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萨满之影》

　　第一卷：津门水隐

　　第二部：暗流涌动

　　第8章：《萨满之影》

　　（起）

　　陈青鸾带着满腹疑云离去，竹林旁只剩下方圆一人，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腥臭与地上那触目惊心的腐蚀痕迹。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闭目凝神，通过心神连接仔细感知着玄猫传递回来的讯息。

　　玄猫的追踪并非依靠视觉或气味，而是锁定那尸蛊虫自爆后残存的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操控者的邪异灵机。这丝灵机如同黑暗中垂下的蛛丝，纤细却坚韧，指引着方向。

　　在方圆的识海感应中，玄猫的身影正以一种超越常理的方式，在现实世界的阴影与某种灵性维度之间快速穿梭。它掠过寂静的校园，翻过高耸的围墙，融入天津卫黄昏时分喧嚣的街巷。那丝邪异灵机的指向，并非租界方向，而是朝着老城厢西北角，一片鱼龙混杂、遍布客栈与货栈的区域。

　　果然不是租界那边的势力。这修炼尸蛊的邪术师，藏身于华人聚集的复杂地带，更为隐蔽。

　　然而，就在玄猫的追踪愈发接近目标，方圆甚至能隐约“看”到前方一栋低矮、挂着“悦来客栈”斑驳招牌的旧楼轮廓时，异变再生！

　　另一股强大而充满野性的意念，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骤然从侧里扑出，并非攻击玄猫，而是精准无比地一口“咬”断了那根由邪异灵机构成的“蛛丝”！

　　是那股萨满气息！

　　追踪瞬间中断。玄猫在心神连接中传来一丝恼怒与警惕的波动，停在了一处屋檐的阴影里，失去了目标。

　　方圆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寒光一闪。这萨满，竟然一直在暗中窥视，并且在此刻选择出手，阻断了他对邪术师的追踪？他们是同伙？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承）

　　夜色渐浓，方圆回到了宿舍。他没有点灯，在黑暗中静坐，脑海中梳理着纷乱的线索。

　　尸蛊邪术师，阴狠毒辣，擅长污秽灵觉，应是前夜发动反噬的正主。

　　神秘萨满，野性难驯，行踪诡秘，似乎对各方动向都了如指掌，目的不明。

　　陈青鸾及其可能代表的官方力量，秉持科学，对超常事件持怀疑与警惕态度。

　　还有租界那边，是否还隐藏着其他势力？比如西餐馆那个金丝眼镜男子？

　　这几方势力纠缠在一起，让津门这潭水浑浊不堪。而他的核心任务，修复水眼，却迫在眉睫。

　　“不能自乱阵脚。”他低声告诫自己。敌友未明，盲目行动只会陷入被动。既然萨满出手打断了追踪，或许可以从萨满这边寻找突破口？对方屡次三番窥探，今晚更是直接出手干预，必然有所图谋。

　　他走到窗边，紫砂盆中的清水映着窗外微弱的天光。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水面之上，一圈涟漪荡开。这一次，他不再试图追踪那邪异的灵机，而是将自身一丝极为纯净平和的灵力，如同投入湖中的鱼饵，缓缓散发出去，其中更夹杂着一缕清晰的询问意念：

　　“屡次窥探，意欲何为？”

　　这并非攻击，而是一种试探，一种邀约。他相信，那位一直潜伏在暗处的萨满，一定能接收到。

　　（转）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夜色沉寂，并无回应。就在方圆以为对方不愿理会，准备收回灵力时，窗台上的紫砂盆中，清水忽然无风自动，中心处泛起一圈圈急促的漩涡！

　　紧接着，一道模糊的、由水汽构成的虚影在漩涡中心缓缓凝聚。那并非人形，而是一只眼神锐利、姿态矫健的……鹰隼！

　　这水汽构成的青鹰虚影只有巴掌大小，却活灵活现，羽翼分明，它歪着头，用那双锐利的眼睛“看”着方圆，一股带着关外林海风雪气息的意念，直接传入方圆脑海：

　　“南边的修士，你的身上，有山与土的味道，很古老……也很诱人。”意念直接粗犷，带着一种原始的直白，“那个玩虫子的臭家伙，是我的猎物。你，不要插手。”

　　果然是为了那邪术师而来！方圆心中一动，传递回意念：“既是你的猎物，为何屡次窥视于我？”

　　青鹰虚影振了振翅膀，水纹一阵荡漾：“你和那个玩虫子的，都在找‘水灵’的麻烦。但他是在污染，你……似乎想治好它？我看不懂你。而且，你身上的‘味道’，让我很好奇。”

　　它口中的“水灵”，显然指的是海河水眼。这萨满并非为破坏而来，反而像是在……狩猎那邪术师？

　　“我无意与你为敌，亦无意抢夺你的猎物。”方圆传递出善意的信息，“我只想修复水眼，恢复此地平衡。你若能提供那邪术师的信息，或可两便。”

　　青鹰虚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它传递来一道带着警告意味的意念：“玩虫子的很狡猾，藏在人群里。他背后，可能还有更麻烦的东西。你修复‘水灵’的时候，小心点，别把自己搭进去。至于我……我会看着。”

　　话音未落，水汽构成的青鹰虚影骤然溃散，化作普通的水滴落回盆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合）

　　交流短暂而信息量巨大。方圆站在原地，消化着得到的信息。

　　萨满并非敌人，其目标是那尸蛊邪术师，甚至对试图修复水眼的自己抱有一丝模糊的善意（或者说，是好奇）。而邪术师背后，可能还有“更麻烦的东西”，这无疑让情况更加复杂。

　　但至少，暂时排除了萨满的敌对可能，少了一个需要正面应对的麻烦。而且，萨满的警告也印证了他的判断，修复水眼时必须万分谨慎。

　　他走到书桌前，看着那张绘制着南开校园舆图与地气节点的宣纸。后日的实践课，必须如期进行，这是修复水眼的关键一步，不能再拖。

　　就在这时，宿舍门外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陈青鸾？还是……

　　方圆收敛心神，走到门后，沉声问道：“哪位？”

　　“方老师，是我，校工老张。”门外传来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是负责这片宿舍区杂务的老校工。

　　方圆打开门，只见老张提着一盏灯笼，脸上带着些不安的神色：“方老师，没打扰您休息吧？是这么回事……刚才巡夜的伙计说，看到您这边窗户好像有……有鸟影晃动，还闪着光，怕有什么不妥，让我来瞧瞧。”

　　鸟影？闪光？方圆立刻明白，是刚才萨满凝聚青鹰虚影时引动的水汽与灵光，被远处巡夜的人隐约看到了。

　　“有劳张伯挂心，”方圆神色自若地笑道，“方才我在窗边看书，或许是烛火晃动，映在窗纸上的影子，惊扰各位了。”

　　老张将信将疑地往里看了看，见一切如常，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方老师也早些歇着，这阵子……唉，城里城外都不太平。”他嘟囔着，提着灯笼离开了。

　　关上门，方圆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萨满的接触虽然带来了信息，却也险些暴露。在这漩涡之中，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明天的古玩市场之行，看来势在必行了。除了寻觅可能有助于布阵的旧物，或许也能从中嗅到一些关于那邪术师，或者其他势力的蛛丝马迹。

　　夜色更深，津门依旧沉睡，唯有暗流，在无人知晓处汹涌奔腾。

　　(本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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