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一个大胆的计划

　　沈青梧被那个叫“铁拳”的流浪者头领和几个手下几乎是架着，在黑暗潮湿的隧道里一路狂奔。身后远处，“清洁队”冰冷的呵斥声和流浪者们惊慌的叫喊混合着隧道里的回音，越来越远。

　　“快！这边！‘鼹鼠道’的入口！”铁拳推开一扇伪装成废弃配电箱的铁门，后面是一条更加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里面散发着浓重的铁锈和泥土味。

　　几人鱼贯而入，铁拳最后进来，小心翼翼地将铁门恢复原状。

　　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喘息。

　　“妈的…‘清洁队’越来越频繁了…”一个流浪者啐了一口。

　　“先知说了，‘茧’快织完了…”另一个声音带着恐惧。

　　铁拳点燃了一个简易的火把，昏黄的光照亮了这条秘密通道。他看向惊魂未定的沈青梧，眼神复杂：“你没事吧？”

　　沈青梧摇摇头，心还在狂跳。她看着这些生活在黑暗边缘的人，忍不住问：“‘清洁队’…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抓你们？”

　　铁拳沉默了一下，火把的光在他脸上的疤痕上跳动：“他们是‘图书馆’的鬣狗，负责‘清理’像我们这样…‘不该存在’的记忆和痕迹。我们这些人，要么是意外窥见了‘真实’的一角，要么是拒绝被他们编造的‘故事’同化，就成了需要被‘擦拭’的污点。”

　　“图书馆…”沈青梧咀嚼着这个词，感受到了比肃正者更庞大、更冰冷的阴影。

　　“先知说你能帮我们…”铁拳看着她，“他说你是‘变数’。”

　　沈青梧苦笑：“我自身难保。”她拍了拍怀里依旧发烫的笔记本，“而且我赶时间，我得去‘图书馆之城’。”

　　听到“图书馆之城”，几个流浪者都倒吸一口冷气。

　　“你要去‘蜂巢’？！”铁拳的声音都变了调，“那是图书馆的老巢！进去的人要么被同化，要么就彻底消失！你去送死吗？”

　　“我有必须去的理由。”沈青梧握紧了笔记本，“你们知道怎么去吗？”

　　铁拳盯着她看了很久，才缓缓道：“‘遗忘线’的终点站，理论上能连接到城市的主网络枢纽，那里有一条几乎废弃的物理光缆通道，据说能直通‘蜂巢’的数据深渊…但没人成功过，路上全是陷阱和‘清洁工’。”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就算你到了‘蜂巢’，没有‘凭证’，你连大门都进不去，瞬间就会被系统识别为‘非法入侵者’。”

　　凭证？沈青梧想起之前图书馆专员和肃正者，他们似乎都有某种身份标识。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是那块刻着「守秘」二字的令牌！

　　这东西…算不算“凭证”？

　　她拿出令牌。在火把的光下，那「守秘」二字似乎流转着微光。

　　铁拳和几个流浪者看到令牌，脸色都是一变，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这是…‘古老契约’的印记？”铁拳的声音带着敬畏和警惕，“你到底是…”

　　“一个不想坐以待毙的人。”沈青梧收起令牌，没有过多解释，“带我去终点站。作为交换…”她想了想，从怀里掏出那半根法棍（居然还没丢）和几根香肠，“这个给你们。还有…如果我成功了，也许能想办法干扰一下他们的‘清洁’行动？”

　　食物在流浪者眼里显然是硬通货。铁拳犹豫了一下，接过食物，分给手下，最终点了点头：“好。我带你穿过‘鼹鼠道’去终点站附近。但后面的路，你得自己走。我们不能再靠近了。”

　　在错综复杂、如同迷宫般的“鼹鼠道”里穿行了仿佛一个世纪，沈青梧终于被带到了一个出口前。

　　铁拳指着外面：“从这里出去，右转三百米，就是‘遗忘线’的终点站站台。小心，‘清洁工’经常在那里巡逻。祝你好运…‘灰烬与火之女’。”

　　沈青梧道了谢，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出口的伪装盖板。

　　外面依旧是废弃地铁站的景象，但更加荒凉。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尘埃的味道。她小心翼翼地朝着铁拳指的方向摸去。

　　很快，一个更加庞大、但同样破败的站台出现在眼前。站台中央，铁轨尽头，静静地停着一列老旧的、涂装剥落的地铁列车，像是沉睡的钢铁巨兽。

　　这就是终点站？

　　她观察四周，暂时没发现“清洁工”的踪迹。

　　她蹑手蹑脚地靠近那列废弃列车。按照铁拳的说法，那根能通往“蜂巢”的物理光缆入口，应该在车头驾驶室附近。

　　就在她快要接近车头时——

　　咔哒。

　　一个冰冷的、硬硬的东西抵住了她的后脑勺。

　　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在她身后响起：

　　“非法入侵者。放下你手中的物品，举起手，慢慢转身。”

