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崩塌的序曲

　　圣区广播的电流杂音像钢针般刺入耳膜时，陈洛正用指腹摩挲胸前新浮现的暗金纹路。

　　那是吞噬夜巡秩序光环后留下的残韵，此刻随着他的心跳轻轻发烫，像块烧红的烙铁贴着皮肤。

　　注意！源能议会特别公告——

　　刺耳的电子合成音炸开的瞬间，林昭的天枢防御罩地裂开蛛网状细纹。

　　她咬着牙将源能输出提升至峰值，护罩边缘迸溅的蓝光在苏妄的终端屏上投下细碎光斑：陈洛，他们用的是全城覆盖的量子广播，连灰区下水道都能穿透。

　　叶清欢的额头渗出薄汗，《太初拳经》的震劲在掌心凝成白雾，正一下下拍向防御罩内壁——她在帮林昭分担冲击波残余的震荡力。

　　听见广播声，她的睫毛颤了颤，望向陈洛的眼神里多了丝担忧：说你是异端......

　　违反源能伦理第一序列威胁，危害文明存续......合成音继续滚动，现悬赏源能晶核十万枚，圣区永久居住权，通缉陈洛。

　　所有跨区通道即刻封锁，胆敢私藏者，同罪论处。

　　陈洛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望着远处圣区方向跃动的紫色信号塔，记忆突然闪回七岁那年——同样是这样的广播声，父母倒在议会清道夫的源能枪下，鲜血浸透实验室的白大褂。

　　当时他躲在通风管道里，听见的也是类似的危害文明的宣判。

　　有意思。他低笑一声，指腹碾过嘴角的血渍。

　　那血是夜巡自毁时震伤的，此刻混着体温，在指尖凝成暗红的珠。

　　系统提示音恰在这时炸响，烫得他太阳穴一跳：【规则迁移进度35%】【社会规则吞噬中】【认知吞噬模式升级】。

　　苏妄突然拽住他的手腕。

　　她的终端屏幕亮得刺眼，数据流如活物般在指尖缠绕：赫尔加把议会的清洗记录传过来了。

　　意识移植实验日志、基因复制体名单、被抹除的源能事故报告......她的眼尾泛起病态的潮红，这是她兴奋到极点的标志，我黑进了全城公共屏，三秒后——

　　所有电子设备同时响起提示音。

　　灰区的破电视、圣区的全息投影、连林昭天枢武装的护目镜都跳出画面：血红色的议会罪证四个字下，是陈洛父母被押往刑场的监控录像，是圣魔导在实验室解剖活人取源能的画面，是本该死亡的议员在基因舱里重生的影像。

　　叶清欢倒抽一口冷气，掌心的白雾地散了。

　　林昭的护罩地稳定下来——她盯着画面里那个和自己父亲长得一模一样的基因复制体，喉结动了动：我上周还见过他......

　　银羽的通讯器突然炸响，是巡逻队的紧急汇报：队长！

　　灰区市场有人掀了议会的物资摊！

　　圣区广场的民众在砸公告牌！他扯下被烟尘熏黑的面罩，露出底下紧绷的下颌线：他们信了。

　　陈洛望着远处升腾的火光。

　　灰区方向有此起彼伏的叫骂声飘来，骗子议会还我儿子的哭喊混着玻璃瓶碎裂的脆响，像把钝刀割开城市表面的秩序。

　　他摸了摸胸前的规则纹路，那里正随着民众的愤怒微微发烫——系统提示又跳出来：【认知吞噬 5%】。

　　该走了。林昭突然说。

　　她的天枢武装开始收缩，护罩化作蓝光缩回手腕的环状装置。

　　叶清欢已经背起苏妄，后者还在疯狂敲击虚拟键盘，终端屏幕上的数据流如银河倒灌：再等十秒，我要把这些证据刻进星环城的主脑里......

