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感觉还不错

　　游戏开始的瞬间，直播间炸了。

　　弹幕的数据流刷成一道白色的瀑布，连字都看不清，只能感到一种山呼海啸般的热浪。

　　【来了来了！世纪豪赌！】

　　【我他妈心跳都快200了，比我自己打晋级赛还紧张！】

　　【莫甘娜，对手还是LcK的野王和天才Adc，只用鼠标……tG的公关部今晚准备集体辞职吧。】

　　游戏里，时衍的莫甘娜没看下路一眼，出门装买完，径直操控英雄没入河道草丛。

　　他的左手没放在键盘上，自然地垂在身侧。

　　只有右手握着鼠标，摄像头的特写给得极大，将那几根修长指节的每个细节都照得一清二楚。

　　冷白色的皮肤，在屏幕幽蓝的光线下有一种非人的温度。

　　屏幕前的千万观众，与tG训练室里屏息凝神的众人，都抱着同样的疑问。

　　【他在干嘛？一级入侵吗？】

　　【没用的吧，对面打野肯定常规开局，这个时间点抓不到人的。】

　　时衍没再往前。

　　他就停在那个草里，一动不动。

　　游戏里的英雄模型和他本人一样，安静得像融入了地图的背景板。

　　游戏时间一分二十八秒。

　　兵线相接。

　　德莱文和蕾欧娜从线上压过来，带着LcK赛区标志性的进攻性，走位嚣张，斧子在手里转得飞起，摆明了不想让对面安稳吃一个兵。

　　蕾欧娜习惯性地抬手，扫描饰品的光圈即将扫过草丛。

　　就是现在。

　　时衍的右手手腕极轻微地向下一沉，而后猛地向左一划。

　　动作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爆发力却凝在一点。

　　屏幕上，莫甘娜身上瞬间炸开一层深紫色的护盾，符文流转。

　　【黑暗之盾】。

　　技能生效的下一帧，一道金色的剑刃虚影破空而至，精准地扎进草丛。

　　蕾欧娜的【天顶之刃】，预判位置，角度刁钻。

　　换任何一个辅助，这一下都会被钉在原地，然后被德莱文两斧子砍出闪现。

　　但那道光刃撞上紫色护盾，像一滴水砸进棉花，连个响动都没有，控制效果直接被吞了。

　　直播间的弹幕，在经历了短暂到几乎不存在的停滞后，被一连串的问号和“卧槽”彻底淹没。

　　【？？？？？？？？】

　　【我瞎了？他怎么知道蕾欧娜一级学E探草的？这是预判？】

　　【这他妈是鼠标能搓出来的操作？我键盘按E都没这么快！这是什么反应速度？！】

　　【慢放！直播间需要慢放！我要看清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仿佛听到了所有人的心声，直播画面第一时间切出了时衍手部的特写慢放镜头。

　　在放慢了十倍的画面里，所有人才终于看清。

　　就在蕾欧娜抬手的前一瞬间，时衍的鼠标，在屏幕上划出了一道极其短暂而凌厉的，从右至左的横线。

　　“鼠标手势？”

　　萧楠站在后面，镜片反着光，瞳孔在一瞬间收紧了。

　　“他……他把技能绑定在了鼠标的轨迹算法上？！”

　　这不是操作。

　　这是另一套逻辑。

　　舍弃了键盘“按下触发”的二维指令，直接进入了更直觉、更考验肌肉本能的三维指令模式。

　　这意味着，他的每一个技能释放都伴随着一次精准的轨迹演算。

　　也意味着，他的操作上限高到不可想象。

　　游戏里，LcK的下路二人组显然也被这一下搞懵了，蕾欧娜的走位出现了一个僵直。

　　时衍没有给他第二次思考的机会。

　　鼠标从屏幕上方平稳地向下一拉。

　　动作不快，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像在校准一道精密的激光。

　　屏幕上，莫甘娜抬起了手。

　　一道散发着暗紫色光芒的禁锢能量，脱手而出。

　　q技能，【暗之禁锢】。

　　它看起来飞得很慢，甚至有些笨拙。

　　对面的Adc反应神速，一个直角走位，操作已经拉满。

　　但没用。

　　那颗能量球仿佛早就知道他会往哪走，黏着他的脚步，在他走位的终点，轻轻贴了上去。

　　“啪。”

　　禁锢生效。

　　整整两秒的绝对控制。

　　“打。”

