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归途暗语

　　归途细语，诸天余波

　　离开那片重归“平静”却依旧苍凉的时光坟场源头，苏铭轩并未直接撕裂空间返回神域，而是驾驭着一缕混沌之气化作的流云，载着婉儿与夏思凝，以悠然的速度徜徉在逐渐恢复稳定的坟场外围星空。星光虽仍显黯淡，却比之前多了一份澄澈，空气中那股无处不在的压抑与疯狂意蕴也淡去了许多。

　　流云之上，婉儿挨着苏铭轩坐下，小手无意识地摸着额间石纹，秀眉微蹙，似乎在努力分辨那被封印的、混乱而微弱的“记忆碎片”与“道标”感应。夏思凝则静坐于云头另一端，素手调理着一缕月华，抚平先前激战时心神的细微波澜，同时清冷的眸光不时掠过下方正在缓慢“愈合”的时空疮疤，若有所思。

　　“少爷，”婉儿终于忍不住，仰起小脸看向苏铭轩，眼中带着一丝困惑与担忧，“那个‘亘古之喉’塞进来的东西……真的没事吗？我总觉得……有点毛毛的。”

　　苏铭轩伸手，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发顶，触感柔顺：“无妨。那点扭曲信息与道标，已被混沌之气与你自身的源初之力共同封禁于石纹最深处，形同被关入最严密的囚牢。它若不动，便只是你了解‘轮回畸变’与‘道寂卡顿’的一个特殊样本；它若异动……”他指尖一缕混沌之气在婉儿额前虚点，带起微不可察的涟漪，“为夫自会第一时间感知，并将其彻底炼化，反哺于你。”

　　他语气笃定从容，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那一声自然而然的“为夫”，更是让婉儿脸颊瞬间飞起红霞，心中那点不安顿时被巨大的甜蜜与踏实感冲散，低下头，小声“嗯”了一下，耳根都红透了。

　　夏思凝在一旁听着，清冷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心中却不禁为婉儿感到高兴，也对苏铭轩这种于细微处见真章的护持暗自感慨。

　　“不过，”苏铭轩话锋微转，看向婉儿的目光带着一丝考校，“你能清晰感知到那点‘道标’的存在，说明你的神魂感应与源初石纹的契合度又进了一步。这‘道标’指向一处极其遥远、近乎被遗忘的古老宙域，其气息……与‘轮回殿’有些似是而非的关联，但又更加古老、沉寂。或许，与那‘亘古之喉’同病相怜的‘病友’，就藏在那里。”

　　婉儿眨眨眼：“轮回殿？少爷，我们接下来要去那里吗？”她对那个总躲在暗处、觊觎她本源、还与冥骸有勾结的势力可没什么好感。

　　“不急。”苏铭轩淡淡道，“轮回殿经此一役，只会藏得更深。且让他们再苟延残喘些时日。至于这‘道标’指向之处……待你彻底消化此次所得，稳固境界，我们再视情况而定。探索这些纪元遗弃的角落，有时比直接打上门去，更能窥见某些被刻意掩埋的真相。”

　　他顿了顿，看向夏思凝：“思凝，瑶光圣地与紫微宫、离火殿那边，后续交接与处理，由你负责协调。‘月华镇尺’碎片带回，算是对圣地有个交代。赤燎长老的‘熔天炉’已交还周衍，凭此物，紫微宫与离火殿或能寻回赤燎一丝残魂。你告知月圣主，时光坟场最大的污染源已除，但此地时空结构历经万古扭曲，非短时可复，依然凶险，建议三大圣地联手，徐徐图之，建立长期观测站点即可，勿要轻易深入核心。”

　　夏思凝正色点头：“思凝明白。此番若非公子出手，三大圣地不知还要在此折损多少力量。月华镇尺碎片与赤燎长老之事，我会妥善处理，并将公子建议完整传达。”

　　她很清楚，苏铭轩看似随意安排，实则给了三大圣地一个体面接手、合理研究这时光坟场的机会，也避免了他们因贪功冒进而遭受更大损失。这份人情，三大圣地必须领。

　　正说着，流云已驶出时光坟场影响范围，重新进入相对正常的星空航道。远处，几道隐晦而强大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扫过，在触及流云外那层无形的混沌道韵时，如同触电般瞬间缩回，充满了敬畏与惶恐。显然是附近星域的一些势力，被时光坟场近日剧变吸引，又慑于混沌神庭威名，只敢远远窥探。

