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信仰之火

　　源能炸弹的尾焰在圣区方向拉出猩红轨迹时，陈洛的指尖正抵在护心阵断裂的纹路边缘。

　　系统光屏在视网膜上跳动，显示着特遣队第二梯队距离武馆只剩八百米——那些扛着源能重炮的机甲兵，正踩着废墟里的碎砖往这边冲。

　　清欢！他转头喊了一声。

　　叶清欢正将断剑刺入一台机甲的关节缝隙，剑穗上的红绳被血浸透，随着她拧转剑身的动作甩出细小血珠。

　　听见呼唤，她抬头，额角的汗混着血往下淌，却仍扯出个带血的笑：护阵的事你别管，这些铁疙瘩...我砍得动！

　　话音未落，三台机甲同时调转炮口。

　　蓝色的源能光束擦着叶清欢鬓角掠过，在她身后的院墙上烧出焦黑的窟窿。

　　她踉跄着后退，断剑在地面划出火星——第二层《太初拳经》的劲气刚能震碎普通合金，面对议会特供的复合装甲，到底还是差了火候。

　　小虎的吼声混着金属撞击声炸响。

　　陈洛转头，正看见自家弟弟被一台巨型机甲逼到墙角。

　　小虎的长棍早断成两截，此刻他单手拎着半截木棍，另一只手死死攥住机甲刺下来的能量刃。

　　能量刃滋滋冒着青烟，在他掌心烙出焦黑的痕迹，可他咬着牙，竟生生将那刃压下三寸。

　　臭小子...陈洛喉咙发紧。

　　他看见小虎额头上的汗滴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里映着他泛红的眼——那是老拳师教他们扎马步时，说拳经不是练出来的，是熬出来的时的眼神。

　　咔嚓！机甲的能量刃突然爆发出更亮的蓝光。

　　小虎的胳膊在发抖，指缝里渗出的血滴在刃上，发出嗤嗤的汽化声。

　　陈洛刚要冲过去，就见小虎突然仰头吼了一嗓子。

　　那声音像被绷紧的琴弦突然崩断，带着裂帛般的尖锐：我答应过小菊姐要守着武馆！

　　话音未落，他掌心的焦黑突然泛起金光。

　　陈洛瞳孔微缩——那是《太初拳经》的纹路，从虎的掌心跳出来，顺着手臂爬上脖颈，最后在他眉心凝成一个金色拳印。

　　小虎的气势陡然拔高，原本被压弯的腰杆猛地挺直，攥着能量刃的手突然发力。

　　给我碎！

　　金属撕裂声比炸雷还响。

　　那台足有两人高的机甲被生生掰成两截，上半部分砸在地上，掀起的气浪掀翻了周围三台机甲。

　　小虎踉跄着扶住墙，胸口剧烈起伏，可他望着掌心的金纹，却笑出了声：原来...原来这才是第三层。

　　好小子！老拳师在阵眼处喝了声彩，可话音未落，一阵刺耳鸣响突然炸开。

　　陈洛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有人拿钻头在脑仁里搅动。

　　他抬头，正看见影蚀从阴影里钻出来，怀里抱着个银色圆盘。

　　圆盘表面流转着幽蓝的光，每道蓝光闪过，就有弟子捂着头蹲下，眼神逐渐迷茫。

　　你们的信念？影蚀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不过是虚无的幻想！他舔了舔嘴角，手指重重按在圆盘中央，尝尝议会的心灵共振装置——当你们的脑波频率被我掌控，所谓的坚持...只会变成最锋利的刀，捅进自己人胸口！

　　小菊突然尖叫起来。

　　她怀里的拳谱残页掉在地上，她却像看不见似的，抄起旁边的板凳就往阿杰头上砸。

　　阿杰抱着头后退，脸上还挂着刚才的笑意：小菊姐，是我啊！可小菊的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板凳砸在阿杰肩上，发出闷响。