　　沈青梧身体一僵，心脏骤停。

　　还是被发现了！

　　她慢慢放下法棍（？），举起手，缓缓转身。

　　身后，是一个穿着黑色制服、戴着全覆盖头盔、手持一把造型奇特能量武器的“清洁工”。头盔的目镜闪烁着冰冷的红光。

　　“身份识别：未知。能量签名：混乱。威胁等级：中。”清洁工机械地汇报着，武器稳稳地指着她，“根据《城市遗忘管理条例》，我将对你进行‘无害化’处理。”

　　能量武器的枪口开始汇聚危险的光芒！

　　沈青梧瞳孔收缩，大脑疯狂运转！怎么办？往生花还没恢复！笔记本能量不足！硬刚死路一条！

　　就在这绝望关头，她猛地想起了那块令牌！

　　死马当活马医！

　　她迅速掏出守秘人令牌，将其正面（刻着「守秘」二字）猛地亮向那个清洁工，同时集中全部意念，试图模拟出一种“上级权限”的气势（虽然心里虚得一比），大喝道：

　　“放肆！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总部特派调查员！手持‘守秘’级权限！你敢对我动手？！”

　　那清洁工的动作猛地一滞！头盔目镜的红光聚焦在令牌上，快速闪烁起来，似乎在扫描和识别。

　　「检测到特殊权限凭证…‘守秘人’序列…信号微弱…权限等级验证中…」

　　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一丝迟疑。

　　沈青梧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全是汗。能骗过去吗？

　　几秒钟后，电子音再次响起，语气似乎…稍微“客气”了一点？

　　「凭证识别通过。权限等级：临时授权（？？？）。抱歉，调查员阁下。您的能量签名与凭证登记信息严重不符，且出现在非法区域，触发安全协议。请提供进一步身份证明，或解释您的来意。」

　　有戏！但还没完全过关！

　　沈青梧脑子飞转，继续硬着头皮编：“我正在执行一项绝密追踪任务！目标极其狡猾，擅长伪装和能量签名模拟！我故意暴露异常签名是为了引蛇出洞！你的鲁莽行为差点破坏了我的计划！立刻汇报你的编号和所属小队！我要向你的上级投诉！”

　　她越说越顺，甚至带上了几分恼怒（假装出来的）。

　　那清洁工似乎被这倒打一耙给镇住了，尤其是“向上级投诉”几个字，仿佛触发了某种底层程序恐惧。

　　它立刻收起了能量武器，立正站好（虽然姿势还是很机械）：「编号：Cleaner-734。隶属第三外围清洁大队。非常抱歉，调查员阁下！未能识别您的伪装战术！请指示！」

　　沈青梧暗暗松了口气，后背已经湿透。她努力维持着高冷姿态：“哼！算了，不知者不罪。我的任务需要借用这里的物理光缆通道接入核心数据库。立刻带我过去，并确保我的操作不受干扰！任务详情保密等级为最高级，不得记录，不得询问，明白吗？”

　　「明白！阁下请随我来！」清洁工-734毫不犹豫地转身，引着她走向车头驾驶室。

　　沈青梧跟在后面，看着这个前一秒还要“无害化”处理她、后一秒就变得无比听话的清洁工，感觉无比魔幻。

　　这令牌…真好用啊！就是不知道这临时权限能撑多久…

　　清洁工-734在驾驶室一个控制面板上操作了几下，打开了一个隐蔽的检修口，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闪烁着各色微光的线缆和接口。

　　「阁下，这就是通往主网络枢纽的物理光缆接口。需要我为您连接吗？」

　　沈青梧看着那些复杂的接口，有点傻眼。她哪知道怎么接？

　　但她面上不动声色：“不必。我自带专用接口设备。你退到站台入口处警戒，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包括你的队友。任务结束前，封闭这个区域。”

　　「遵命！」清洁工-734再次立正，然后迈着机械的步伐，忠实地去站台入口处警戒了。

　　支开了清洁工，沈青梧看着那一堆线缆发愁。

　　怎么接？瞎接会不会炸？

　　她尝试着拿出守秘人终端，靠近接口。

　　终端屏幕立刻亮起，自动识别：「检测到高速物理数据接口。是否尝试连接？警告：存在被反向追踪风险。」

　　连接！

　　终端伸出一根细小的探针，自动插入了一个看似兼容的接口。

　　屏幕上的数据开始疯狂滚动！

　　「连接建立中…」 「正在尝试绕过基础防火墙…」 「警告！触发二级安全警报！有数据包正在尝试扫描本机！」 「启动伪装协议（基于守秘人令牌权限模拟）…」 「伪装成功！权限提升至：Lv.7（区域管理员临时权限）。」 「连接 established！欢迎来到‘图书馆’内部网络（边缘节点）。」

