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我的丫鬟是我的

　　孽影源头，星辉定锚

　　被苏铭轩一言定住、随手抹去的“时光怒潮”与“孽影”，仿佛只是这片死寂坟场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前方灰雾依旧浓稠，翻滚不息，散发出更加强烈的不祥与混乱。周衍长老强忍着道基动荡与神魂中的余悸，恭敬地在侧前方引路，不敢有丝毫差池。其余几名紫微宫弟子紧随其后，眼神中残留着震撼与劫后余生的恍惚。

　　苏铭轩步履从容，仿佛行走在自家庭院。婉儿和夏思凝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稍侧，两人虽不再需要全力催动修为抵御外邪，但心神依旧高度集中，警惕着四周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越往里走，时空的异常感越发强烈。脚下的“地面”时而是坚硬的、布满奇异纹路的古老星铁碎片，时而又变成了柔软粘稠、仿佛某种生物内脏般的胶质物，踩上去无声无息，却令人心生寒意。空气中弥漫的腐朽与混乱气息中，开始夹杂着一丝丝甜腻的、仿佛陈年血液与腐败香料混合的怪异气味，吸入肺腑，竟让神魂产生轻微的眩晕与躁动。

　　两侧的“景象”也变得更加光怪陆离。除了那些破碎的时空泡影，开始出现一些半凝固的、如同琥珀般的“时光琥珀”，内部封印着各种难以名状的物体：有保持着惊愕表情的古老修士尸骸，有断裂的、流淌着暗金色液体的巨大兵器，甚至有一整片被压缩成房屋大小的、仍在微微搏动的奇异脏器……它们仿佛被强行从时间长河中切割、凝固于此，成为了这座坟场永恒而诡异的展品。

　　“前辈，前方就是‘三才定空大阵’的原址……”周衍长老指着前方一片相对空旷、却布满龟裂痕迹与焦黑灼烧残留的虚空区域，声音低沉，“阵法核心的三件秘宝——我紫微宫的‘定星圭’，离火殿的‘熔天炉’，以及瑶光圣地支援的‘月华镇尺’——皆已损毁或失踪。赤燎长老便是在那里，为掩护弟子撤退，引动离火本源硬撼怒潮核心……”

　　他话语中带着痛惜与后怕。那片区域残留的法则波动极其混乱狂暴，依稀还能感受到一丝灼热爆裂的离火气息与更多阴冷污秽的时光侵蚀之力交织碰撞的余韵。

　　苏铭轩目光扫过那片区域，神识微微一动。旋即，他抬手对着虚空某处轻轻一抓。

　　“嗡——”

　　空间泛起涟漪，一件通体焦黑、布满细密裂纹、灵光几乎彻底湮灭的赤红色小炉，被他凌空摄取过来。小炉不过巴掌大小，形制古朴，隐约可见表面曾有凤凰浴火纹路，此刻却黯淡残破，炉内原本应熊熊燃烧的离火本源，只剩下几缕微弱到随时可能熄灭的暗红火星。

　　“赤燎的‘熔天炉’……”周衍长老认出此物，脸色一变，“炉在人在，炉毁……难道赤燎长老他……”

　　苏铭轩没有回答，只是屈指一弹，一缕温润精纯的混沌之气没入那小炉之中。如同久旱逢甘霖，那几缕暗红火星猛地跳动了一下，似乎恢复了一丝微弱活力，但炉体上的裂纹却并未愈合，显然本源受损太重，非轻易可复。

　　“炉未彻底寂灭，人未必就死了。”苏铭轩淡淡道，将小炉随手抛给周衍，“收好。他若还有一口气，凭此炉可感应其残魂所在。”

　　周衍连忙小心翼翼接过，脸上露出一丝希冀：“多谢前辈！”

　　就在这时，婉儿忽然低呼一声，指着那片空旷区域的边缘：“少爷，那里……好像有东西在动？”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一片扭曲的空间褶皱阴影里，一团比之前所见更加凝实、色泽更深、近乎漆黑如墨的“孽影”，正如同水母般缓缓蠕动、膨胀。它没有固定的形态，表面不断浮现出各种痛苦到极致的面孔，男女老少皆有，口中无声嘶吼，眼眶中流淌着灰黑色的粘稠液体。更为诡异的是，这团孽影的中心，似乎包裹着一小块散发着微弱月华清光的碎片——正是瑶光圣地那件“月华镇尺”的残片！

