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if线：前世

　　海市，梅赛德斯-奔驰文化中心。

　　深秋的雨夜，寒意顺着场馆的缝隙渗入骨髓。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鲜红的“dEFEAt”字样像是一道狰狞的伤疤，横亘在Aq战队五个人的面前。

　　舞台下属于对手的金色雨正在漫天飘洒，欢呼声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但这热闹与Aq无关。

　　解说席上，解说A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和惋惜。

　　“让我们恭喜dK挺进决赛……同时，我们也必须要向Aq致敬，尤其是oracle。

　　今晚这四场比赛，他真的已经做到了极致。

　　四场比赛，场均输出占比42%，KdA 8.5……他几乎是一个人扛着队伍走了这么远。”

　　旁边的解说b叹了一口气，接话道：“是的，神是不会流血的，但神会累。今晚的oracle太孤独了。”

　　选手席上。

　　时衍摘下隔音耳机，那一瞬间，世界从嘈杂归于死寂。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自己那个战绩。

　　9\/1\/6的诡术妖姬。

　　这是这一局里Aq唯一正向的战绩，而他身边的队友，数据栏里是一片惨淡的灰暗。

　　“衍哥……对不起。”

　　身旁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道歉。

　　是队内的Ad选手老张。

　　此时他正双手捂着脸，指缝里渗出绝望的泪水。

　　“最后一波我不该贪那个跑车的，我被开了……我的锅。”

　　时衍没有说话。

　　他只是默默地卷起鼠标垫站起身。

　　他身形修长，队服显得有些空荡。

　　在那盏惨白的聚光灯下，他的背影挺拔如松，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清冷与孤寂。

　　“走吧。”

　　时衍的声音很淡，听不出喜怒。

　　“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说的。”

　　……

　　Aq战队休息室。

　　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战队经理楚玉踩着高跟鞋在房间里焦躁地踱步，看到队员们进来，原本想骂几句的话到了嘴边，看到时衍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大家都辛苦了。”

　　楚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今年能打到四强，已经完成了俱乐部的KpI，大家回去好好休息，转会期再说吧。”

　　老张坐在角落里，突然抬起头，眼神空洞：“玉姐，我不打了。”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我反应慢了，手速也跟不上了。”

　　老张看着自己的手，苦笑一声。

　　“跟在衍哥后面，我压力太大了。每次看到他在前面一打三，而我在后面被对面刺客切成狗……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累赘。”

　　他看向正在收拾外设包的时衍，眼神里满是愧疚和敬畏。

　　“衍哥，对不起。耽误了你一年。”

　　时衍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

　　他转过身，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看向老张。

　　“电子竞技，菜是原罪。”

　　时衍的话很冷，精准地剖开了温情脉脉的表象。

　　“但这一年你尽力了。退役快乐。”

　　说完，他背起包推门而出。

　　身后的老张终于忍不住，捂着脸痛哭出声。

　　……

　　保姆车在雨夜的高架上疾驰。

　　时衍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灯。

　　手机震动个不停，微博热搜已经爆了。

　　#Aq止步四强#

　　#oracle 尽力局#

　　#心疼oracle#

　　#oracle什么时候能有个靠谱的队友#

　　时衍随手点开一条评论，是一个十年老粉写的长文。

　　【我看oracle打了三年比赛。从S4出道即巅峰的天才少年，到如今S6的孤胆英雄。

　　他还在巅峰，他的妖姬还能在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他的瑞兹还能开车带队友偷家。

　　可是Aq在干什么？给他配的什么队友？

　　Ad暴毙，上单逛街，打野梦游。

　　求求俱乐部做个人吧，别把oracle的最后几年职业生涯给耗没了！】

　　时衍关掉了手机，闭上眼睛。

　　累。

　　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那种灵魂深处的疲惫。

　　三年了。

　　他站在中单这个位置的顶峰整整三年。

　　他拿过联赛冠军，拿过I冠军，唯独缺那座象征着最高荣耀的S赛召唤师杯。

　　每一次，都只差那么一点点。

　　每一次，当他冲在最前面的时候，回头望去，身后总是空无一人。

　　“衍哥，到了。”

　　领队小声提醒道。

　　时衍睁开眼，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与冷冽。

　　“今晚我不回宿舍了。”

　　领队一愣：“啊？那您去哪？”

　　“训练室。”

