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道心拷问

　　那缕承载着绝望未来景象与新生混沌意境的意念光点，甫一脱离时空迷廊的桎梏，便如同惊弓之鸟，全力催动，欲要回归本体，将警讯与领悟尽数带回。

　　然而，就在它穿梭于混沌星海破碎的法则间隙，距离感应中的联军方位越来越近时，周遭的景象再次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并非空间转换，也非时间紊乱，而是一种……意蕴的降临。

　　奔腾的能量乱流停滞了，破碎的星辰残骸凝固了，连那些扭曲的光影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片绝对的“静”笼罩了这片虚空，并非死寂，而是蕴含着某种至高无上、漠然审视的意志。

　　紧接着，一道无法分辨来源，仿佛源自宇宙本源，又似响彻于灵魂最深处的大道之音，如同无形的洪钟，轰然撞入了韩七的意念核心：

　　“为救一人，可舍苍生？”

　　声音淡漠，不带丝毫情感，却直指本心，蕴含着撼动道基的力量。

　　嗡！

　　韩七的意念光点剧烈一颤，周遭的景象随之扭曲、变幻。他“看”到自己手持混沌星源，与完全体的暗辰之主在星渊核心激战，险象环生。而在战场的边缘，林雪为了替他挡下致命一击，周身月华再次燃起，决绝的身影与那“月华永寂”的未来碎片瞬间重叠！

　　一个清晰的“选择”摆在了面前：若他此刻不惜代价，燃烧本源，或许能强行撕裂空间，将林雪推出战圈，但代价是自身空门大开，必然陨落于暗辰之主掌下，而失去他牵制的暗辰，将再无阻碍，吞噬万界。若他选择继续战斗，或许尚有一线胜机，但林雪……必死无疑。

　　救一人？舍苍生？

　　冰冷的抉择如同两座大山，压在他的意念之上，几乎要将他那点混沌光点碾碎。对林雪刻骨铭心的守护之念，与肩负北辰传承、守护万界的责任，疯狂撕扯着他的意志。

　　“不……一定有……两全之法……”意念光点中传出艰难的抗争。

　　但那大道之音不容置疑，再次轰响，带着更深的拷问：

　　“为求永恒，可弃挚爱？”

　　景象再变。他“看”到自己立于新生的“北辰仙界”之巅，周身流转着不朽的混沌仙光，已然超脱此界，达到了真正的永恒之境。脚下仙界的每一寸土地，都因他的意志而生机勃勃，规则有序，万灵朝拜。他是这方永恒净土的主宰，与天地同寿，与法则共存。

　　然而，这片辉煌的仙界，这片他付出一切开辟的永恒之地，却唯独缺少了那一抹清冷的月华。林雪的身影，消散在了通往永恒的最后阶梯之前，为了成就他的大道，为了这方净土的诞生，献祭了所有。他得到了永恒，却永远失去了最想与之共享永恒的人。

　　永恒的孤寂，与短暂的炽热相伴，孰轻孰重？

　　追求力量的极致，守护众生的宏愿，是否必须以牺牲最珍视的情感为代价？

　　混沌光点的光芒明灭不定，内部流转的法则微光都出现了紊乱。那新领悟的混沌意境，在这直指本心的拷问下，似乎也变得摇摇欲坠。若永恒意味着永恒的失去，那这永恒，又有何意义？

　　“我之道……非是无情之道……”韩七的意志在咆哮，在挣扎。他回想起与林雪的点点滴滴，从北辰秘境的初遇，到星月秘境的相伴，到轮回之镜中的九世纠缠……那份情感，早已是他道心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他挣扎求存、逆天改命的源动力之一！

　　舍弃她，便是舍弃了部分的“自我”，那样的永恒，是残缺的，是冰冷的，绝非他韩七所求！

　　“若护不住想护之人，这苍生，护来何用？！”

　　“若永恒需以挚爱为祭，这永恒，不求也罢！”

　　一股决绝的、不容撼动的意念，自混沌光点最深处轰然爆发！那不是简单的选择，而是对他自身之“道”的根本性确认！

　　他不要做那孤家寡人的永恒仙尊，也不要做那眼睁睁看着挚爱消散的无能守护者！

　　他的道，是守护之道，既要护这天地苍生，也要护住怀中一人！他的道，是超越之道，既要超越力量的极限，也要超越那看似既定的、残酷的命运枷锁！

　　若命运注定要他二者选一，那他偏要……两者皆得！

　　若规则不允许两者并存，那他便……打破这规则！

　　轰隆隆——！

　　仿佛感应到了他这不容置疑的道心回应，那降临的宏大意志似乎微微一滞，随即，那冷漠的大道之音再次响起，却少了几分拷问，多了几分……确认？

　　“尔道……何为？”

　　这一次，韩七没有丝毫犹豫，混沌光点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一道清晰的意念波动，如同宣誓般传递开来：

　　“我道，即是无憾！”

　　“无愧于心，无憾于情，无悔于行！护我所护，爱我所爱，斩一切阻道之敌，逆一切既定之命！此心此行，纵使身化混沌，魂归太虚，亦——无憾！”

　　“无憾”二字出口的刹那，仿佛触动了某种冥冥中的规则。

　　那笼罩四周的绝对静止轰然破碎！停滞的能量再次奔腾，凝固的星辰再次漂浮，扭曲的光影再次流转。那宏大漠然的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大道之音也消散于无形。

　　而韩七的那缕意念光点，在经历了这番道心拷问后，非但没有损耗，反而如同被剔除了最后一丝杂质，变得前所未有的纯粹与凝练！

　　内部流转的混沌意境不再有丝毫动摇，秩序与寂灭的融合更加圆融自然，甚至带上了一丝“无憾”道心所赋予的、不容侵犯的坚定意蕴。其光芒虽然依旧不算强盛，但本质之高，已然远超从前。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本体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回归的路径在感知中也前所未有的清晰。

　　没有片刻停留，这道承载着崭新道心与关键领悟的意念，化作一道无比决绝、一往无前的混沌流光，撕裂重重虚空，以超越极限的速度，朝着联军本体的方向，完成了最后的冲刺！

　　道心拷问，已然通过。前路再无迷茫，唯有以“无憾”之志，行逆天之事！

　　最终的战场，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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