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聚宝楼的“论道”

　　聚宝楼，万宝仙城中最奢华的销金窟。

　　九层高楼通体由琉璃金瓦铺就，夜色下流光溢彩，宛如一座耸立的黄金山峦。

　　大门处，两尊高达三丈的白玉麒麟瑞兽吞吐着灵雾，将凡俗的尘埃隔绝在外。

　　这里，是财富的象征，也是欲望的深渊。

　　张凡站在大门前，抬头仰望这金碧辉煌的门庭，神色平静如水。

　　他身后的熊霸扛着生锈的大铁锤，鼻孔里喷出两道粗气，似乎对这里的脂粉气颇为不适。

　　陆雪晴则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手按剑柄，目光如刀。

　　至于万宝城主钱多多，此刻正缩着脖子跟在三人身后三丈远的地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心里门儿清：这三位祖宗是来“找茬”的，自己若是靠得太近，容易溅一身血。

　　“走吧。”

　　张凡紧了紧背上的烧火棍，迈步踏上了那铺着极品红云毯的台阶。

　　刚一进门，一股浓郁的灵气夹杂着名贵香料的味道扑面而来。

　　大厅内宽敞无比，水晶灯盏高悬，无数珍稀法宝被陈列在透明的禁制光罩中，散发着诱人的宝光。

　　往来的修士无不衣着华贵，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子傲气。

　　张凡三人的出现，就像是一滴墨水滴进了清水里，瞬间显得格格不入。

　　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脚踩草鞋，背着烧火棍，扛着烂铁锤……这造型，别说来买宝，就是来要饭都会被嫌弃行头太差。

　　“站住！”

　　一名身穿锦衣、眼神精明的伙计快步走来，手中拿着一块抹布，像是驱赶苍蝇一般挥了挥：

　　“去去去！哪来的叫花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聚宝楼也是你们能乱闯的？”

　　伙计的眼神在三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熊霸肩头那把掉着铁锈渣子的锤子上，眼中的鄙夷更甚：

　　“把这破烂玩意儿拿远点！弄脏了地毯，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熊霸眼珠子一瞪，刚要发作，却被张凡抬手拦住。

　　张凡看着伙计，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丝憨厚的笑容。

　　师尊说过，做买卖讲究和气生财，先礼后兵。

　　“这位小哥，我们不是来捣乱的。”张凡语气诚恳，“我们是来买东西的。”

　　“买东西？”伙计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夸张地上下打量了张凡一眼，

　　“就凭你们？知道这里的一块地砖值多少钱吗？哪怕是最便宜的一品止血丹，都要十块下品灵石！你们兜里掏得出一个子儿吗？”

　　周围正在挑选宝物的修士们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投来戏谑的目光，指指点点，窃笑声此起彼伏。

　　张凡不为所动，他伸手入怀，再次摸出了那张写着“老抽一瓶”的法旨，认真地在柜台上铺平。

　　“我们要买这个。”张凡指着纸上的字，一字一顿地说道，

　　“酱油。要最黑的，最咸的，最好是……特级的。”

　　大厅内瞬间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爆笑声如潮水般炸开。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来聚宝楼买酱油？”

　　“这三个怕不是傻子吧？把这儿当菜市场了？”

　　“还要最黑的？哈哈，这小子倒是会挑地方，聚宝楼确实‘黑’，但也不卖酱油啊！”

　　伙计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指着大门外骂道：“滚滚滚！去隔壁凡人街市！别在这儿消遣大爷！”

　　就在伙计准备叫护卫赶人的时候，一道慵懒而傲慢的声音从二楼楼梯口传来。

　　“慢着。”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金钱纹长袍、满手戴着储物戒指的中年胖子，正摇着一把折扇，慢悠悠地走下来。