　　那孽影似乎感应到众人的注视，蠕动的速度陡然加快，中心包裹的月华碎片光芒明灭不定，仿佛在竭力挣扎，却又被那浓稠的黑暗与怨念死死缠缚。一股比之前更加尖锐、更加污秽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锥子，朝着众人神魂狠狠刺来！

　　周衍长老闷哼一声，本就受创的神魂一阵刺痛，脸色又白了几分。他身后的弟子们更是有人抱头呻吟，身形摇晃。

　　夏思凝清眸一凝，踏步上前，月华之力再次涌出，化作一道清冷的光环，将那股精神冲击大部分隔绝在外。但她能感觉到，这次的冲击更加凝练歹毒，其中蕴含的绝望与怨毒之意，几乎要透过月华，污染她的道心。

　　“思凝姐姐，我来助你！”婉儿见状，立刻催动太初星力，星辉璀璨，与月华交相辉映，共同构筑起一道更加坚实的防御。星月同辉，净化与守护之力大增，总算稳住了阵脚。

　　然而，那团中心包裹着月华碎片的黑色孽影，却仿佛被激怒，或者说是被那纯净的星月光华所吸引，蠕动着，如同一条巨大的黑色蠕虫，朝着众人缓缓“游”了过来！它所过之处，连虚空都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留下一条粘稠的黑色轨迹。

　　“孽畜！安敢猖狂！”周衍长老怒喝一声，强提一口本源星力，手中那面裂纹密布的“周天星衍盘”副盘再次亮起微光，引动周遭残存的稀薄星力，化作数道锋锐的星光之刃，斩向那黑色孽影！

　　星光之刃没入孽影体内，却如同泥牛入海，仅仅让其蠕动稍缓，表面浮现的面孔露出更加痛苦狰狞的表情，随即那被击中的部位一阵翻滚，竟将星光之刃直接“消化”掉了！周衍长老见状，心头更沉。

　　苏铭轩并未立刻出手，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在那团黑色孽影和婉儿额间微微发亮的源初石纹之间移动。他感应到，随着这团特殊孽影的出现，婉儿石纹的共鸣与悸动明显增强了。

　　“婉儿，”苏铭轩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尝试用你的星力，去‘触碰’那月华碎片，不必强行夺取，只需传递一缕‘星辉宁神’之意。”

　　婉儿虽不明所以，但对少爷的指令从不怀疑。她立刻收敛防御，分出一缕极其精纯、蕴含着《太初星寰诀》中宁静守护意境的太初星力，如同灵巧的丝线，绕过那蠕动的黑色孽影，轻柔地探向其中央那点微弱的月华清光。

　　当那一缕星辉触及月华碎片的刹那——

　　异变陡生！

　　“嗡！”

　　月华碎片骤然光华大放！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挣扎明灭，而是爆发出一种纯净、坚定、仿佛绝境中抓住最后希望般的清辉！与此同时，婉儿额间的源初石纹也猛地灼热起来，清辉流转，与那月华碎片的光芒产生了清晰的共鸣共振！

　　“啊——！！！”

　　那团黑色孽影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发出了一声尖锐到仿佛要撕裂灵魂的无声尖啸！它疯狂地蠕动、收缩，试图将那突然爆发的月华碎片重新死死包裹、吞噬。无数痛苦面孔扭曲聚合，浓郁的怨毒与疯狂几乎化为实质的黑雾，向外弥漫！

　　然而，就在月华清辉与婉儿源初石纹共鸣的这短短一瞬，苏铭轩动了。

　　他没有使用任何复杂的神通，只是抬起右手食指，对着那团疯狂挣扎的黑色孽影，凌空轻轻一点。

　　指尖一点混沌幽光闪现。

　　这一点，并非针对孽影庞大的身躯，也并非攻击其混乱的意识。

　　而是点在了那孽影与月华碎片连接的最核心、也是最脆弱的一点——那是无尽怨念试图污染、吞噬纯净守护意念的“交界线”，是疯狂与理智、污秽与洁净的“争夺点”。

　　混沌，包容一切，亦可理清一切。

　　这一点混沌幽光没入，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又如同一滴落入沸油中的清水。

　　“嗤——！”