　　成功了！

　　沈青梧的心脏砰砰直跳！她竟然真的黑进了图书馆的网络！

　　虽然只是边缘节点，但信息量已经大到惊人！

　　无数数据流在她终端屏幕上闪过：书籍目录、知识分类、监控片段、内部通讯记录…

　　她尝试着搜索关于“方舟计划”、“轮回序列”、“沈建国”的信息。

　　「访问拒绝。权限不足。（需要 Lv.9 以上权限）」

　　果然，核心机密没那么容易拿到。

　　她又搜索“图书馆之城”入口和结构图。

　　这次成功了！一份庞大的、层层叠叠的建筑结构图展现在她面前，那简直不像一座城市，更像一个巨大无比的、精密运转的…活体蜂巢！无数通道、节点、数据库、守卫力量分布其中…

　　而其中一个闪烁着红点的、位于“蜂巢”最底层的、标注着「废弃数据沉淀池」的地方，正是她现在通过物理光缆连接的入口！

　　如何进去？结构图显示，从“废弃数据沉淀池”进入主结构，需要经过三道权限门和一道…“知识审核闸机”？

　　「知识审核闸机：对所有试图从低权限区进入高权限区的个体进行随机知识问答考核。考核失败将被标记并驱逐。」

　　沈青梧：“……” 进个门还要考试？！这什么鬼设定！

　　她赶紧搜索了一下题库样本…结果眼花缭乱，从《论虚空生物的社会结构》到《如何完美剥离一个怨灵的记忆碎片》，从《三千小世界基础物理常数对比》到《孟婆汤的108种口味评测及市场分析》…

　　这范围也太广了吧？！谁能全知全能啊？！

　　她感觉头皮发麻。这比高考难一万倍！

　　就在她疯狂浏览题库，试图临时抱佛脚时，终端突然弹出一个红色的紧急弹窗：

　　「警告！检测到高级权限账号（Lv.10 - 肃正者指挥官）正在快速接近当前区域！」 「对方已发出身份复核指令！」 「伪装协议即将被穿透！」 「建议立刻断开连接！」

　　沈青梧脸色大变！肃正者指挥官？！这么快就惊动了大家伙？！

　　跑！

　　她立刻下令终端断开连接，收回探针。

　　几乎在同时，她感觉到一股冰冷、庞大、令人窒息的精神力如同潮水般从网络深处汹涌而来，瞬间扫过整个终点站区域！

　　站在站台入口处的清洁工-734猛地转身，头盔目镜红光狂闪：「检测到更高权限指令！重新评估目标身份！确认为伪装入侵者！格杀勿论！」

　　它手中的能量武器再次举起，锁定了沈青梧！

　　而更可怕的是，她身后的物理光缆接口处，那股冰冷的精神力甚至开始凝聚，试图跨越虚实界限，直接降临！

　　前有清洁工，后有肃正者指挥官的精神力！

　　完蛋了！这下插翅难逃！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

　　呜咿——呜咿——！！！

　　整个终点站，突然响起了另一种刺耳的警报声！不是清洁工的，更像是…火警？！

　　紧接着，站台深处，那个废弃列车车头的位置，猛地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轰！！！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巨大的冲击波将清洁工-734都掀了个跟头！

　　爆炸声中，还夹杂着一种熟悉的、魔性的音乐——

　　「?~就像阎王~地府蹦迪~灵魂在颤抖~忘川河水~倒流~?~」

　　是那首阎王迪斯科？！从列车广播系统里放出来的？！

　　混乱中，沈青梧感觉有人猛地拉了她一把！

　　她回头一看，居然是那个流浪者头领铁拳！他脸上抹着油污，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快走！我们炸了他们的备用电源和广播系统！趁乱！”

　　原来是铁拳他们接应她！还用了她之前“对付”数据吞噬者的方法？！

　　没时间多想，沈青梧跟着铁拳，再次钻进来时的“鼹鼠道”。

　　身后，是爆炸的火光、魔性的迪斯科音乐、清洁工愤怒的电子音、以及那股冰冷精神力徒劳的咆哮…

　　又一次，她侥幸逃脱。

　　蹲在狭窄黑暗的鼹鼠道里，沈青梧惊魂未定。

　　铁拳递给她一个水壶：“喏，干净的水。”

　　沈青梧接过，喝了一口，嗓子眼还在冒烟：“谢谢…你们怎么…”

　　“先知预见到了你有危险。”铁拳简单说道，“而且，我们也受够了东躲西藏。也许帮你，也是在帮我们自己。”

　　沈青梧沉默了一下，看着终端上那张复杂的“图书馆之城”结构图，尤其是那个该死的“知识审核闸机”。

　　硬闯不行，伪装会被识破…难道真的要去考那个变态的试？

　　她看着怀里那本安静的笔记本，忽然想起爷爷笔记里提到过的…关于“规则”的利用。

　　图书馆的一切都讲究“规则”和“权限”…

　　也许…没必要通过考试？

　　一个大胆的计划，逐渐在她脑海中成形。

　　她看向铁拳：“铁拳大哥，能再帮我个忙吗？我需要…一点点的混乱，和一张…‘入场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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