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龙晶

　　夜羽在祭台旁的黑曜石地面上盘坐了不知多久，竟沉沉睡了过去。梦里没有符文的闪烁，没有那么多的难题，只有一片温润的黑暗，像被浸泡在恒温的睡梦中。他知道了太多真相 —— 神后的布局、异族的目的、还有国父身份背后的沉重，可醒来时心口却异常平静。或许真相本就该是这样，带着锋芒，却也藏着让人安定的力量。

　　“小友。”

　　黑龙王的声音将他从梦中唤醒。夜羽睁眼时，正看见那道半透明的灵体捧着个古旧的木箱站在面前，箱面上积着薄薄一层灰，黄铜锁扣早已氧化发黑，显然尘封了许久。

　　“这是谢礼。” 黑龙王将箱子放在夜羽面前，灵体的手掌穿过箱身，带起一阵细碎的光屑，“多谢你陪我儿闯过那些关卡。”

　　“晚辈不敢当。” 夜羽连忙起身，“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那就当是给我儿子留份保障。” 黑龙王的黑色瞳仁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你不是有钥匙吗？打开看看。”

　　夜羽一怔，从怀中摸出那半截青铜钥匙。钥匙齿间的蝶翼鳞片在祭台火光下泛着虹光，他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拧，“咔哒” 一声轻响，木箱应声开启。

　　箱中铺着暗红色的绒布，上面静静躺着块拳头大小的黑色水晶。水晶通体剔透，却泛着哑光，表面流淌着与黑龙王灵体同源的龙威，触之冰凉，却能感觉到内里蕴藏的狂暴力量 —— 那是龙族第一至宝，黑龙王凝聚了万年的龙晶。

　　“这……” 夜羽指尖颤抖，几乎不敢触碰。他曾在古籍中见过记载：龙王龙晶乃毕生修为所化，持有者可暂借其部分神力，若遇强者，甚至能召唤龙魂虚影护体。若是落在阎莫绝手中，恐怕连诸葛玄冥都要退避三舍。

　　“别嫌简陋。” 黑龙王的声音带着笑意，“肉体早已化为尘土，也就这点东西拿得出手了。”

　　“不…… 太贵重了。” 夜羽想将龙晶推回去，却被黑龙王按住手腕。

　　“放在这里，它只是块石头。” 黑龙王的灵体俯身，将龙晶按在夜羽胸口，“但在你手里，或许能改变些什么。我已经没机会了，可你还有。”

　　夜羽的心猛地一颤。他想起神后符文里的战火，想起诸葛玄冥的算计，想起国父身份背后的暗流 —— 他确实需要力量，需要能护住身边人的力量。

　　“多谢黑龙王。” 他握紧龙晶，掌心传来灼热的温度。

　　“把它贴在胸口。” 黑龙王的灵体抬起手，覆盖在龙晶之上。刹那间，黑色龙晶爆发出刺目的黑光，如活物般钻进夜羽的皮肉。他只觉胸口一阵滚烫，紧接着，不远处堆积的龙族骸骨突然震颤，无数巴掌大的黑色龙鳞脱离骨殖，如归巢的鸟群般呼啸而来。

　　龙鳞在他周身盘旋飞舞，渐渐拼凑成一副完整的铠甲：肩甲呈龙首形态，獠牙外翻；背甲延伸出两对巨大的黑色翼膜，膜上布满暗黑色的血管状纹路；腰腹处的龙鳞层层叠叠，随呼吸轻轻起伏，竟比最精良的铠甲还要灵动。

　　夜羽握紧拳头，黑色的雷霆在指缝间噼啪炸响。他试着挥出一拳，龙息与雷霆交织成漩涡，狠狠砸在岩壁上 —— 直径丈许的坑洞瞬间出现，碎石飞溅中，竟能看见岩层深处被震碎的晶簇。

　　“这才只是开始。” 黑龙王的灵体后退半步，眼中带着赞许，“龙息的运用，我还能指点一二。”

　　接下来的两天，黑龙王的灵体成了夜羽的导师。他教他如何释放龙息，如何让雷霆之力顺着龙鳞流转，如何在出拳时调动龙晶里的龙魂之力。夜羽学得极快，第一天轰出的拳风还带着漫散的余波，第二天就已能将力量凝聚在尺许范围；到了第三天，他拳头落下的地方，只会留下个拳头大小的深坑，坑周的岩壁却完好无损 —— 力量被极致压缩，触之即溃，却不向外蔓延。

