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血腥回廊

　　昏黄的灯光下，水泥通道延伸向未知的黑暗。

　　空气粘稠而污浊，消毒水的刺鼻气味顽固地掩盖着更深层的血腥与腐败。脚步声、日语呼喝声、金属碰撞声、以及某种低沉的机器嗡鸣，从四面八方传来，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形成一种令人不安的背景噪音。

　　判官小队如同阴影般贴在通道拐角处。林烬做了几个手势：栓子、周虎前出侦察；魏大勇、王铁柱殿后警戒；其他人居中。

　　他们正处于一个岔路口，墙上挂着日文指示牌：【← 样本处理区】【→ 培养观察室】【直行 控制中心/母体保管库】。箭头指向不同的黑暗。

　　“鬼子把这里经营得不小。”魏大勇低声道，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通道墙壁上除了标语，还有清晰的血迹喷溅和抓痕，有些看起来还很新鲜。

　　“分头侦察风险太大。”林烬迅速判断，“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控制中心和母体保管库。但必须知道周围环境。栓子，你去看样本处理区，快速侦查，不要深入。周虎，你看培养观察室方向。五分钟后无论有无发现，立刻返回此处汇合。”

　　“明白。”两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左右两条通道中。

　　等待的间隙，石兰从背篓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竹筒，拔开塞子，倒出几粒深褐色、气味清凉的药丸分给众人。“含在舌下，能提神，也能一定程度上抵抗这里的污浊空气和可能的毒气。”

　　孙小眼则警惕地观察着地面和墙壁：“队长，你看这些血迹和拖拽痕迹……实验体可能经常被转移，或者……逃脱。”

　　林烬点头，他注意到一些门扉厚重的铁门上，都有不止一道锁，甚至还有观察窗。他凑近一个标着【废弃样本临时存放】的门上观察窗，向内看去。

　　里面空间不大，堆着一些蒙着白布的担架床，白布下是隐约的人形轮廓，有些还在微微抽搐。墙角有几个大桶，桶边有暗红色的污渍。景象令人作呕。

　　陆明远则在研究墙上的一个电路箱和管线走向：“电力系统是独立的发电机，管线很新，通风系统也在运转。这里应该建成运行了相当一段时间了。”

　　五分钟刚到，栓子和周虎几乎同时返回，脸色都不太好看。

　　“样本处理区……像个屠宰场。”栓子声音低沉，“有很多手术台，器械，还有……肢解下来的部分，泡在罐子里或者堆在角落。有鬼子兵和穿白大褂的在里面，人数大概七八个，正在‘处理’几具新送来的……东西。”

　　周虎的呼吸略显急促：“培养观察室那边……更邪门。一个个玻璃房间，里面关着……活物。有人形的，也有……根本说不出来是什么的。有些在撞玻璃，有些呆呆坐着，还有一些被插满了管子。气味更难闻。巡逻的鬼子比较多，还有穿着密封防护服的。”

　　林烬将情报快速汇总。控制中心和母体保管库无疑是核心，但防守肯定也最严密。或许，可以利用这里的混乱结构和……那些“活物”。

　　“我们不直接硬闯控制中心。”林烬制定了新计划，“鬼子在这里进行如此邪恶的实验，必然有严格的进出管控和警报系统。我们需要制造混乱，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和兵力，然后趁乱突入。”

　　“制造混乱？”王铁柱眼睛一亮，“炸了那些培养室？”

　　“不全是。”林烬看向周虎，“你刚才说，有些玻璃房间里的‘东西’在撞玻璃？鬼子用什么控制它们？电击？药物？还是像外面那些一样用芯片？”

　　周虎回想了一下：“我看到有些‘东西’脖子上或者后脑有金属片反光，有些身上连着电线。玻璃房间的门好像是电子控制的，旁边有按钮和观察窗。”

　　“李岩，你对能量敏感，能大致判断那些控制装置的强弱和范围吗？”林烬问。

　　李岩闭上眼睛，努力感知了片刻，额角渗出细汗：“很乱……很多微弱但扭曲的生命信号，还有很多干扰性的电磁噪声。不过……有些玻璃房间周围的‘场’特别强，像是强化了控制。有些则相对弱一点。最里面几个房间……信号很古怪，像是生命信号被强行压制或者……融合了别的什么东西。”

　　“好。”林烬心中有了计较，“我们先去培养观察区外围，找机会破坏几个控制相对薄弱的房间，释放一部分‘实验体’。注意，我们不是要制造无法控制的怪物潮，而是要制造足以让日军手忙脚乱的‘内部安全事件’。栓子，周虎，你们负责寻找并破坏控制线路或电源节点。大勇，铁柱，李岩，你们负责清除附近的哨兵和守卫。石兰，小眼，陆明远，你们跟我一起，寻找可能的安全路径和备用出口，同时注意收集可能的技术资料。”

　　“明白！”

　　队伍转向通往培养观察室的通道。越往里走，那股混合的化学药剂和生命腐烂的气息越发浓烈，几乎要穿透石兰的药丸。灯光也更加惨白，照在刷着白灰的墙壁和冰冷的金属门上，显得格外阴森。