　　轰——！

　　远处传来闷响。

　　这次不是爆炸，是无数人跑动的脚步声。

　　银羽突然转身望向灰区边缘，那里的夜色被火光撕开，隐约能看见戴兽头面具的身影——是铁颚的流浪者团。

　　他们举着自制的源能枪，喊着还我们公道的口号，正朝着最近的跨区封锁口冲去。

　　陈洛望着那片晃动的火光，嘴角终于扬起真正的笑。

　　他摸了摸怀中妹妹陈霜的照片——照片边缘被战火烤得卷曲，却始终被他贴身保存。

　　系统面板在识海亮起，规则迁移进度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

　　他对林昭点头，又朝叶清欢伸出手。

　　苏妄的终端发出最后一声轻鸣，数据流如烟花般在夜空绽开。

　　全城的公共屏同时亮起一行血字：文明该由谁定义？

　　背后的骚动声越来越近。

　　陈洛带着三人拐进废墟后的暗巷时，听见铁颚的粗嗓门穿透夜色：拆了这鬼封锁！

　　老子看哪个清道夫敢拦！

　　夜风卷起灰烬，模糊了他们的背影。

　　而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无数双眼睛正从窗户、下水道、废弃工厂里望出来。

　　那些曾被秩序踩在脚下的人，此刻握着从废墟里捡来的武器，望着圣区方向的火光，握紧了拳头。

　　铁颚的自制源能枪在封锁口炸开第一团火光时，陈洛正贴着暗巷潮湿的墙面。

　　他能清晰听见流浪者们撞在合金闸门上的闷响，混着铁颚破锣似的吼骂：狗日的议会锁了老子十年！

　　今儿个拿命撞，也得把这破门撞出个窟窿！

　　叶清欢的指尖在他后颈轻轻一戳，《太初拳经》的震劲顺着经络窜上来——这是她特有的危险预警。

　　陈洛侧头，正看见苏妄的终端屏幕跳出一串猩红代码：秩序壁垒启动倒计时，三十秒。

　　他们急了。林昭的天枢武装在腕间亮起幽蓝光芒，护目镜自动弹出，将远处的画面投在她瞳孔里，圣区的悬浮战车开始移动了，是夜巡的加强班。她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武装表面的星环纹路，那是天枢传承者的本能——从前她用这力量守护秩序，现在要用来碾碎秩序。

　　陈洛摸了摸胸前发烫的暗金纹路。

　　系统提示像潮水般漫过识海：【社会规则吞噬进度47%】【民众认知偏差值突破临界】【检测到秩序壁垒规则类压制】。

　　他忽然笑了，笑得眼尾发红——七年前通风管道里的血腥味突然涌上来，混着此刻民众的呐喊，在他喉间滚成一团火。

　　苏妄，主脑入侵进度？

　　92%。科研天才的发梢被终端数据流掀起，她的指甲在虚拟键盘上敲出残影，再给我八秒，就能把议会的基因实验日志钉死在每个市民的家用终端里。她忽然抬头，眼仁里跳动着疯狂的光，陈洛，你猜他们现在最怕什么？

　　不是暴动，是他们奉为神明的，正在被自己的子民踩在脚下。

　　叮——

　　林昭的护目镜突然闪烁红光。

　　她扯下通讯器贴在耳边，听了三秒，眼底浮起冷冽的锐芒：星环卫第七中队倒戈了。

　　队长说他儿子去年在灰区失踪，今天在罪证里看见了解剖台的编号。她将通讯器甩给陈洛，里面传来嘶哑的男声：陈先生，需要我们怎么做？

　　陈洛捏着通讯器，指节泛白。

　　他望向暗巷尽头——那里有火光映亮的天空，有无数举着破刀、铁棍的身影在奔跑，有母亲举着儿子的照片嘶喊还我孩子，有老人用拐棍敲着议会的公告牌，每一下都像敲在陈洛的心脏上。

　　告诉第七中队。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钢，控制圣区能源枢纽。

　　等秩序壁垒启动，他们会切断所有源能供给——但林昭的天枢武装能接管。

　　林昭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望着陈洛，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这个灰区程序员蹲在下水道里修破终端，发梢滴着黑水，却抬眼对她笑：少校，您的源能枪型号太老了，需要升级吗？现在他的眼里没有笑，只有烧红的铁，你早就算好了？

　　从他们把两个字砸在我头上开始。陈洛的拇指划过系统面板的规则迁移进度条，51%的数字正在跳动，秩序壁垒是规则类防御，需要全城源能共鸣才能启动。

　　切断能源枢纽，他们就像没了牙的老虎。

　　还有十秒。苏妄突然尖叫。

　　她的终端屏幕炸开刺目的白光，主脑入侵完成！

　　所有公共屏开始循环播放——

　　暗巷外的喧哗声突然变了调。

　　陈洛听见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有女人的哭声盖过了叫骂：那是我丈夫......他上个月才因公殉职......有男人的怒吼震得墙皮簌簌落：基因舱里的是议长！

　　他说自己在闭关！

　　闭关个屁！

　　秩序壁垒启动！

　　林昭的护目镜突然黑屏。

　　陈洛的太阳穴猛地一跳——某种粘稠的、带着压迫感的规则之力正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形的手掐住他的喉咙。

　　系统提示疯狂闪烁：【规则压制生效】【源能转化效率-70%】【古魔法吞噬通道关闭】。

　　果然。陈洛低笑。

　　他的指尖按在胸前暗金纹路上，那里突然泛起滚烫的灼烧感。

　　系统的机械音第一次带上了波动：【规则模拟器激活】【正在解析秩序壁垒底层代码】【10%......30%......60%......】

　　叶清欢突然指向天空。

　　圣区方向的紫色信号塔顶端，原本恒定的紫芒正在扭曲。

　　陈洛能看见空气里浮起半透明的数据流，像被无形的手揉成乱麻。

　　秩序壁垒的规则之力撞上来，却在接触他身体的瞬间，像沸水泼在冰面上——地一声，化作缕缕白烟。

　　林昭的护目镜重新亮起，显示的数据让她瞳孔收缩：信号塔的源能输出暴跌！

　　陈洛，你在......