　　黑龙王的灵体悬在半空，看着夜羽的拳头在岩壁上砸出一个个精准的深坑，突然笑了。这小子根本不需要按部就班的教导，他有自己的节奏：先求范围，再求精准，最后求质变。

　　更让黑龙王惊讶的是，第七天清晨，夜羽竟将修罗之力融入了龙息拳。黑色的雷霆中缠绕着暗紫色的雾气，拳风未到，岩壁就已开始消融，落下的碎石在空中便化作齑粉。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一种是龙族的刚猛霸道，一种是修罗的阴戾诡谲，竟被他硬生生糅合成了新的杀招。

　　“罢了，不用再教了。” 黑龙王的灵体渐渐变得透明，“你有自己的道，我多说无益。剩下的，交给时间就好。” 话音未落，他已彻底消散在龙火中，只留下祭台上跳动的火焰，仿佛在无声地祝福。

　　夜羽望着自己覆盖着龙鳞的拳头，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突然明白了黑龙王的用意。这份礼物不仅是力量，更是一份信任 —— 相信他能走出自己的路，相信他能守护想守护的人。

　　此时的祭台中央，耐萨帝奥仍在吸收龙魄。他周身的蓝色光点已浓郁如实质，原本断裂的龙翼彻底重生，翼膜上甚至长出了淡黑色的纹路，与夜羽的铠甲隐隐呼应。

　　而相隔万里的人类世界，正悄然发生着剧变。

　　今日正蹲在小溪边静坐的沐烟灵薇迎来了两位客人，两个穿着排险大厅服饰的人忽然到来。“师姐，有项机密任务需要你，” 为首的年轻人将一份烫金卷轴推到她面前，“围剿‘奇点’组织，速速回归。”

　　沐烟灵薇看见只是微微点头，三人快速赶回排险大厅。

　　与此同时，黑夜小队在三个月内连灭了三个家族。满门被焚于祖宅，焦黑的梁柱上刻着朵血色蔷薇；祠堂的白玉台阶被染红，族人的尸首按辈分排列，像串诡异的祭品；最惨的是钱家，整个府邸被夷为平地，只留下块石碑，上面用鲜血写着 “叛国者，诛”。

　　排险大厅的人想去南城质问，却被拦在城门外。五十上将穿着玄色铠甲，武器斜插在地面，枪缨上的红绸在风中猎猎作响：“黑夜小队不在，你们回去吧。”

　　那几十号人不服气，拿出法器就要硬闯，却被五十上将一枪挑飞了领头者的佩剑。“再闹，就按谋逆论处。”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排险大厅的脸，还是自己留着吧。”

　　这些人们面红耳赤，却不敢再上前。谁都知道，这些上将是南城的利刃，每个人都有以一敌万的实力，借他们胆，这几十号人也不敢直接开战。

　　南城的城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将排险大厅的人隔绝在外。城楼上，一个熟悉的人影望着这一幕，嘴角勾起抹冷笑。他步伐缓慢，朝着五十上将的位置走去。

　　“游戏，要开始了，你们去准备。” 他低声呢喃，当着五十上将的面。

　　五十上将握紧武器，每一个人都是一等一的战将。当诸葛玄冥的身影出现在南城城楼时，五十上将都感觉诧异，这个人离开南城也有一段时间了，如今突然回来到底要做什么？

　　“游戏？” 三巨头之一的萧玄上前一步，紫袍下摆扫过城楼的青砖，“诸葛先生不妨说清楚，这人间究竟要乱成什么模样？”

　　诸葛玄冥折扇轻摇，扇面的山河图在风中缓缓流动：“简单说，有人想要把这个世界搅乱，你们照做就好了。” 他指尖划过虚空，一道淡青色的光痕在空中凝成虫洞的形状，“到时候，可就不止人类自己内斗了。”

　　五十上将与萧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虽然诸葛玄冥不着调，但这件事事关重大。”

　　“准备吧。” 诸葛玄冥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囤积物资，加固城防，别等天塌下来才想起补屋顶。”

　　三日后，南城的商队开始频繁出入星辰小镇。他们避开另外三大城池的贸易路线，直接与司徒凌雪的商栈签订契约，粮食、药材、玄铁矿石源源不断地运入南城仓库。五十上将站在城墙上看着这一切，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保护好南城的安全，至于其他的城池那就无所谓了。

　　星辰小镇早已不是当年的弹丸之地。青石板路蔓延出数十里，两侧商铺的招幌在风中整齐起伏，从绸缎庄到炼器坊，从酒楼到书斋，俨然一座小型城池。镇中心的星辰学院里，数千名学子正在演练诸葛玄冥笔记中的阵法，木剑碰撞声与诵读声交织成一片，朝气蓬勃得让人心头发热。

　　“小姐，南城又加订了十万石粮食。” 管家将账本呈给司徒凌雪，看着她在沙盘上勾勒新城墙的轮廓，“另外三大城池又派人来交涉了，说您征兵的事不合规矩。”