　　他满面红光，眼神中透着商人的精明与狡诈，正是聚宝楼的掌柜，王大富。

　　王大富刚才在楼上，早就把下面的动静看在眼里。

　　若是平时，他早就让人把这三个穷鬼打出去了。

　　但他刚才听到张凡说要“最黑”的东西，心中不由得一动。

　　这年头，敢来聚宝楼指名道姓要“黑”货的，要么是绝世高人，要么是绝世傻子。

　　看这三人的打扮……嗯，绝世傻子的可能性占九成九。

　　但王大富是个有恶趣味的人。既然这三个傻子送上门来找羞辱，那不如好好玩玩，顺便给店里的客人们助助兴，展示一下聚宝楼的“底蕴”。

　　“掌柜的，这三个乡巴佬……”伙计连忙迎上去告状。

　　“哎，来者是客嘛。”王大富摆了摆手，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走到张凡面前。

　　他眯着眼，像打量牲口一样打量着张凡，最后目光落在那张写着“老抽”的纸上。

　　“这位客官，想要最黑的酱油？”王大富笑眯眯地问道，眼底却藏着深深的戏谑。

　　张凡点了点头，神色严肃：“不错。听说你是这城里心最黑的商家，想必货也是最黑的。”

　　“噗……”周围又是一阵憋笑声。这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当面骂掌柜心黑？

　　王大富脸上的肥肉抽搐了一下，眼中的寒光一闪而逝。

　　好小子，敢指桑骂槐？行，今天不让你把底裤赔光，我王大富的名字倒着写！

　　“客官好眼力！”王大富皮笑肉不笑地竖起大拇指，“我聚宝楼确实有一件镇店之宝，符合客官的要求。只是……这东西太珍贵，怕客官买不起啊。”

　　“只要东西对，钱不是问题。”张凡回答得很干脆。

　　师尊说过，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虽然他现在没钱，但他有“资源”。

　　“好！痛快！”

　　王大富拍了拍手，对着身后吩咐道：“去，把那瓶‘万年黑玉浆’请出来！”

　　伙计一愣，随即脸色大变：“掌柜的，那可是……”

　　“让你去就去！”王大富瞪了他一眼。

　　片刻后，伙计捧着一个贴满了封印符箓的黑色玉盒，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王大富接过玉盒，放在柜台上，一脸神秘地对张凡说道：“客官，请上眼。”

　　他伸手揭开符箓，缓缓打开了盒盖。

　　嗡！

　　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烟雾瞬间从盒中升腾而起，周围的空气仿佛被腐蚀了一般，发出“滋滋”的声响。

　　离得近的几个修士脸色大变，惊恐地后退数步，捂住了口鼻。

　　“剧毒！这是剧毒之物！”有人惊呼。

　　只见那玉盒之中，放着一个透明的水晶瓶。

　　瓶内装着半瓶漆黑如墨的液体，那液体粘稠无比，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瓶壁上缓缓蠕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与死寂气息。

　　这哪里是什么酱油？这分明是采集万种毒虫尸液，混合腐尸水炼制而成的“黑煞腐骨毒”！

　　别说吃，就是沾上一滴，筑基期修士也会在顷刻间化为一滩黑水！

　　王大富看着众人惊恐的表情，心中得意无比。

　　这瓶毒药是他早年收来的废品，因为毒性太烈且无法控制，根本卖不出去。

　　今天正好拿来吓唬吓唬这几个土包子。

　　“客官。”王大富指着那瓶毒液，信口开河道，“此乃‘万年黑玉酱油’。乃是取深海黑龙之精血，融合地底万年煞气，历经九九八十一天熬制而成。”

　　“此物色泽黑如永夜，味道咸鲜至极，只需一滴，便能让人……魂牵梦绕，永世难忘。”

　　说到“永世难忘”四个字时，王大富眼中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怎么样？够不够黑？够不够咸？”王大富挑衅地看着张凡。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想看这个傻小子怎么收场。

　　张凡看着那个水晶瓶，眉头微微皱起。

　　他凑近了一些，鼻翼轻轻抽动。

　　一股足以让普通修士神魂眩晕的剧毒气息吸入鼻腔。

　　然而，在张凡体内那经过“大道至简”心法重塑的经脉中，这股毒气瞬间被分解、同化。

　　在张凡的感官里，这并不是毒，而是一股……极其浓烈、极其冲鼻的“发酵”味道。

　　“嗯……”张凡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味道确实很冲。比大竹峰后厨那缸放了三年的豆瓣酱还要冲。”

　　他转头看向陆雪晴：“师妹，这应该就是师尊说的‘劲儿大’吧？”

　　陆雪晴面无表情地盯着那瓶毒液，冷冷道：“色泽纯黑，气息凝练不散，确实是上品。用来给师尊做红烧肉，定能入味。”