　　吞噬规则。陈洛的声音像从地狱里滚过的雷。

　　他能清晰感知到秩序壁垒的规则链正在他识海里拆解，每段代码都变成泛着银光的碎片，被系统的进度条贪婪吞噬。

　　当进度条跳到80%时，他突然抬手——

　　暗巷口的合金封锁门地炸开。

　　铁颚的身影裹着硝烟冲进来，脸上的兽头面具裂成两半，露出底下带血的笑容：陈兄弟！

　　老子把闸门拆了！

　　灰区的老金头带着铁匠铺的伙计抄了议会的武器库，现在整个一区都——

　　够了。陈洛打断他。

　　他望着铁颚身后蜂拥而入的人群，望着他们眼里跳动的火种，突然转身走向暗巷深处的升降梯。

　　林昭立刻跟上，天枢武装在她腕间凝成长枪；叶清欢背起苏妄，后者还在咯咯笑，终端屏幕上的数据流已经缠上了铁颚的源能枪；银羽从阴影里闪出来，将一把改装过的源能刃抛给陈洛，第七中队已经控制能源枢纽，林昭的命令。

　　升降梯的金属门在众人身后闭合时，陈洛听见外面的喧哗声突然拔高。

　　有人喊：陈洛呢？有人应：跟着他，我们就能讨回公道！还有个孩子的声音脆生生响起来：妈妈，那个叔叔是英雄吗？

　　英雄？陈洛摸着升降梯冰凉的内壁，低头看向掌心的源能刃。

　　刀刃上倒映着他泛红的眼尾，不，我是他们的刀。

　　系统提示在这时彻底炸开：【规则迁移进度100%】【文明重构第三阶段启动】【检测到最高信号塔可作为规则锚点】。

　　升降梯停在第108层时，金属门地打开。

　　陈洛踏出电梯，迎面撞上夜风。

　　他站在星环城最高塔的顶端，脚下是整座城市的灯火——灰区的破楼在燃烧，圣区的豪宅拉上了窗帘，星环卫的悬浮战车在低空盘旋，却不敢靠近这里。

　　林昭走到他身边，天枢长枪指向圣区议会大厦：需要我怎么做？

　　陈洛张开双臂，让风掀起他的衣摆。

　　系统的规则模拟器在他体内轰鸣，他能看见空气里漂浮的规则碎片，像无数银蝶扑向他的掌心。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他对着整座城市开口，声音通过系统的规则增幅，传遍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角落：

　　从今天起，我不是逃犯。

　　我是审判者。

　　下方的喧哗声突然静止。

　　下一秒，山呼海啸般的审判者响彻云霄。

　　铁颚的吼声最响：审判那些狗日的议员！老金头的大嗓门跟着起来：还我们公道！连星环卫第七中队的悬浮战车都亮起探照灯，在议会大厦的墙上投下巨大的字。

　　林昭望着陈洛被晨光镀亮的侧影，忽然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能掀起如此风暴——他不是在反抗秩序，而是在给所有被秩序碾碎的人，递上一把名为的刀。

　　该去数据站了。苏妄的声音突然从终端里冒出来，主脑提示有匿名加密信件，来源......查不到。她的语气里难得带上了困惑，陈洛，这封信的加密方式......像是古魔法和源能的融合体，我从没见过。

　　陈洛的手指在风里顿了顿。

　　他望着远处被火光染红的天空，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系统的规则进度条在识海浮现，99%的数字正在向100%攀登。

　　他转身走向升降梯，去会会这位匿名的客人。

　　废弃数据站的金属门在他身后吱呀作响时，一封泛着幽蓝光芒的信笺正躺在布满灰尘的终端前。

　　信笺边缘刻着古老的魔法阵，阵眼处有一滴凝固的血，红得像要滴下来。

　　系统提示悄然响起：【检测到未知规则波动】【建议立即解析】。

　　陈洛的指尖即将触到信笺的瞬间，数据站的通风管道里突然传来细微的响动。

　　他猛地转头，却只看见尘埃在光束里跳舞。

　　风卷着灰烬从破碎的窗户灌进来，将信笺翻起一页。

　　第一行字清晰地映在他眼底：

　　陈洛，你以为自己是棋手？

　　不，你只是个被选中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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