第7章 《煞气侵体》

　　第二卷：白山尸觞

　　第一部：林海寻踪

　　第7章：《煞气侵体》

　　（起）

　　守山长老的木屋内，火光摇曳，将三人的影子投在粗糙的原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与长老和石坚定下前往圣山禁地的约定后，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方圆的心头。不仅仅是身体与灵力的消耗，更有一种源自魂魄深处的沉重感，仿佛被无形的淤泥包裹，运转滞涩。

　　他知道，这是强行催动那枚太平道符印残片，以及硬撼蛟蟒尸骸磅礴尸煞之气的后遗症。那邪术师的力量阴毒无比，其尸煞之气中更夹杂着一种针对灵觉的污秽，虽被他以金行之力破开，但仍有极细微的一丝，如同跗骨之蛆，侵入了他的经脉，甚至隐隐影响着识海。

　　他必须尽快将其驱除，否则遗患无穷。

　　“石大哥，长老，晚辈需调息片刻，压制一下伤势。”方圆没有隐瞒，直接说道，脸色在火光下显得有些晦暗。

　　石坚点了点头，指向屋内一个铺着厚厚兽皮的角落：“那里安静，没人打扰。”守山长老则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缓缓闭上了眼睛，继续摩挲着他的骨串，仿佛入定。

　　（承）

　　方圆走到角落，盘膝坐下，闭上双眼，手结定印，开始内视。识海之中，山河社稷图的虚影光芒比平时黯淡不少，图卷边缘似乎蒙上了一层极淡的灰气。经脉之内，灵力运转间，能感觉到几处细微的结节与滞涩，隐隐传来阴冷的刺痛感，正是那侵入的尸煞在作祟。

　　他尝试运转师门正统的纯阳心法，引导灵力如同暖流冲刷经脉。然而，那尸煞之气极其顽固，与寻常阴邪不同，竟带着一种诡异的“活性”，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不断试图侵蚀同化他的灵力，甚至反向朝着识海蔓延。

　　冷汗从他的额角渗出。他意识到，这绝非普通尸煞，其中恐怕融入了那邪术师以自身精血乃至魂魄祭炼的某种本源邪毒，寻常驱邪法门效果甚微。

　　就在他感到有些棘手之时，怀中那枚太平道符印残片再次传来微弱的温热。他心中一动，分出一丝心神沉入其中。这一次，他不再试图激发其力量，而是以一种探究的姿态，去感受其内部蕴含的那丝古老、蛮荒而又带着邪异的气息。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侵入他体内的诡异尸煞，在接触到符印残片散发出的、同源却更为精纯古老的气息时，竟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躁动平息了不少，侵蚀的速度也明显减缓。

　　“果然同出一脉……”方圆心中明悟。这符印残片，似乎能一定程度上安抚甚至统御这类源于太平道（或其异化分支）的邪力。但这终究是饮鸩止渴，他不可能依靠这来历不明、且本身也透着邪气的残片来疗伤。

　　他收敛心神，不再依赖外物，全力催动山河社稷图。图中那代表山川大地、社稷民生的磅礴意象缓缓流转，一股沉浑厚重、中正平和的意志加持在他的心神之上。他以这股意志为刀刃，以自身精纯灵力为燃料，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一点点地剔除、炼化着经脉与识海中的污秽。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刮骨疗毒。

　　（转）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已然蒙蒙发亮。方圆缓缓睁开双眼，长吁出一口带着淡淡灰气的浊息。体内的尸煞已被暂时压制、炼化了七七八八，虽未根除，但已不影响行动和大部分实力的发挥。只是神魂的疲惫，非一时半刻能够恢复。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石坚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只有守山长老依旧坐在火塘边，仿佛一尊古老的石雕。

　　“感觉如何？”长老没有睁眼，声音沙哑地问道。

　　“多谢长者挂怀，已无大碍。”方圆拱手。

　　这时，木门被推开，石坚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浓郁草药味的黑色汤汁。“喝了它，”他将碗递给方圆，“老林子里的方子，对付那些阴秽东西留下的伤，有点用处。”

　　方圆没有推辞，接过碗，一股刺鼻的辛辣与苦涩气味扑面而来。他仰头一饮而尽，汤汁入腹，化作一股暖流，确实让他神魂的疲惫感减轻了些许。

　　“谢谢。”

　　石坚摆了摆手，脸色凝重地道：“我刚去问了昨天安置的那些人，也跟几个兄弟打听了下。最近除了我们遇到的‘纳垢之仆’，山里确实还来了另一批外人。”

　　他顿了顿，看向方圆：“是一支官府的考察队，说是来勘测矿脉和修铁路的，带队的是个姓陈的女人，行事做派很……不一样。他们前几天进了山，方向……似乎也是朝着圣山腹地去的。”

　　陈青鸾！她也来了，而且目标似乎一致！

　　方圆心中一震。这绝非巧合。陈青鸾所属的部门，显然掌握着某些不为人知的情报，他们的目标，恐怕不仅仅是矿脉和铁路。

　　“还有，”石坚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一丝更深的忌惮，“村里负责在外围警戒的兄弟，昨天傍晚在西南边的老林子里，看到了一个穿得干干净净、像教书先生一样的东洋人，一个人，没带行李，就在林子里转悠，眼神……冷得很。”

　　九条英机！他也出现了！而且如此明目张胆！

　　方圆的眉头紧紧皱起。尸蛊邪术师（纳垢之仆）、陈青鸾的官方科考队、神秘莫测的九条英机……这三股势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不同方向，都汇聚向了长白山腹地。

　　那片被守山人称为“圣山伤口”的禁地，此刻已然成为了风暴的中心。

　　（合）

　　“我们必须尽快出发。”方圆沉声道。他不能让陈青鸾的队伍贸然闯入险地，更不能让九条英机或是那邪术师抢先一步，在养尸地核心有所动作。

　　石坚点了点头：“我已经准备好了。干粮、药材、武器，都备齐了。随时可以走。”

　　就在这时，一只羽毛凌乱、眼神却依旧锐利的灰褐色信鸽（与津门那只类似），扑棱着翅膀，奋力穿过晨霭，精准地落在了木屋的窗棂上，细小的脚爪上依旧绑着一截芦管。

　　萨满又有消息传来？

　　方圆与石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他上前取下芦管，倒出里面的桦树皮。

　　这一次，桦树皮上的符号更加急促和凶险：代表圣山的符号上，那道裂痕被加深、染黑，旁边画着几个代表不同势力的小符号——一个扭曲的虫形（纳垢之仆）、一个规整的三角（疑似科考队）、一个简单的日轮轮廓（九条英机），这些符号正从不同方向，逼近裂痕的中心。而在裂痕最深处，则画着一个被重重锁链束缚、却在不断膨胀的、难以名状的黑暗阴影！

　　信息明确而危急：各方势力齐聚，目标直指禁地核心！而那里被封印（或孕育）的东西，正在加速苏醒！

　　方圆攥紧了手中的桦树皮，望向窗外逐渐明亮的天空，以及远方那巍峨连绵、却被不祥阴影笼罩的长白山脉。

　　风暴，已然降临。

　　(本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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