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调查与召见

　　翌日，顾沉醒的时候，雄虫保护协会和法院的几名雄虫调查员登门拜访已久，正在仔细盘问着米迦。

　　这个世界对待雌虫终究还是极度苛责的，哪怕这个雌虫原就地位不低，哪怕证据齐全，事实清晰，他们也得一遍遍问询审查，反复扣细节过错。

　　顾沉出现在楼梯口时见到的就是此番情景。

　　“您和恩格雄子有旧怨吗？是否之前给过他某些暗示呢？为何拒绝了他的求娶？——要知道他原是一只A级贵族雄虫。”步步紧逼的质问，调查员语气虽然温和，言辞却咄咄逼虫。

　　“我说过很多遍，没有旧怨，没有接触，不了解恩格。”米迦面色冷淡，眉眼间难掩疲倦，“阁下一直反复逼问又想得到什么答案呢？”

　　“阁下，请注意您的言辞。”老管家站在一旁，适时插言维护。

　　那个调查员微顿，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倒是换了问题：“那对于昨日一事您有什么想说的？您的雄主顾沉公爵和纳里克殿下争斗时您在场，为何不制止呢？未尽劝解之责，反倒旁观在侧，您是否有错？”

　　“我说……”实在是听不下去，顾沉推着轮椅往下，浑身笼郁着低气压。

　　他语气不善的打断调查员：“阁下是没看公爵府和齐上将提交的证据，还是没睡醒？又或者收了罗素家好处？一清早跑我顾府来审问指责受害者，究竟何意？”

　　“顾公爵……”闻声，那四五个调查员刷的冷汗冒起，慌忙起身，不敢直视这个传说中很能挑事的雄虫公爵。

　　“雄主！”米迦见顾沉出现，紧绷的神情一松，像找到了支柱。一种混合着依赖和想要证明什么的冲动，让他快步上前，近乎本能地俯身，在顾沉额间落下一个轻吻。

　　很显然顾沉被取悦到了，他低沉一笑，带着晨起的慵懒暗示道：“有进步。下次可以更放肆些，换个亲的地方。”

　　米迦呼吸一滞，脸色瞬间爆红。他逃避似的起身推着顾沉，小声说：“雄主先去用早餐吧，这边有米迦就好。”

　　“不急。”顾沉拒绝，自行操控着轮椅来到此时神情尴尬的几虫面前，气势瞬间冷厉：“几位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们也是按流程例行询问，公爵见谅……”

　　“无法见谅。”顾沉脸色一沉，打断说话那虫：“若阁下口中的流程便是强迫米迦认下莫须有罪名，那这个询问也没必要再继续了。”

　　他抬起下巴，言辞犀利的质问：“恩格罪行滔天，证据清楚，皇宴和病房监控明明白白，特护病房被他打的奄奄一息的替身雄虫还躺在那儿，生龙活虎伤害幼雌的恩格也是你们会长亲自去抓的，协会和法院的诸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调查员们冷汗涔涔，连忙否认：“没有疑问，没有疑问，协会已经连夜审核了所有证据，法院也会在今日做出判决公示。绝对依据事实，公正裁决。”

　　“最好如此。”顾沉冷哼，语带威胁：“若贵协会或法院再企图颠倒黑白是非，我不介意行使公爵权利，提请审判团协助贵方整顿风纪。公爵府每年捐给贵方的经费也可以停了。”

　　闻言，几个调查员霎时脸色惨白，连连道歉。顾小公爵果然惹不得，难怪会长和副会长今早都不愿来公爵府！

　　威慑的目的已到，顾沉也懒得再浪费口水，抬了抬眼皮对管家说道：“修叔，送客。”

　　那几虫像是顿时解脱一般，也不用管家相送，麻利起身告辞，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第一次见协会和法院的调查员如此憋屈地落荒而逃，米迦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肩线悄然松弛下来。他转向顾沉，冰蓝色的眼眸中下意识地流露出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送走不速客后，顾沉和米迦这才一起去吃早餐，顺便和管家探讨后续安排。虽然顾沉已严肃警告雄虫保护协会和法院，但管家担忧虫皇或罗素家有后招，建议先发制虫，直接把证据公布到星网。

　　顾沉表示尊重米迦意愿。

　　米迦沉默了很久，点头应允，并把自己的星网账号给管家。

　　接过账号的管家快速整理出现存的所有证据——包括皇宴监控和军部记录仪视频，然后用米迦账号发布。

　　“横加罪名，百口莫辩。”——「视频」

　　沉寂数日的正主忽然发声，一句话，一段长视频，平平淡淡，却在星网上点了把大火，舆论再度炸裂。

　　“呜呜呜，米迦少将果然是被冤枉的，心疼。”

　　“皇宴下药，细思极恐啊！幸亏菲尔贵君去的及时。”

　　“听说皇宫昨夜失火，菲尔贵君遭遇不幸。冤屈未洗，匆忙下嫁，雌父出事，听着就好窒息！心疼米迦少将”

　　“心疼 1，呜……怎么这么惨！”

　　“可听说恩格殿下追求三皇子几年，一片痴心。若开始米迦便应下婚约，恐怕也不会生这么些事端。”

　　“不安于室的雌虫如此也不冤。若非强制匹配，何虫还敢娶？”

　　“恩格殿下是A级雄虫，米迦未免有些不识抬举。”

　　“楼上的，这抬举送给你你要不要啊？我们殿下可是帝国顶尖的双S级雌虫！”

　　“为恩格叫冤的是罗素家水军？怎么还受害者有罪论开始了？”

　　“下药强迫，栽赃构陷，奸淫幼雌，打伤同级雄虫。恩格·罗素如此劣迹斑斑还有虫给他洗呢？”