　　通道两侧开始出现一扇扇厚重的、带有圆形观察窗的金属门，门上标着编号和简单的信息：【B-07 适应性测试体】【C-12 神经接续实验（失败）】【D-03 共生融合体（不稳定）】……有些观察窗后面一片漆黑，有些则能看到模糊晃动的影子，或者……直勾勾盯着外面的、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眼睛。

　　他们避开了一队巡逻的鬼子兵（四人），又躲在一个堆放清洁工具的杂物间里，让过两个推着装有不明液体瓶瓶罐罐小车的白大褂研究员。

　　根据李岩的感知指引，他们来到了培养观察区靠近边缘的一条支道。这里的灯光似乎更暗一些，有几个房间的控制信号明显较弱。

　　“就这几个。”李岩指着【C-09】、【C-11】和【D-01】三个房间，“控制场最不稳定，里面的生命信号……很混乱，攻击性似乎也更强。”

　　栓子和周虎立刻开始行动。他们像壁虎一样贴着墙壁移动，来到目标房间旁边的控制面板前。面板上有电子锁、状态指示灯和几个按钮。

　　“强行破坏线路可能会触发警报。”栓子低声道，“需要密码或者钥匙。”

　　就在这时，【D-01】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沉重而疯狂的撞击声！“咚！”整个金属门都震动了一下，观察窗后，一张扭曲变形、布满缝合疤痕和金属植入物的脸猛地贴了上来，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外面，发出嗬嗬的低吼。

　　这动静吸引了附近一个正在记录数据的鬼子研究员的注意，他皱着眉头走了过来，嘴里骂骂咧咧：“八嘎……又不稳定了……得加大镇静剂剂量……”

　　他掏出钥匙卡，刷开了控制面板下的一个隐藏小门，露出了里面的手动开关和调节旋钮。

　　机会！

　　就在他低头准备操作时，埋伏在拐角阴影处的周虎如同猎豹般扑出，一手捂住他的嘴，另一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闪，精准地割断了他的颈动脉。研究员身体一软，被周虎迅速拖进阴影。

　　栓子立刻上前，从尸体上摸出钥匙卡，同时快速查看控制面板。“有手动释放开关，但需要同时输入解除电磁锁的密码……试试这个。”他尝试用钥匙卡刷了一下旁边的感应区，面板上的红灯闪烁了几下，变成了绿灯，一个红色的【紧急释放】按钮亮了起来。

　　“可以了！但按下这个，整个区域的警报可能会响！”栓子看向林烬。

　　林烬看了看表，又听了听远处隐约传来的基地固有噪音。“按！大勇，铁柱，准备火力封锁这条支道的入口！李岩，注意其他房间的动静！其他人，准备向控制中心方向移动！”

　　“是！”

　　栓子深吸一口气，用力按下了【D-01】的紧急释放按钮！

　　“嗡——咔哒！”

　　电子锁解除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电磁锁释放的沉重撞击声！【D-01】的金属门猛地弹开了一条缝！

　　“呜——吼——！！”

　　门后的怪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猛地撞开了门，冲了出来！那是一个身高超过两米、肌肉异常发达、但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青黑色、关节处长出骨刺、半边脸被金属板覆盖的恐怖人形！它冲出房间后，先是茫然地停顿了半秒，然后浑浊的眼睛立刻锁定了最近的热源——旁边【C-09】房间门口的一个鬼子守卫！

　　“敌袭！（敌袭）！”那守卫惊恐地大喊，端起步枪。

　　但怪物的速度更快！它如同野兽般扑了上去，一掌拍飞了步枪，另一只手抓住守卫的脑袋，狠狠砸在了旁边的金属门框上！“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几乎同时，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地下区域！红色的警示灯在通道顶部疯狂旋转闪烁！

　　“快！按计划行动！”林烬喝道。

　　栓子动作不停，又迅速解除了【C-09】和【C-11】的门锁！

　　两个房间里也冲出了形态各异的怪物——【C-09】里是几个动作迅捷、四肢着地、如同人形蜥蜴般的个体；【C-11】则涌出了好几只个头较小、但浑身覆盖着粘液、口中能喷射腐蚀性液体的爬行怪。

　　被释放的怪物立刻与闻讯赶来的日军守卫和研究员爆发了激烈冲突！枪声、嘶吼声、惨叫声、玻璃破碎声、警报声混杂在一起，这条支道瞬间变成了血腥的战场！

　　判官小队没有停留，在魏大勇和王铁柱用冲锋枪短暂压制了支道入口处试图冲进来的几个鬼子兵后，立刻按照之前规划的路线，快速向控制中心方向潜行。沿途，他们看到了更多被警报惊动而仓皇奔走、或试图控制局面的日军人员，混乱正在向整个培养观察区乃至更广的范围蔓延。

　　“混乱已经制造，但还不够大。”林烬边跑边想，“需要把火引向更核心的区域。”

　　就在他们穿过一个堆满废弃实验器材的岔路口时，前方主通道突然传来了更加激烈、更加有组织的枪声和爆炸声！而且，那不是日军制式武器的声音，其中夹杂着美制汤姆逊冲锋枪的连发声和英式手雷的爆炸声！

