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街头遇刺客，八咫鸦羽留凶兆

　　天刚蒙蒙亮，小楼外就响起了令人牙酸的吼声,凄厉的狼嚎撕裂了督军府的死寂！

　　那不是犬吠，而是狼嚎,是四头从西山活捉回来雪狼的嚎叫！

　　小楼外，只见四只体型健硕、毛色纯白的雪狼正来回踱步，喉咙里发出滚雷般的低吼。

　　一声接着一声，在清晨湿冷的空气里回荡，充满了野性的饥饿与威胁。

　　一双双饥饿、嗜血，绿油油的兽瞳，死死盯着这栋小楼，仿佛随时会扑上来将里面的一切撕碎。

　　冷青璃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

　　原来这就是夜祁的新把戏。

　　冷青璃的脸上没有半分惧色，只有一片漠然。

　　碧梧一个激灵，从昏睡中挣扎着醒来，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庞又白了几分。

　　“咳……咳咳！”

　　碧梧猛地弓起身子，一口黑血喷在雪白的被褥上，触目惊心！

　　冷青璃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指尖搭上碧梧的手腕，她的脸惨白如纸。那脉搏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掉！

　　生命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昙魂”反噬抽干！这反噬远比她预想的要重，单靠静养，碧梧的身体根本撑不住。

　　不行！必须用药。

　　再等下去，碧梧会死！

　　她豁然起身，眼神冰冷如铁。

　　夜祁想用几只畜生困住她，看她恐惧，看她求饶？

　　可笑！

　　他根本不知道，为了活下去，她能做出什么！

　　“小姐……外面……外面有狼……”碧梧气若游丝。

　　“不是狼。”冷青璃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声音平静得可怕，“是几条看门狗。”

　　她站起身，换上一身最利落的素色旗袍，长发用一根布条简单束在脑后，那双往日里总是覆着一层薄雾的眼眸，此刻清明得如两把出鞘的利刃！

　　推门！

　　“砰！”

　　两个卫兵下意识举枪拦在她面前，神情紧张。昨夜督军的那场雷霆震怒还历历在目，府里再没人敢公开议论“妖女”二字，但恐惧却早已在心底生根发芽。

　　他们不敢不敬，却更不敢违抗命令。

　　“冷小姐，督军有令，您不能……”

　　话未说完，冷青璃的目光扫了过来。

　　那眼神里没有情绪，却比院外的雪狼更冷、更具压迫感！两个身经百战的卫兵竟被看得浑身一僵，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让开，我去同仁堂抓药。”

　　她平铺直叙，每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地上。

　　“这……冷小姐，我们可以代劳……”

　　“她的病，只有我懂，你们代不了。”冷青璃耐心告罄，向前踏出一步，那股无形的煞气逼得两个卫兵额头冒汗，竟然后退了半步，却还是不敢违抗军令。

　　“再拦，你们就准备替这两人收尸。”

　　僵持之际，夜骁疾步赶来，看到这剑拔弩张的一幕，头皮都炸了！

　　“去同仁堂。”冷青璃连看都没看他，重复了一遍。

　　夜骁看着她决绝的侧脸，再听着屋里碧梧压抑的咳血声，心底一沉。

　　“您稍等。”

　　他不敢耽搁，更不敢擅自做主，只能转身朝主楼走去！

　　……

　　书房内。

　　夜祁听完汇报，把玩着黄铜子弹的手指猛地一顿。

　　要去同仁堂？

　　他以为，她会哭，会闹，会想尽办法求饶。

　　却没想到，她竟敢主动要求走出牢笼！

　　“呵……”

　　夜祁的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满是扭曲兴味的笑。

　　有趣！

　　太有趣了！

　　这只金丝雀，比他想象的更有爪牙！

　　“让她去。”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那几只雪狼的狼嚎声隐约传来，在他听来，竟是悦耳无比。

　　他转过身，对夜骁下令，俊美的脸上，那抹笑意森寒到令人骨头发颤：

　　“派一队人，给她开道。她要什么药，哪怕是龙肝凤髓，也都满足她！”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压低，那股疯魔的占有欲几乎要凝成实质，“她见了谁，说了什么，甚至……一根头发丝落在了哪儿，都给我盯死了！”

　　“是！”

　　天津卫的街头，阴雨连绵。

　　两辆黑色轿车和一辆军用卡车组成的肃杀车队，如一把黑色的利刃，划开灰败的街景，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