　　“今日法院公审，求公平，还少将清白，重判恩格！！”

　　“作为雄虫，我觉得对幼雌下手简直禽兽不如！真给我们雄虫丢脸，我要去实名抵制恩格·罗素！”

　　“我也要去法院和雄虫保护协会官方实名抵制恩格！”

　　“抵制 1，雄虫是尊贵，可也要守星际律法！”

　　……

　　一时间，对恩格和贵族罗素的讨伐声此起彼伏。要求法院公正审理，抵制罗素家产业的虫越来越多，其中不乏少数雄虫，更多的则是些感同身受的军雌们。

　　半个时辰后，迫于压力，法院和雄虫保护协会联名出了则公开庭审直播公示，欢迎民众观看并监督庭审。

　　与此同时罗素家也在官方账号发了份由罗素公爵亲笔书写的不知情声明暨断绝关系书——贵族罗素即日起将恩格自族谱除名并愿意配合相关调查，支持依法审判。

　　恩格瞬间成为弃子，再无倚仗。

　　“断臂求生，罗素公爵狠啊。”顾沉关上光脑，忍不住感叹。

　　“罗素以文娱业发家，舆论的影响会很大。”米迦垂眸，轻声解释道：“而且听说军部授勋推选在即，罗素公爵的雌长子恩裴是第三军团代理上将候选之一，正处于关键时期。”

　　“原来如此。唔，那恩德林得恨死我了。”顾沉幸灾乐祸一笑，勾住身侧冷冷清清的米迦偷了个香，忽然说：“我们登记去吧！签婚契！”

　　“好。”米迦目光柔和，百依百顺。

　　然而天不遂虫愿，待兴冲冲的顾沉和米迦换好衣服正准备出门时，虫皇的传召来了——要求三皇子米迦及顾公爵立刻进宫。

　　顾沉很郁闷，顾沉很烦躁。计划好的登记眼瞅着又得泡汤，坐在皇室专派悬浮车内的顾沉一身冷气，怨念满满。

　　“雄主，不会很久。见过陛下我们再去好不好？”看出顾沉的郁卒，米迦温温安抚。

　　也只能这样。顾沉点头，依旧不怎么高兴。

　　悬浮车开的很快，但也用了40分钟才到皇宫。看着巍峨华贵却气氛压抑的宫廷大殿，米迦的心情忽然就有些糟糕。 他讨厌这里。

　　虫皇召见来的突然，却也算是在意料之中。这几日米迦抑制环监控失效，风波频起，事态逐渐脱离了虫皇掌控，被传召敲打或者询问是必然。加之菲尔贵君昨夜意外“身故”，皇室这边总得有些说法。

　　觐见放在了偏殿，米迦推着顾沉进去时，除了戒备森严的护卫，也就虫皇一虫端坐于高堂之上，双眼充血，面容疲惫。

　　菲尔的“身故”似乎对他打击不小，一直容光焕发的虫皇此次见面比米迦离宫时老了许多。

　　顾氏老公爵夫夫过世后，原主就没进过宫，虫皇也算是首次召见成年后顾小公爵。帝国贵族势力盘根错节，传承悠远，而皇族势微。

　　所以对有军权倚仗，家族底蕴深厚的顾小公爵，虫皇面上还算和蔼。亲切问候了顾沉一番身体状况，又大度赏赐以示安抚后，尊贵的虫皇陛下这才将目光施舍给跪在一旁许久，面色清淡的米迦。

　　这对感情淡薄的父子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米迦心里有怨有恨，不能说也避不开召见；而傲慢的虫皇从不觉得自己有错——哪怕是亲手栽给米迦滔天罪名，哪怕是将亲子打的遍体鳞伤贬斥为奴。

　　不过终究还是因着对米迦雌父的那一丝旧情与愧责，虫皇赦免了米迦“大不敬”罪名，轻描淡写的以被罗素蒙蔽为由飘飘掀过刑讯逼供按头认罪一事，讽刺至极。

　　而讲到昨夜皇宫失火，菲尔贵君意外“身故”时，虫皇悲痛之余竟还在试探观察。米迦适时的“悲恸过度”，伤心欲绝的哭晕过去，虫皇这才放心。

　　似乎是被勾起了一丝丝难得的“父爱”，冷酷无情的虫皇应下顾沉让收回雌奴赐婚旨意的请求，承诺会由皇室出面为米迦正名，大笔一挥又赏了几颗边缘星，这才让顾沉带着米迦离开。

　　皇室声明出的极快，彼时顾沉正抱着刚醒过来的米迦坐在管家驾驶的悬浮车上。至于那份声明，他冰冷的扫了眼就关了。

　　哪怕是澄清和“道歉”，也一如既往地言辞傲慢，至于末尾那句“皇三子米迦性情温淑，特许于顾氏公爵为雌侍。”更是讽刺无比。

　　“公爵，回家还是？”管家忽然问。

　　顾沉看了看此时神色黯淡，面容憔悴的米迦，轻叹：“回家吧。”

　　“雄主……”米迦闻言却轻轻抱住顾沉腰身，将脸埋在他怀里，闷声说：“我们去登记，好不好？”

　　皇宫一行让米迦如坠冰窟，从里到外都是冷的，唯有身畔这一缕温暖，让他眷恋，渴慕，又患得患失。

　　他……想牢牢抓住点什么……不，是他必须抓住点什么！名分，凭证，什么都好……只要能让他确定，这份温暖是真的属于他的。

　　“好，去登记。”顾沉哑着嗓子应道，“修叔，先去匹配中心。”

　　“好的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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