　　苏铭轩对此视若无睹，只是对婉儿道：“回去后，你需闭关一段时日。一则彻底稳固神宫境后期修为，尝试冲击蕴神门槛；二则用心体悟星海传承中关于时空、寂灭的部分，与此次经历相互印证；三则……”他目光落在婉儿额间，“尝试以自身太初星力，徐徐冲刷、解析那被封印的混乱记忆碎片，去芜存菁，只留其关于‘轮回畸变’与‘道寂’现象的本质信息，化为己用。这个过程需耐心细致，不可操之过急，若有滞涩，随时问我。”

　　“是，婉儿记下了！”婉儿用力点头，将少爷的吩咐牢牢记在心里。她知道，这是少爷在为她铺就更坚实的道基，指引她走向更高远的境界。

　　夏思凝在一旁听着，心中微动。苏铭轩对婉儿的培养，可谓倾尽心血，每一步都规划得清晰长远，且与婉儿自身的特质完美契合。这种因材施教、直达大道的指点，是多少修士梦寐以求而不得的机缘。她不禁想起自身在瑶光圣地的修行，虽也得圣地真传，但与苏铭轩这等仿佛执掌大道源头般高屋建瓴的指点相比，似乎总隔了一层。

　　流云悠然，数日后，混沌神域那熟悉的、被朦胧混沌光晕笼罩的轮廓，已然在望。

　　穿过神域壁垒，浓郁的先天灵气与清晰的大道法则扑面而来，让人心神为之一清。听涛轩前，灵泉叮咚依旧，静心古茶树枝叶愈发青翠，道韵自生。

　　得到消息的苏擎天、苏昊等人早已在此等候。见到苏铭轩三人安然归来，皆是松了一口气，面露喜色。

　　“铭轩，回来了！”苏擎天上前，仔细打量儿子，见他气息越发深不可测，心中欣慰，又看向婉儿和夏思凝，见二女气色尚佳，显然此行虽有波折，但无大碍，这才彻底放心。

　　“父亲。”苏铭轩微微颔首，与苏擎天并肩走入听涛轩。婉儿像只欢快的小鸟，立刻跑去张罗灵茶点心，夏思凝则对苏擎天与苏昊等人微微一礼，便安静地立于一旁。

　　苏昊禀报道：“铭轩哥，你们离开这几日，神域内外一切如常。万法阁运行平稳，兑换‘星辰潮汐炼神术’与‘混沌养气诀’者依旧最多，新晋弟子数量稳步增加。外围附属势力亦无异常，皆安分守己。只是……”他顿了顿，“西域瑶光圣地、北极紫微宫、南明离火殿，皆于半日前发来正式传讯，言辞极其恭谨，对神庭此次援手表达至诚谢意，并附上厚礼清单。紫微宫与离火殿的礼物尤为贵重，包含数种可用于稳固、拓展内天地的罕见界宝，以及数卷疑似与‘周天星斗大阵’、‘南明离火真解’相关的深层奥义典籍。”

　　苏擎天抚须笑道：“看来这几家，是真正被铭轩你的手段折服了。这些礼物，倒是诚意十足。”

　　苏铭轩不置可否，只是道：“礼物收下，入库。回讯客气几句便可，不必过于热络。保持超然即可。”他看向夏思凝，“思凝，圣地所赠之物，若有适合你太阴之道的，你可自取。”

　　“多谢苏公子。”夏思凝清声道谢，心中微暖。

　　“另外，”苏昊继续道，“南域‘焚天谷’再次遣使，献上一批品质极高的‘地心火莲’与‘九幽寒铁’，并隐晦提及，他们似乎探知到‘轮回殿’在南域某个边缘星域有极其隐秘的据点活动痕迹，愿意将情报共享，换取神庭的友谊。还有中域‘万象天城’，也发来了一份措辞谨慎的例行问候，并邀请神庭在方便时，可派使者前往天城‘交流道法’。”

　　苏铭轩闻言，嘴角泛起一丝冷淡的弧度：“焚天谷倒是识趣，懂得借势。告诉他们，情报若有价值，神庭自会记下这份人情。至于万象天城……”他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交流道法？怕是试探居多。不必理会，晾着便是。”

　　他如今威势已成，诸天瞩目，这些势力的动向，无论是讨好、试探还是暗中窥伺，都在他预料之中，也引不起他太多兴趣。他更关心的，是身边人的成长，以及那横亘于超脱之路前的根本谜题。

　　“昊儿，神域日常事务，依旧由你与父亲主持。非重大变故，不必报我。”苏铭轩吩咐道，“我需要闭关一段时日，整理此番所得。婉儿亦需闭关，冲击蕴神境。听涛轩内外，加强戒备，任何人不得擅扰。”