　　车轮在湿滑的石板路上压出深深的水痕。

　　车队在“同仁堂”药铺门口停下。

　　夜骁亲自拉开车门，十几名荷枪实弹的卫兵瞬间散开，将整个药铺围得水泄不通！路人惊恐避让，连空气都紧张到凝固！

　　冷青璃扶着虚弱的碧梧下车，对这夸张的阵仗视若无睹，径直走进药铺。

　　药铺里的老掌柜被这阵仗吓了一跳，看见是督军府的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按这个方子抓药，要快。”

　　老掌柜接过药方，只看了一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异。

　　上面的药材，无一不是极其珍贵的。甚至有几味是专供达官贵人吊命用的臻品。

　　他不敢多问，连忙亲自冲进后堂。

　　就在此时！

　　“砰！砰砰！”

　　街头骤然爆开几声沉闷的枪响！

　　人群的尖叫瞬间炸开，四散奔逃！

　　“保护冷小姐！”夜骁脸色剧变，厉声爆喝！

　　卫兵们瞬间举枪对外，形成一道人墙！

　　混乱中，几名穿黑色短衫的杀手，手持短刀，正围攻一辆人力车，刀刀见血，动作狠辣至极！

　　转瞬间，车夫和乘客便已倒在血泊中！

　　为首的杀手一刀割喉，正欲撤退，却瞥见了药铺门口这群全副武装的督军府卫兵！

　　他眼中凶光一闪，将他们当成了目标的援兵！

　　“杀光他们！”

　　一声令下，一名杀手脱离队伍，如一支离弦的箭，不退反进，直冲药铺而来！

　　他速度快如鬼魅，卫兵的枪口甚至来不及转向，他已一脚踹碎药铺大门！

　　“轰！”木屑纷飞！

　　杀手手持滴血的短刀，一眼就锁定了屋内气质最独特的冷青璃，手腕一翻，刀锋划出一道森白的死亡弧线，直取她的咽喉！

　　“小姐！”碧梧惊惶出声！

　　夜骁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已鞭长莫及！

　　电光石火间！

　　冷青璃没退！

　　她不退反进，迎着刀锋踏出一步，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擦着刀尖而过！

　　同时，她手闪电般探出，抓起的不是别的，正是柜台上一只装满甘草的、沉甸甸的青瓷药罐！

　　“砰——！”

　　一声比枪声更沉闷、更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爆开！

　　那杀手连惨叫都没发出，整个人像一截断木，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鲜血、脑浆，混着褐色的甘草片，溅了一地！

　　整个药铺，死一般寂静！

　　外面的枪声已经平息，剩下的几个杀手见同伴被杀，又被卫兵火力压制，迅速遁入小巷消失不见。

　　冲进来的夜骁和卫兵们，全都看傻了！

　　他们愣愣地盯着那个纤弱的身影，和她脚下那具还在抽搐的尸体，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一招！

　　仅仅一招！

　　那是什么样的速度？什么样的力量？

　　一个传闻中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小姐，用一只药罐，就活活砸死了一个身手不凡的职业杀手？！

　　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冷青璃却连看都未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她拂去指尖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转头，对着已经吓傻在柜台后的老掌柜，平静地开口：“我的药，配好了吗？”

　　夜骁喉结艰难地滚动，快步上前，声音干涩：“冷小姐，您……”

　　冷青璃的视线却越过他，落在了门口那具尸体紧握的拳头上。

　　那里，露出一点漆黑的角。

　　她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缓步走过去，蹲下身。

　　用两根白皙如玉的手指，从那具尚有余温的、僵硬的拳头里，抽出了一枚小小的、形状奇特的黑色羽毛。

　　羽毛通体漆黑，尾端却分出三个小小的叉。

　　三足之羽。

　　看清这枚羽毛的瞬间，冷青璃的瞳孔，骤然缩成一道冰冷的竖线！

　　一股尘封在血脉深处，混合着烈火与悲鸣的记忆，在她脑海深处悄然苏醒。

　　“八咫鸦……”

　　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念出了这个带来无尽灾厄的名字。

　　夜骁没听清，只看到她的侧脸在药铺昏暗的灯光下，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冰冷。

　　“冷小姐，您说什么？”

　　冷青璃缓缓站起身，收拢手指，将那枚不祥的羽毛紧紧攥入掌心。

　　她没有回答夜骁。

　　而是抬起头，那双恢复了常态的眼眸，此刻却深不见底，翻涌着令人心悸的寒流。

　　她第一次，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对夜骁道：

　　“封锁全城，查。”

　　“查这群戴着‘鸦羽’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夜骁心头猛地一震。

　　这一刻，他忽然产生一个荒谬的错觉。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督军府的囚鸟，而是一位发号施令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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