　　陈洛的金环突然发烫。

　　他摸向颈间，掌心触到的不只是金属的温度，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情绪波动——是老拳师在阵眼处咳血时，仍护着拳经总谱的手；是叶清欢砍碎第七台机甲时，断剑上崩落的最后一片残刃；是小虎掰碎机甲时，滴在青石板上的血珠里，那点始终没熄灭的光。

　　影蚀。陈洛开口。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投进沸油里，炸得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他望着那些眼神逐渐清明的弟子——小菊的板凳砸到半空突然顿住，她望着自己发抖的手，哭着扑向阿杰；阿杰抱着她，替她擦掉脸上的泪，说。

　　影蚀的脸白了。

　　他疯狂地按着圆盘，可那些蓝光再没能掀起半点波澜。

　　陈洛一步步走向他，金环在月光下泛着暖光：你说得对，信念是虚无的。他停在影蚀面前，低头看着对方惊恐的眼睛，但虚无的东西...烧起来才最可怕。

　　远处突然传来钟声。

　　不是铜钟被外力震响，是某个弟子从废墟里捡起半截铁棍，敲在了残损的钟身上。

　　钟声混着硝烟味荡开，陈洛摸了摸颈间发烫的金环——他能感觉到，那些散落在星环城各个角落的情绪，正顺着这钟声，像溪流归海般涌过来。

　　结束了？叶清欢擦着断剑上的血，走到他身边。

　　陈洛望着影蚀仓惶逃窜的背影，摇了摇头。

　　他望着那些互相搀扶的弟子，望着小虎正给老拳师包扎伤口，望着银羽站在断墙后，悄悄把枪收进枪套。

　　才刚开始。他轻声说。

　　金环在他掌心发出更亮的光，像是被某种力量点燃的火种。

　　而在更远处，无数双曾被黑暗笼罩的眼睛，正顺着这渐强的钟声，缓缓睁开。

　　当金属摩擦声与血腥气在空气中凝结时，陈洛颈间的金环突然变得滚烫，灼人肌肤。

　　那热度顺着锁骨蔓延至心口，宛如一根烧红的针，精准地挑开了他意识里的最后一层迷雾——老拳师咳血时护住拳经总谱的指关节、叶清欢断剑崩落的残刃、小虎血珠里跳动的光芒，这些碎片在他的视网膜上疯狂重叠，最终凝聚成系统光屏上暴涨的进度条。

　　“情绪源能矩阵……启动。”他低声喝道。

　　话音刚落，金环突然迸射出刺目的金光。

　　那光芒并非向外扩散，而是如一张网，顺着空气中漂浮的血珠、汗滴，甚至碎砖上的裂痕蔓延开来——小菊举着板凳的手在颤抖，她看见自己掌心的老茧被镀上了金边；阿杰护在她身前，后颈的伤疤正泛着温暖的光；就连倒在墙角的机甲残骸，关节缝隙里也渗出了点点金芒。

　　影蚀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疯狂地拍打胸前的银色圆盘，但幽蓝色的光波却像撞在了无形的墙上，“叮”的一声反弹开来。

　　“不可能！”他扯着嗓子尖叫道，“这是最新型的心灵共振装置，连S级源能者都会被……”

　　“这不是幻想。”陈洛的声音突然提高，震得屋檐上的碎瓦簌簌掉落。

　　他向前迈了一步，金环的光芒在脚边铺展开来，“这是我们的选择。”

　　这句话如同一颗炸雷。

　　小菊手中的板凳“当啷”一声砸在地上，她扑进阿杰的怀里，肩膀颤抖得如同被风吹动的芦苇；老拳师攥紧拳经总谱的手松开了，皱纹里满是笑意：“好小子，当年你师父我教拳的时候，就说过拳在人心……”

　　断墙后面传来金属刮擦的声音。

　　银羽的军靴踩过碎砖，枪口闪烁着寒光。

　　她的肩章被撕开了半道口子，露出下面渗血的擦伤——那是她刚才替武馆弟子挡源能光束时留下的。

　　影蚀的目光扫过她，突然愣住了：“银副官？你应该在指挥车上……”