　　一旁的熊霸更是咽了口唾沫，瓮声瓮气道：“大师兄，这玩意儿闻着就带劲！俺觉得行！”

　　周围的修士们听得目瞪口呆。

　　这三个人是疯了吗？！那是剧毒啊！他们居然在讨论入味？还带劲？

　　躲在远处的钱多多擦了一把冷汗，心中哀嚎：

　　这哪里是酱油，这是要命啊！不过看这三位祖宗的反应……难道这毒药在他们眼里真的只是调料？这就是圣人门徒的境界吗？！

　　王大富也被这三人的反应搞懵了。

　　他不信邪地问道：“客官……确定要买？”

　　“买。”张凡斩钉截铁，“多少钱？”

　　王大富眼珠一转，狮子大开口：“既然客官识货，那我也不多要。这瓶‘万年黑玉酱油’，承惠……十万上品灵石！”

　　轰！

　　大厅内一片哗然。

　　十万上品灵石？这哪怕是买一件极品灵器都够了！这王大富分明是在明抢，是在把人当猴耍！

　　“十万？”张凡愣了一下。

　　他倒不是觉得贵，因为他对钱没概念。

　　他只是单纯地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没钱。

　　“怎么？买不起？”王大富看着张凡窘迫的样子，终于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嘲讽道，

　　“买不起就别在这儿装大尾巴狼！赶紧滚蛋，别脏了我的地！”

　　张凡沉默了。

　　他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又看了看那瓶“特级老抽”。师尊的法旨必须完成，但这钱……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身旁熊霸的肩膀上。

　　“师弟。”张凡转过身，指了指那把大铁锤，“借你锤子一用。”

　　“啊？”熊霸一愣，随即有些不舍地抱紧了铁锤，“大师兄，这可是师尊赐给俺的宝贝……”

　　“为了师尊的红烧肉。”张凡一脸严肃。

　　熊霸纠结了半天，最后咬了咬牙：“行！为了师尊！但这只是抵押，回头得赎回来！”

　　张凡点了点头，接过那把锈迹斑斑、还带着一股迷之味道（其实是混沌气息）的大铁锤。

　　在王大富和众人看傻子的目光中，张凡双手捧着铁锤，郑重其事地将其放在了那张光洁如镜的水晶柜台上。

　　“我没带灵石。”

　　张凡看着王大富，眼神真诚得让人心碎：

　　“但这把锤子，乃是家师亲赐之物。虽外表朴实，却内蕴乾坤。用它来抵这瓶酱油，你应该……还要找我点零钱。”

　　“哈？”

　　王大富看着柜台上那把掉着铁锈渣、甚至还沾着几根不明稻草的破铁锤，整个人都气笑了。

　　“找你零钱？”

　　王大富指着那把锤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拿一把破烂铁锤，想换老子十万灵石的宝物？你当我是收破烂的？！”

　　“这锤子扔在大街上，连狗都不会闻一下！你居然敢说它内蕴乾坤？”

　　王大富猛地一拍桌子，满脸横肉颤抖，恶狠狠地吼道：

　　“小子，你这是在羞辱我聚宝楼！来人！给我把这三个闹事的穷鬼打断腿，扔出去！”

　　随着他一声令下，大厅四周瞬间冲出十几名气息强横的护卫，个个手持法器，虎视眈眈。

　　然而，面对这剑拔弩张的局面，张凡却轻轻叹了口气。

　　他没有理会那些护卫，而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柜台上的铁锤柄上点了一下。

　　“师尊说过，宝物自晦，非有缘人不可见。”

　　张凡的声音很轻，却仿佛一道惊雷，在每个人耳边炸响。

　　“既然掌柜的觉得它是破烂……”

　　“那便让你听听，它的声音。”

　　话音未落。

　　那把原本静静躺在柜台上的生锈铁锤，突然微微颤抖了一下。

　　咔嚓。

　　坚硬无比、号称能承受金丹期全力一击的水晶柜台，在铁锤并未被举起的情况下，

　　仅仅是因为承受不住铁锤自身散发出的一丝“重量”，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紧接着。

　　轰——！！！

　　一股古老、苍茫、仿佛来自洪荒蛮荒时代的恐怖气息，毫无征兆地从那斑驳的锈迹之下爆发而出！

　　整个聚宝楼九层高塔，在这一刻，剧烈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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