　　一声轻响，并非能量爆炸，而是某种无形“联系”被强行“理清”、“割裂”的声音。

　　只见那疯狂蠕动、试图吞噬月华的黑色孽影，其核心处与月华碎片紧紧纠缠的那部分“黑暗”，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迅速消融、褪去！月华碎片猛地一震，脱离了束缚，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夏思凝飞去！

　　夏思凝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入手温润，碎片中的月华之力虽然损耗大半，却异常纯净，甚至隐隐与她的本源产生亲和之感。

　　而失去了月华碎片这个“锚点”或者说“污染核心”的黑色孽影，其庞大的身躯骤然僵住，随即开始剧烈地、无序地膨胀、扭曲，表面那些痛苦面孔发出更加凄厉无声的嚎叫，最终——

　　“噗！”

　　如同一个被戳破的、装满污秽脓液的气球，那团令人心悸的黑色孽影轰然炸开！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冲击，只有漫天四散的、浓稠如墨的灰黑色怨念碎片与时光尘埃，这些碎片与尘埃失去了核心意志的统合，很快便在混乱的时空背景下自行稀释、消散。

　　原地，只留下一小块核桃大小、非金非木、色泽暗沉、表面布满天然扭曲纹路的奇异“结晶”。结晶内部，似乎封印着一缕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古老的“时光”与“绝望”的混合本源。

　　苏铭轩凌空一摄，将那枚奇异结晶拿到手中，略微感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以纯净的‘守护’或‘希望’意念为引，吸引、汇聚、污染，最终形成这种特殊的‘孽影核心’。这坟场深处的‘东西’，倒是会玩这种诛心的把戏。”他看了一眼婉儿，“你的星力本质纯净高远，蕴含太初守护之意，恰好能与这类被污染的纯净意念产生共鸣，引动其本源反抗，露出破绽。”

　　婉儿恍然大悟，摸了摸额间犹有余温的源初石纹：“所以刚才少爷让我去‘触碰’，是为了唤醒那月华碎片里残存的守护意念？”

　　“不错。”苏铭轩颔首，“对付这种依托于意念污染而生的东西，蛮力效果有限，找到其‘意念节点’，事半功倍。”

　　周衍长老等人听得目瞪口呆，他们紫微宫与离火殿之前与这些孽影苦战，多是依靠至阳至刚的星火之力强行轰击、净化，损耗巨大且效果不佳，却从未想过还有这等“攻心”之法。看向苏铭轩的目光，敬畏中更多了几分高山仰止的叹服。

　　夏思凝握着那枚月华镇尺碎片，感受着其中残留的、属于瑶光圣地某位前辈的守护意志，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哀伤与坚定。她将碎片郑重收起，轻声道：“多谢苏公子，婉儿妹妹。此物虽残，但带回圣地，或可告慰前辈英灵，亦能从中解析出更多关于孽影与坟场的信息。”

　　苏铭轩把玩着那枚暗沉结晶，目光投向灰雾更深处：“这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囚徒’，还在里面用这种小把戏不断试探、筛选……它似乎，对你很感兴趣。”最后一句，是对婉儿说的。

　　婉儿心头一跳：“对我？”

　　“你的源初石纹，你的传承，甚至你星力中那份独特的‘太初’与‘守护’意蕴，在此地如同黑夜中的灯塔。”苏铭轩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冷意，“它口中的‘钥匙’，恐怕与你脱不了干系。不过……”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想拿我的丫头当钥匙开门？也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他收起那枚结晶，对周衍道：“继续带路，去这溃烂区真正的‘源头’，也是那时空裂缝出现的地方。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被困了这么久，还如此不安分。”

　　周衍连忙应声，指向灰雾最浓郁、时空波动最狂暴的方向：“前辈，就在那边！只是……越靠近源头，孽影越多越强，甚至可能出现更诡异的东西，而且那时空裂缝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再次喷发……”

　　“无妨。”苏铭轩打断他，当先迈步，“带路便是。”

　　他的身影没入浓稠灰雾，婉儿和夏思凝毫不犹豫地跟上。星月光华虽微，却在混沌的护持下，坚定地向着那万古绝望与疯狂的源头，步步深入。

　　而灰雾深处，那贪婪的意志似乎感应到了“钥匙”的靠近与“变数”的降临，发出了一阵混合着狂喜、焦躁与无尽恶意的低沉轰鸣，仿佛整片坟场都在随之颤抖。更多的、形态各异的阴影，在灰雾中若隐若现，蠢蠢欲动。

　　真正的接触，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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