　　……

　　凌晨两点，Aq基地。

　　整栋大楼漆黑一片，只有训练室的角落里亮着一盏灯。

　　那是属于时衍的位置。

　　键盘敲击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清脆，急促，带着一种发泄般的狠厉。

　　韩服王者局排位。

　　时衍这一把选的是他最招牌的英雄诡术妖姬乐芙兰。

　　或许是因为刚才比赛输得太憋屈，他在排位里的打法异常凶悍。

　　三级单杀对面中单，五级游走上路拿下一血。

　　但下路崩了。

　　己方的路人Ad是个伊泽瑞尔，十分钟被线杀三次，已经开始在公屏打字骂辅助了。

　　【EZ：15 ff. sup gap.（15分钟投降，辅助差距。）】

　　时衍皱了皱眉。

　　这就是他最厌恶的情况。

　　未战先怯，顺风浪，逆风投。

　　他没有理会，操控着妖姬在野区蹲伏，一套行云流水的连招秒掉了对面的打野。

　　就在这时，公屏上突然跳出一行字。

　　就在这时，公屏上突然跳出一行字。

　　【Killer（千珏）：d is god. wait . I carry.（中单是神。等我。我来c。）】

　　时衍瞥了一眼这个Id：【Killer】。

　　很狂的一个Id，杀手。

　　这个千珏是己方的打野，前期一直没说话，战绩1\/0\/0，一直在闷头刷野控印记。

　　时衍没当回事。

　　路人局里说大话的人多了去了。

　　然而两分钟后的小龙团战，改变了他的看法。

　　对面五人集结打龙，时衍这边只有他和千珏两个人赶到。

　　下路的EZ还在泉水挂机打字。

　　按照常规逻辑，二打五，绝对不能接，只能放。

　　时衍刚想打撤退信号。

　　那个Id叫Killer的千珏突然动了。

　　q技能【乱箭之舞】！

　　千珏灵巧地翻滚过墙，直接跳进了龙坑，惩戒抢下小龙！

　　“找死？”时衍眉头一皱。

　　抢龙虽然帅，但在五个人面前，这就是送死。

　　但下一秒，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在对面集火的瞬间，千珏开启了大招【羊灵生息】。

　　金色的光圈笼罩了龙坑。

　　在无敌的这几秒钟里，千珏并没有像常规打野那样等死或者是试图逃跑。

　　他站在光圈边缘，利用射程优势，疯狂地对着对面的c位输出。

　　走A美如画，每一次平A都精准地卡在攻击间隔的极限。

　　那种流畅度，那种对距离的把控，根本不像是一个打野，更像是一个顶级的Ad选手。

　　大招结束的瞬间，千珏闪现拉开身位，E技能【横生惧意】挂给对面残血的Ad，第三下平A暴击带走。

　　紧接着，就是一场屠杀。

　　千珏就像是一个在刀尖上起舞的死神，利用q技能不断调整位置，风筝着对面的重装战士。

　　时衍的反应也是顶级的。

　　在千珏吸引了所有人火力的瞬间，他的妖姬进场了。

　　w踩死残血辅助，E链住被千珏打残的上单，qR双踩瞬间融化满血中单。

　　【penta Kill！】

　　系统激昂的女声响起。

　　是千珏的五杀。

　　最后一个人头，时衍本来能收，但他鬼使神差地停了一下手，让那个残血的盲僧被千珏一发q收掉。

　　屏幕上那个带着面具的羊灵站在满地的尸体中间，回城。

　　时衍看着那个Id，心中竟然久违地涌起了一丝波澜。

　　这种敢把后背完全交给队友、敢在绝境中肉身开团，操作细腻如Ad的打野……

　　像一头嗜血的狼，又像一把锋利的刀。

　　......

　　游戏胜利结束。

　　结算界面，时衍看着千珏那夸张的输出数据。

　　比他的妖姬还要高出5%。

　　聊天框里那个Killer发来了一条好友申请。

　　附言只有一句话。

　　【Killer：oracle？】

　　时衍犹豫了一秒。

　　鼠标轻点同意。

　　刚通过好友，对方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Killer：我知道是你。刚才那个w的回踩时机，只有你会这么玩。】

　　时衍挑眉，打字回复。

　　【你是谁？职业选手？这千珏玩得像个Ad。】

　　对面沉默了几秒。

　　【Killer：现在还不是。】

　　【Killer：不过很快就是了。】

　　【Killer：其实我是玩Ad的。刚才那个EZ太菜了，看得我手痒。】

　　【Killer：oracle，你的Ad在拖累你。】

　　这话说得极其直白，甚至有些冒犯。

　　但时衍看着那行字，竟然没生气。

　　【oracle：所以呢？】

　　【Killer：等我。】

　　【Killer：我会去Aq找你，把那个位置给我留着。】

　　时衍看着屏幕上的这句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找我？

　　Aq的门槛可不低。

　　【oracle：小朋友，大话谁都会说。青训营第一再来跟我谈。】

　　发完这句话，时衍直接下线关机。

　　......

　　……

　　与此同时，海市某网吧的包厢里。

　　一个染着一头桀骜不驯的金发，穿着黑色卫衣的少年，正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灰下去的头像。

　　屏幕的光映照出他那张年轻得过分，却又帅气逼人的脸。

　　秦封摘下耳机，随手把桌上的空可乐罐捏扁，扔进垃圾桶。

　　“小朋友？”

　　他低笑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屏幕上oracle那个Id，眼神里透着一股狼崽子盯着猎物般的狂热与势在必得。

　　“这可是你说的。”

　　“青训营第一是吧？”

　　秦封站起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大步流星地走出包厢。

　　外面的雨还在下，但他只觉得浑身燥热。

　　那一年他17岁。

　　为了这一句话，他拒绝了御三家开出的天价签字费，拒绝了所有豪门战队的邀请。

　　他像一头闻到了血腥味的狼，从荒野中奔袭而来，只为了跑到那个高高在上的神祗面前对他说一句：

　　“我来了，你的后背，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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