　　司徒凌雪放下青铜笔，雪白的狐裘衬得她眉眼愈发清冷：“告诉他们，星辰小镇的兵只护城，不扰民。至于合不合规矩 ——” 她指尖点了点沙盘上的星辰学院，“等他们能培养出自己的优秀人才，再来跟我谈规矩。”

　　老管家应声退下，心里却暗自感慨。谁能想到曾经就知道赚钱的少女，如今已成了手握千万人口的星辰女王？诸葛玄冥留下的那本笔记，不仅让学院的教育质量远超其他城池，更让小镇成了人才的洼地 —— 铁匠能在这里学到符文锻造，农夫能在这里学会改良土壤，连街边的乞丐都能进夜校识几个字，这样的地方，谁舍得离开？

　　南城的纵容让另外三大城池愈发焦躁。北城城主府内，鎏金烛台被狠狠砸在地上，烛火溅起的火星点燃了地毯：“废物！连个人都留不住，要你们何用？”

　　跪在地上的谋士瑟瑟发抖：“城主息怒，星辰小镇的俸禄是我们的三倍，还包食宿……”

　　“三倍？” 北城城主一脚踹翻案几，青铜酒樽在地上滚出老远，“我们也加！加五倍！我就不信留不住人！”

　　可他不知道，星辰小镇吸引人的从不是俸禄。那些从三大城池逃来的工匠，在这里能拥有自己的工坊；那些被家族排挤的庶子，在这里能凭才华当上管事；就连最普通的妇人，都能进纺织坊领月钱 —— 司徒凌雪给的不是恩惠，是尊严。

　　西城城主府的密室内，两位城主正围着沙盘低语。北城城主的手指重重戳在星辰小镇的位置：“西城主，再不动手，我们的人都要跑光了。”

　　西城城主抚摸着花白的胡须，目光落在沙盘边缘之外：“急什么？等排险大厅的人去搅和，我们坐收渔利便是。” 他拿起一枚黑色棋子，沙盘之外的一个位置，“我得到一个很重要的消息，一个可以改变局面的消息。”

　　与此同时，幽暗的地底溶洞中，冠迦族的族民正围着王座跪拜。国父坐在白骨堆砌的座椅上，黑袍下摆爬满了银色的符文，那是即将痊愈的伤势在发光：“排险大厅的人已经动身了？”

　　“是，国父。” 跪着的冠迦族战士低头道，“他们带了诸多高级战力，号称要‘清剿邪魔余孽’，实则是冲着奇点去了。”

　　国父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很好。让他们去斗，等人类的元气耗得差不多了，虫洞也该打开了。” 他抬手一挥，溶洞顶部的水晶突然亮起，映照出石壁上刻满的星图 —— 那是通往冠迦族母星的坐标，“千年了，我们终于能回家了。”

　　跪拜的族民们发出低沉的欢呼，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他们被困在这个世界太久了，久到差点忘了母星的模样，如今希望就在眼前，连呼吸都带着颤抖。

　　星辰小镇的书房里，司徒凌雪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这份不安已经持续了三个月，像根细针在心头反复穿刺。“管家，排险大厅最近有什么动静？”

　　“他们调了不少人手去北边的黑森林，说是发现了邪魔踪迹。” 老管家递上一杯安神茶，“小姐，您是不是担心夜羽少爷？我已经让暗卫扩大搜索范围了。”

　　司徒凌雪接过茶杯，指尖触到微凉的瓷壁：“我总觉得，他们的目标不是邪魔。” 她望向窗外，星辰学院的钟楼正在敲响，学子们的读书声随风飘来，宁静得像幅画，“可我找不到证据。”

　　这份不安直到三个月后才找到源头。当烫金的邀请函送到司徒凌雪手中时，她正站在新城墙的工地上 —— 邀请函上盖着排险大厅的九头龙印，邀请所有 “人类世界的掌权者” 去黑森林见证一场处刑，处刑的对象却是奇点的掌控者。

　　“小姐……” 老管家看着邀请函上的字迹，脸色很是淡定。

　　司徒凌雪将邀请函捏在掌心，指节泛白。不知道其中到底有什么圈套，可这是排险大厅的邀请，她还是需要去看看。

　　“备车。” 她转身走向马车，狐裘在风中扬起优美的弧度，“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处刑谁。”

　　马车驶离星辰小镇时，司徒凌雪掀起车帘回望。夕阳给学院的钟楼镀上金边，纺织坊的烟囱正冒着袅袅青烟，孩子们在巷口追逐打闹 —— 这是她和夜羽守护的人间，绝不能让它毁在阴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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