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开海

　　显龙大穹碑前的残光里，符玄抱着胳膊站在殿阶旁，看见景元几人走近，立刻迎上来：“景元！你可算是来了！”

　　“哈哈，我来迟了，这一路多亏符卿的撑持。”

　　景元目光扫过她身后的列车众人，“神策府送来的战报我已收到，至于幻胧的计划么……”

　　“「建木」，最大的异象就在那里。”符玄抬手指向穹碑后翻涌的黑雾。

　　“据说绝灭大君幻胧的手段是令事物内乱自亡。她定是想要染指建木，广播寿瘟祸祖之力…将罗浮变成不死孽物横行的泥犁地狱。”

　　亚当突然开口：“建木封印松动，是幻胧提前破了持明的古海禁制？”

　　符玄这才注意到他，眉头微蹙：“你是……那个【终末】令使？”

　　“我只是星穹列车的无名客。”亚当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景元轻咳一声打断两人：“列车团的各位，我带来了一个人，你们一定想见见他。”

　　三月七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丹恒，眼睛骤然瞪大：“你、你是…丹恒？！不会吧……”

　　她伸手想去碰丹恒的龙角，又猛地缩回手，“你…是丹恒对吧？你头上这对角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三月。是我。”丹恒的指尖松了松，水流的躁动淡了些。

　　“不是，你还真有隐藏的力量啊？！”

　　三月七的声音里裹着雀跃，刚想再说什么，就被景元打断：“好了，朋友叙旧的事暂且放一放罢。”

　　景元转向赞达尔，语气放缓：“诸位抵达罗浮时曾言列车团是为解决星核灾变而来。”

　　“那时景元未敢应承，因为怀疑星核猎手另有图谋；如今看来，倒是我过度忧虑了。”

　　“星核猎手确有图谋不假，”景元笑了笑，“她把各位送来，故意把事态扩大，好让各位与仙舟并肩作战。”

　　“事到如今，诸位的诚意已无可置疑…罗浮欠诸位一份感激，本不该再有索求。”

　　亚当突然看向景元：“你要丹恒做的事，和建木封印有关？”

　　“但诚如符卿所说，幻胧的出现令事态不再可控。”

　　景元没接他的话，只是看向瓦尔特，“身为罗浮将军，我不得不借丹恒的力量，也要请各位全力相助。”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罗浮之危机就算与星核无关，以我的个性也不会坐视不理。”

　　“但我一人的意愿，并不能代表星穹列车。”

　　他顿了顿，看向列车众人，“探索、了解、建立、联结…列车团奉行的开拓信条，不外乎八个字。”

　　“旅途艰险，要贯彻它们却难于登天。”

　　“畏惧、险境、敌人、死亡…种种阻碍横亘在旅途上，能走下去的无名客屈指可数。”

　　瓦尔特的声音沉了些，“前进也好，离开也罢，无名客的目的地应该由他们自己选择…就像在列车上决定目的地时，亲手投出那一票一样。”

　　众人都伸出了手，三月七看向丹恒，语气软下来：“丹恒，你…？”

　　但最终丹恒还是伸出了手

　　景元的目光落在丹恒身上，轻声道：“谢谢你，丹恒。”

　　“我并非以无名客的身份站在这里。”

　　丹恒抬起头，青碧色的眼眸里是冷硬的决断，“因为此行的来去，我受人摆布，并无自由可言……”

　　亚当突然开口，黑雾轻轻裹住丹恒身侧以示安慰：“你可以选择‘以丹恒的方式’完成责任。”

　　丹恒的指尖颤了颤，随即握紧：“但我会以持明后裔的身份，完成我对罗浮的责任。”

　　三月七立刻笑起来：“好啊，大家和来时一样深明大义。那么，接下来将军有什么妙计？”

　　“妙计没有，只有赌一把。”景元的折扇敲了敲掌心，“赌持明长老的半截褪鳞之术，赌丹恒还能拾回龙尊的记忆……”

　　“龙尊？”

　　三月七眨了眨眼，突然指向穹碑旁的雕像：“那这雕像好像丹恒啊，难道说……”

　　她凑近看了看，突然拍了下手，“雕像上那人就是……丹恒的兄弟！”

　　景元忍俊不禁：“哈，少许相似罢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啦。”

　　“硬要说来，历代龙尊的形象确实相差无几——本代除外。”

　　“现在持明龙尊的继任者只是个袭名的小娃娃，没有继承全部的力量。”

　　他转向丹恒，语气沉下来：“丹恒，你明白了吗？”

　　“丹枫死后，罗浮的持明已没有能力办到此事的人了。”

　　“曾守望建木的你，应该能为我们开启前往「建木」的道路。”

　　丹恒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到众人身前。青碧色的眼眸在残光中愈发清亮。

　　他抬手举起法珠，指尖凝聚的灵力顺着龙纹衣袍流转，化作点点青光融入珠中。

　　“嗡——”

　　法珠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光晕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掠过显龙大穹碑，直抵远处的海面。

　　原本平静的古海骤然躁动，浪涛翻涌间发出沉闷的轰鸣。

　　法珠的青光如利剑刺破海面，丹恒周身的水流疯狂汇聚，化作奔腾的龙形水柱直冲天际。

　　他青碧色的眼眸紧盯海面，喉间溢出低沉的龙吟，持明族的古老力量顺着血脉苏醒，与古海之水产生共鸣。

　　天地震颤。原本翻涌的浪涛骤然停滞，随即以显龙大穹碑为中心，向两侧疯狂分割！

　　海水如同被无形的巨刃劈开，露出深不见底的青蓝晶石海床，海水中的古海之水凝结成晶莹的水墙，将通路牢牢护住。

　　随着海面持续向两侧退去，藏在海底的鳞渊境全貌缓缓展露。

　　蜿蜒的晶石栈道沿着海床延伸，两侧林立着持明族的古老石像，石像手中的法杖泛着柔和的蓝光，照亮了通往深处的道路。

　　远处的建木残骸在雾霭中若隐若现，墨绿色的藤蔓缠绕着晶石柱，散发着既神圣又危险的气息。

　　“这、这就是鳞渊境的真面目？”三月七瞪大了眼睛，忍不住伸手触碰身旁的水墙，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赞达尔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目光凝重地看向建木方向：“空气中残留着【毁灭】的气息，幻胧果然已经在这里动手了。”

　　亚当行走至丹恒身侧，手中凝聚出镰刀，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水墙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幻胧应该已经察觉到动静。”

　　景元拿起阵刀，眼神锐利如锋：“丹恒，通路已开。接下来，就劳烦你引路了。”

　　丹恒缓缓收回法珠，龙角上的青光渐渐黯淡，他转头看向亚当，眼底的控诉已淡去些许，多了几分坚定。

　　“走吧。”

　　随即率先踏上晶石栈道，水流在他脚下凝成防滑的水纹，“建木的封印不能再破，丹枫的债，我会亲手了结。”

　　亚当紧随其后，黑雾在栈道两侧化作暗紫色的屏障，隔绝着海水中潜藏的危险：“我会帮你。”

　　众人依次跟上，三月七边走边对着石像啧啧称奇：“这些石像比丹恒还严肃呢……哎，你说丹枫当年是不是也走过这条路？”

　　景元闻言轻笑：“或许吧。但如今走在这里的，是丹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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