　　秦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他甚至不需要时衍的任何信号。

　　在q技能命中的瞬间，他的卡莎已经如同离弦之箭，火力全开。

　　艾卡西亚暴雨，虚空索敌，电浆引爆！

　　德莱文的血条，凭空消失。

　　【First blood！】

　　一血的宣告，再次响彻峡谷。

　　【All】Zenith：Script？

　　公屏上，那个LcK的天才Adc，打出了简短而充满怀疑的单词。

　　秦封扫了一眼，没理会。

　　他只是在队内频道，敲了两个字。

　　【我辅。】

　　这两个字通过直播镜头清晰地传递给了数千万观众。

　　那是一种比任何解释都更加霸道，更加不容置疑的宣告。

　　时衍的眼睫，非常轻微地动了一下。

　　他看着聊天框里那两个字，感觉有点陌生。

　　弹幕，在这一刻，彻底疯了。

　　【我辅！！！！啊啊啊啊啊啊暴君护食了！】

　　【这他妈是什么神仙cp！一个用眼神交流，一个用鼠标杀人！我磕的cp是真的！】

　　【对不起，我为我之前的无知道歉，从今天起，我就是Echo的狗！谁骂他我咬谁！】

　　接下来的对线，彻底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处刑。

　　时衍的莫甘娜，像一个绝对的领域主宰。

　　他的鼠标每一次划动，都像在空气中谱写着死亡的乐章。

　　向左划，是瞬间出现的黑暗之盾，挡掉所有致命控制。

　　向下拉，是预判了所有走位的暗之禁锢，宣告对手的死期。

　　鼠标画圈，是一片在地上燃烧不止的【痛苦腐蚀】，不断消耗着对手的血量。

　　LcK那对以下路凶狠闻名的组合，被打得精神涣散。

　　他们每一次上前，都像是在主动将脖子送到刀刃上。

　　游戏时间六分三十秒。

　　对方的打野终于忍无可忍，绕后而来。

　　一场三包二的围剿，在tG的下路塔下，轰然爆发。

　　直播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来了，下路三包二！】

　　【完了，Echo没有键盘，他怎么交闪现？这波必死了啊！】

　　时衍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就在对方打野和蕾欧娜同时闪现，试图强行控制秦封的瞬间。

　　时衍的鼠标在屏幕上以一种快到出现残影的速度连续敲击了两下。

　　“嗒嗒！”

　　清脆的两声。

　　金光炸开。

　　莫甘娜的身影瞬间向后位移，躲掉了致命的控制。

　　紧接着他的鼠标在屏幕中央画出了一个急速的，逆时针的圆圈。

　　R键，【灵魂镣铐】。

　　紫黑色的锁链从莫甘娜的身上轰然爆发，精准地同时链接住了冲在最前面的敌方打野和辅助。

　　减速！

　　防御塔的激光开始疯狂倾泻。

　　“杀。”

　　秦封的声音里，透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的卡莎，在时衍那面坚不可摧的黑暗之盾的保护下，开始疯狂输出。

　　走位，拉扯，收割。

　　【double Kill！】

　　【triple Kill！】

　　三杀！

　　当系统那激昂的宣告响彻峡谷时，整个直播间陷入了长达十秒的死寂。

　　他们亲眼见证了，一场由一个人，一只鼠标导演的足以载入史册的塔下反杀。

　　“怪物……”

　　w.w战队的基地里，晏辞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三杀的卡莎，和他身边那个从头到尾都冷静得不像人类的莫甘娜，嘴角的笑容消失了。

　　他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戏谑和轻蔑。

　　只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极致的兴奋。

　　游戏在二十分钟时毫无悬念地结束了。

　　时衍和秦封以一种碾压的姿态打穿了韩服的王者局。

　　当对方的基地水晶爆炸时，时衍的战绩定格在了0-0-21。

　　一个完美的，零死亡的辅助数据。

　　他默默地将那把被他扔在一旁的键盘，重新拿了回来插上。

　　在秦封结束了和弹幕的互动准备下播时，他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下一场，什么时候？”

　　秦封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怎么？”

　　“手痒了？”

　　时衍摇了摇头。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已经暗淡下去的“胜利”图标，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一行行飞速滚动的已经从谩骂变成崇拜的弹幕。

　　他的嘴角，牵起一个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不。”

　　他轻声说。

　　“只是觉得，偶尔换一种方式跟世界交流。”

　　“感觉……还不错。”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像一直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世界，现在那层玻璃上终于被他亲手擦出了一块清晰的区域。

　　而透过那块区域，他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似乎没有那么糟糕的世界。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主动地向这个充满了喧嚣与偏见的世界，释放出了一丝属于他自己微弱、善意的信号。

　　而这丝信号也通过冰冷的网络传递到了无数个屏幕之前。

　　今夜注定无眠。

　　一个名为Echo的传说，正式拉开了序幕。

　　而那个曾经只属于oracle的时代，似乎也在这阵跨越时空的回响中，找到了延续下去的可能。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韩国首尔，LcK一支豪门战队的训练基地里。

　　一个男人放下了手中的鼠标，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黑白色的屏幕。

　　他的队友凑过来，看了一眼那个0-16-2的德莱文战绩，小心翼翼地问：

　　“哥，这辅助……什么来头？”

　　男人没有说话。

　　他只是打开了op.GG，输入了那个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压力的Id。

　　Echo。

　　战绩，一片华丽的连胜。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打开了自己的直播软件，对着满屏的问号和惊叹，用生涩的中文一字一顿地打出了一行字。

　　【很强。】

　　【期待在世界赛上，与你交手。】

　　【——Arch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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