　　“是‘牧羊人’！”李岩立刻判断，“他们从另一边打进来了！动静比我们大得多！”

　　林烬眼神一凝。郑耀先的人果然选择了更直接、更暴力的方式突入，而且时机掐得这么准，正好在判官小队制造内部混乱的时候！他们是算准了？还是另有情报来源？

　　无论如何，局面变得更加复杂，但也……可能提供了更大的机会！

　　“加快速度！趁着日军被内部怪物和‘牧羊人’两面夹击，无暇他顾，我们直插控制中心！”林烬当机立断。

　　队伍如同离弦之箭，在混乱的通道中穿梭，避开主要交战区域，利用他们对地形的初步熟悉（来自地图和侦察）和混乱的掩护，不断靠近地图上标注的控制中心区域。

　　越靠近中心，通道越发宽敞整洁，守卫也明显增多，但此刻大多神色紧张，不断用日语呼喊着什么，向交战激烈的区域增援，或者守着关键路口，警惕性虽高，但难免因混乱而分神。

　　判官小队利用烟雾弹、闪光弹（谨慎使用，避免暴露自身过多特殊装备）和精准的冷兵器/消音武器暗杀，艰难但坚定地清除着前进道路上的障碍。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个相对独立的区域入口。这里有一道更加厚重、需要双重验证（密码 钥匙卡）的合金气密门，门上用日文和英文标着【中枢制御室 / CORE CONTROL - 厳重警戒】。门口有四个全副武装、戴着防毒面具的鬼子兵把守，还有两个穿着白大褂、神色焦急的研究员正在尝试进门，似乎想进去汇报或操作什么。

　　门旁边的墙壁上，还有一个不起眼的、标着【紧急用独立电源 / 母体サンプル库直通】的小门，似乎是备用通道或检修口。

　　“就是这里。”林烬隐藏在拐角后，大脑飞速运转。强攻这道门，即使能拿下，也可能触发更高级别的警报或者门内的自毁程序。那个备用小门……

　　他的目光落在石兰腰间的银饰上。自从进入这个区域，那银饰就一直散发着持续不断的温热，此刻甚至有些烫手。石兰的脸色也微微发白，低声说：“这里面……有很‘重’的东西。不完全是邪恶……很混乱，很痛苦……还有……一种被强行束缚的‘古老’的感觉。”

　　古老？林烬心中一动。结合陆明远之前关于巴人遗迹的判断，以及令牌对这里地脉能量的微弱感应……

　　也许，日军不仅仅是在这里进行生化实验。他们很可能发现并利用了某个古老的、与地脉或“遗迹”相关的东西，作为他们“白骨计划”更高阶的核心——“母体”的来源或放大器！

　　就在林烬思考如何突破时，控制中心那厚重的合金门突然从内部打开了！一个穿着日军高级军官服、神色惊慌的大佐在一群卫兵的保护下冲了出来，对着守门的士兵大吼：“すぐに第一、第三防卫区に支援を！‘牧羊人’の连中が主力区に突入した！（立刻去第一、第三防区支援！‘牧羊人’那帮人突入主区了！）”

　　机会！

　　趁着门打开、人员进出的瞬间混乱，林烬低喝：“李岩，烟雾弹！大勇，铁柱，火力压制门口卫兵！栓子，周虎，跟我冲那个小门！石兰，小眼，陆明远跟上！”

　　“行动！”

　　一枚烟雾弹精准地落在合金门口，“噗”地爆开浓密的烟雾！同时，魏大勇和王铁柱的冲锋枪从拐角后猛烈开火，子弹泼水般扫向门口的卫兵和那个大佐！

　　“敌袭！こちらも！（这边也有敌袭！）”

　　惨叫声、怒吼声、枪声响成一片！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林烬、栓子、周虎如同三道闪电，直扑那个标着【母体サンプル库直通】的备用小门！栓子早已观察过，那似乎是一个机械锁，他掏出撬锁工具，迅速操作。

　　李岩和石兰等人也紧随其后，用精准的点射清理试图靠近的零星敌人。

　　“咔哒！”锁开了！

　　林烬猛地拉开小门，里面是一条狭窄的、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倾斜的金属楼梯，深不见底，一股更加浓郁、几乎令人窒息的甜腻腐臭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无数细语呢喃般的低沉嗡鸣，从下方汹涌而出！

　　石兰腰间的银饰，瞬间变得滚烫！

　　“就是下面！快进！”林烬毫不犹豫，率先钻了进去。

　　判官小队成员鱼贯而入，最后进入的魏大勇反手将小门用力关上，并用一根铁棍别住了门闩。

　　门外，日军的喊叫和枪声被厚重的金属门隔绝，变得模糊不清。门内，只有脚下冰冷的金属阶梯，和下方那仿佛通往地狱深处的、令人心悸的黑暗与低语。

　　他们终于进入了“深绿回廊”最核心、最恐怖的区域——母体样本库。

　　而脚下的路，将通向怎样超越想象的罪恶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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