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荆州调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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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豫州的田野在暮春的阳光下泛着油绿的光。

  可走近了看,杨浩的心却一点点沉下去。

  他蹲在一条水渠边,手指捻起渠底的泥土。

  干得发脆,裂缝深得能塞进手指。

  “老乡,这水渠多久没来水了?”

  他抬头问蹲在田埂上歇脚的老汉。

  老汉姓赵,缺了颗门牙,说话有些漏风。

  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

  “去年秋天就断啦,上游的土坝塌了半边,没人修。”

  他往远处啐了口唾沫,语气中满是不甘。

  “张家的田在上游,还能挖个小沟引点水,我这儿?你瞧……”

  他指着自家田里有些发蔫的秧苗。

  “挑水挑了大半个月,我这老腰都快断了,唉,再这么干下去不得累死。”

  “村里没组织人修坝?”

  “组织?谁呀?谁组织?”

  旁边一个精瘦的汉子插话,他是赵老汉的邻居。

  语气满是不爽。

  “张家人说修坝要出钱,我们没钱,说出力,他们又不干,非要钱,扯来扯去,春耕都耽误了,最后还是各顾各的。”

  活没少干,但是收成却是听天由命。

  杨浩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随行的人员低声说。

  “政委,这已经是咱们走访的第七个村子了,情况都差不多,水利荒废,人心也散了。”

  杨浩无奈的叹息一声。

  黄昏时分,杨浩在借宿的农舍里整理笔记。

  油灯昏黄的光晕下,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已经发现一些规律了。

  凡是单姓村,或者有个大姓主导的村子,水利还能勉强维持。

  杂姓聚居的村落,基本都瘫痪了。

  虽然宗族、地主这些具备压迫、剥削性质,但是无形当中也把人给聚拢起来。

  具备维修水利设施的条件。

  杨浩用笔在纸上画着。

  土地是分到各家各户了,可灌溉是个系统工程,需要协作。

  现在协作没了,各家只顾自家门前三分地。

  窗外传来狗吠声,远处隐约有争吵声。

  杨浩走到窗边,看见两户人家正在田埂上争执,似乎是为了过水的问题。

  “这才过了几年啊。”

  他喃喃自语。

  而同样是在豫州。

  但是建设兵团驻地的景象却截然不同。

  杨浩刚进军营大门,操练场上一个独臂老兵猛地停下动作。

  瞪大眼睛看了他半晌,突然大喊。

  “是政委,政委来了!”

  军营炸开了锅。

  战士们从四面八方涌来,许多人是当年兖州战役的老兵,脸上、身上的伤疤都是共同的记忆。

  “二柱!”

  杨浩认出了那个独臂老兵,是在新野一战中被砍断了手臂。

  王二柱。

  王二柱挤到最前面,用仅剩的右手紧紧握住杨浩的手。

  “政委,真是你!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们,看看兵团种的地。”

  战士们簇拥着杨浩来到营区旁的空地,席地而坐。

  夕阳把每个人的脸都镀上金边。

  “生活上可有困难?”

  杨浩环视众人。

  “刚开始苦,现在好啦!”

  一个年轻战士咧嘴笑。

  “我们自己烧砖盖房,比土坯房结实多了!”

  “训练没落下吧?”

  杨浩问道。

  “哪能啊!”

  络腮胡的队长拍胸脯。

  “上午训练,下午下地,晚上识字!政委,我现在能认五百多个字了,能写家书了!”

  笑声中,杨浩问到了农田。

  王二柱立刻站起身。

  “政委,我带你去看看!”

  去到田里,眼前的景象让杨浩眼前一亮。

  整齐的田垄如棋盘般延伸,新修的石砌水渠纵横交错,远处一座小型水坝在夕阳下泛着波光。

  “这都是你们自己修的?”

  杨浩看到这些十分欣喜的问道。

  “是!”

  王二柱挺起胸膛。

  “刚来时这里全是荒地,我们分成三班:一班训练,一班开荒,一班修水利,冬天农闲时,全员一起上,三个月就修好了这座坝。”

  “修好之后产量如何?”

  “比老百姓自己种的高三成不止。”

  随行的兵团政委拿出账簿。

  “前年我们开垦的荒地平均亩产已经接近熟地,关键是水利齐全,旱涝保收。”

  当晚,杨浩在营房里难以入眠。他提笔写道。

  “民间分田到户,激发了个体积极性,却弱化了集体协作,导致公共事务荒废,兵团以集体为单位,既能统一规划,又能分工协作,在水利建设、荒地开垦上优势明显,然兵团模式能否推广于民间?若不能,如何解决民间水利荒废、协作失灵之困局?”

  月光透过窗纸洒在纸上,那些字句仿佛也在发问。

  在豫州做完调研,杨浩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了荆州。

  荆州的情况更为复杂。

  这里的土地分配最早,水利设施曾得到一定恢复。

  但人口稠密,好地早已被分完。

  建设兵团开垦的都是偏远的贫瘠土地。

  但是建设兵团的产量和百姓的基本持平,有的甚至还略高一成。

  杨浩走访了三个县的乡村后,在一个叫刘家集的村子里,看到了那一幕。

  村东头的老槐树下,围了一圈人。

  中间是一对父子。

  父亲约莫六十岁,背佝偻得像张弓。

  儿子三十出头,脸红脖子粗。

  “这地不能卖!”

  老父亲的声音嘶哑却坚定.

  “你爷爷的爷爷就给地主扛活,扛了三代人,一亩地都没攒下!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地,你要卖?除非我死了!”

  “爹!”

  儿子跺脚。

  “咱家二十亩地,就我一个壮劳力!你和老娘年纪大了,快要干不动了,等你们走了……等我一个人,种得过来吗?”

  “不如卖掉五亩,换钱把房子翻新了,你二老住得舒坦些,我也好说媳妇啊!”

  “糊涂!”

  老人抓起一把土,土从他颤抖的指缝间漏下。

  “地是根!房子塌了能再盖,地没了就真没了!当年闹饥荒,地主就是用几斗粮换走了王老五家的地,后来王老五一家……”

  “现在不是旧社会了!”

  “万一呢?万一又闹灾呢?手里有地,心里不慌!”

  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

  有人点头赞成老人,有人低声说“年轻人说得也有道理”。

  杨浩站在人群外围,默默看着。

  贺强想上前,被他抬手制止。

  “先生,不过去劝劝?”

  贺强低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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