　　“是！”苏昊肃然领命。

　　苏擎天也点头：“你放心闭关，神庭有我们。”

　　安排妥当，苏铭轩看向婉儿：“丫头，随我来。”

　　他带着婉儿，径直走向听涛轩深处，那间他平日静修、也兼具炼器炼丹功能的静室。夏思凝目送他们离去，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也向苏擎天微微一礼，退下去处理圣地传讯与礼物交接事宜。

　　静室之内，阵法开启，隔绝内外。

　　苏铭轩让婉儿在中央的蒲团上坐下，自己则坐在她对面的云床之上。

　　“闭目，凝神，内视神宫。”苏铭轩的声音平静而富有穿透力，“我先助你稳固当前境界，梳理星力与传承。”

　　婉儿依言而行，很快进入深层次入定状态。苏铭轩伸指一点，一缕精纯浩大、却又温和无比的混沌本源之气，混同着他自身对星辰、时空、乃至一丝“空无”意境的感悟，化作一道暖流，缓缓注入婉儿眉心，汇入她的神宫之中。

　　这道暖流并非强行提升她的力量，而是如同最高明的导师，引导着她体内磅礴的太初星力更加有序、高效地流转、凝练；帮助她梳理星海女帝传承中那些浩如烟海的信息，去伪存真，提取精华；更悄然加固了她额间源初石纹的封印，确保那点“畸变印记”与“道标”万无一失。

　　婉儿只觉得神魂前所未有的清明舒畅，对《太初星寰诀》的感悟水到渠成般加深，神宫内的星力星辰一颗接一颗被点亮、稳固，整个神宫的“星空”更加浩瀚、真实，距离那孕育“神”的蕴神境门槛，似乎只剩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不知过了多久，苏铭轩收回手指。婉儿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星辉流转，气息圆融厚重，已然达到了神宫境最圆满的层次，随时可以尝试引动神火，点燃蕴神之路。

　　“多谢少爷！”婉儿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与清晰的感悟，欣喜万分。

　　“基础已固，契机将至。”苏铭轩微微颔首，“接下来，你便在此静室闭关，尝试冲击蕴神。我会留下一缕神识照看，若有差池，自会护你周全。记住，蕴神非是单纯力量的堆积，更是对自身道路的明晰与‘神’的孕育。你的‘神’，当源于星海，守护太初，澄澈如你本心。”

　　“嗯！婉儿明白了！”婉儿用力点头，眼中充满坚定。她知道，这是她修行路上至关重要的一步，有少爷护法，她无所畏惧。

　　苏铭轩又留下几瓶苏雨晴精心炼制、适合蕴神阶段服用的“星辉蕴神丹”和“混沌固源丹”，并随手在静室内布下一个小型的“周天星力聚灵阵”和“混沌护神阵”，确保婉儿闭关期间灵气充足、心神无扰。

　　做完这一切，他才退出静室，将空间留给婉儿。

　　他自己则回到了听涛轩主室，并未立刻闭关，而是倚在窗边软榻上，手中把玩着那块灰黑色顽石，目光悠远。

　　时光坟场一行，解决了小的麻烦，却也触及了更大的谜团。“亘古之喉”这种“道寂卡顿”的畸变存在，恐怕并非个例。那枚“道标”指向的未知宙域，或许就藏着类似的存在，甚至可能与轮回殿、万法源庭这些古老势力的起源隐秘有关。

　　婉儿身上的印记，星海女帝的传承，冥骸深渊的覆灭，道寂之劫的阴影，自身光暗交织的根源……一条条线索，如同散落的星辰，似乎正在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下，缓缓靠拢，试图拼凑出一幅关于宇宙终极循环与超脱真相的宏大图景。

　　“轮回殿……万法源庭……时光坟场……还有这‘道标’指向之处……”苏铭轩低声自语，指尖混沌之气萦绕顽石，引动丝丝“空无”意蕴，“看来，是得找个时间，将这些躲在历史阴影里的老鼠洞，一个一个掏干净了。”

　　“不过，在此之前……”

　　他望向婉儿闭关的静室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温和。

　　“先等这丫头顺利突破吧。”

　　神域之外，诸天因时光坟场剧变被轻易平定而掀起的暗流与震撼，仍在持续发酵。而神域之内，听涛轩中，却是一片静谧。一方在积蓄力量，准备破茧成蝶；另一方则在沉淀思索，为下一步的探索与可能的清扫，做着从容的准备。风雨欲来的宁静之下，是愈发深厚的底蕴与无可动摇的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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