　　“够了。”银羽打断了他。

　　她的声音很轻，但却像冰锥一样刺进了影蚀的脊椎。

　　枪口缓缓抬起，对准的不是陈洛，而是影蚀的咽喉，“我不再是你的工具。”

　　影蚀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他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在了焦黑的院墙上：“你疯了？议会会把你碾碎的！你以为这些蝼蚁能……”

　　“他们不是蝼蚁。”银羽的手指扣紧了扳机。

　　她望着陈洛脚边的金色光网，望着小虎正在给受伤的师弟包扎伤口，望着叶清欢用断剑挑起一块碎布，替老拳师擦拭嘴角的血迹——这些画面突然与她记忆中的场景重叠在一起：十二岁那年，她蹲在灰区的巷口，看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往讨饭的老奶奶碗里扔硬币，转头却往她怀里塞炸弹。

　　“他们比你我都干净。”

　　“砰！”

　　枪响的同时，陈洛动了。

　　他的身影如同一道残影，掠过银羽身旁时，掌心泛起了系统特有的幽蓝色光晕——这是吞噬系统启动前的征兆。

　　影蚀反应极快，侧身翻滚避开了子弹，却撞进了叶清欢的剑网之中。

　　断剑带着风声劈下，在他的肩甲上擦出了火星：“欺负手无寸铁的人很威风吗？”

　　“臭娘们！”影蚀骂道，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刃。

　　那刃身泛着诡异的紫色，是淬了神经毒素的议会特供武器。

　　叶清欢的瞳孔微微收缩，正要变换招式，却见陈洛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温度极高，连她握剑的手都被捂得发烫。

　　“清欢，看。”他轻声说道。

　　叶清欢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正好看见金环的光网里，武馆的弟子们正捡起碎砖、断棍，甚至是烧得变形的锅铲。

　　小菊举着半块磨盘，阿杰握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钢筋，他们的眼神不再迷茫，反而亮得惊人。

　　“他们在为我们铺路。”陈洛笑了。

　　他松开叶清欢的手，转身迎向影蚀的短刃。

　　紫刃刺进他左肩的瞬间，系统光屏弹出了猩红的提示：“检测到可吞噬毒素，转化进度37%……”

　　剧痛让影蚀的动作慢了半拍。

　　叶清欢的断剑趁机刺穿了他的右腿，金属刺入肉体的闷响混合着他的惨叫，惊飞了屋檐上最后一只乌鸦。

　　陈洛趁机卡住他的咽喉，吞噬系统的蓝光顺着指尖爬满了影蚀的全身——这不仅是要吞噬他的源能修为，更是要吞噬他刚才试图摧毁的信念。

　　“撤！快撤！”

　　远处传来军官的嘶吼声。

　　陈洛转头望去，正好看见议会机甲群的探照灯开始转向，履带碾过碎砖的声音逐渐远去。

　　他松开手，影蚀像一滩烂泥一样摔在地上，喉间发出濒死的呜咽。

　　“我们守住了……”叶清欢的断剑“当”的一声插在地上。

　　她望着逐渐亮起的天际，晨雾中，武馆的残匾正被阿杰和小虎用绳子拉起来。

　　虽然裂成了三瓣，但“太初”两个字依然清晰可见，“这里还是我们的家。”

　　陈洛没有说话。

　　他望着影蚀染血的脸，看着那家伙突然扯动嘴角，溢出的血沫里带着诡异的笑容。

　　系统光屏突然闪烁起来，提示音刺得他耳膜生疼：“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

　　“你以为你赢了？”影蚀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议会的手段……从来不是靠我这种小角色……”

　　当晨光照亮他眼底的疯狂时，陈洛听见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

　　那声音比之前的源能炸弹更加低沉、沉闷，就像某种蛰伏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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