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工作室

　　自从《城市奇人秀》播出后，陈默这个“魔术新人”便迅速火爆全网。

　　靠着“空气中取出燃烧玫瑰”、“火焰中变出浮空金属球”、“一根棉线斩断钢刀”这些仿佛不受物理法则约束的表演，他被封为：

　　“魔术新星”

　　“现实版的奇异博士”

　　“不可能系艺人之光”

　　陈默蜷缩在出租屋的旧沙发上，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疲惫的脸。

　　“魔术新星？“他笑了笑，指尖划过微博热搜榜上自己的名字。三天前《城市奇人秀》的表演视频正在全网疯传：画面中他随手从虚空中抓出一支燃烧的玫瑰，火焰在接触掌心的瞬间化作金属球体悬浮半空。

　　知乎热帖的标题格外醒目：《深度解析陈默魔术中的反物理现象》，评论区挤满了物理学教授和职业魔术师的争论。某知名科普博主信誓旦旦地宣称：“这绝对突破了现有科技水平！“

　　微博热搜#陈默魔术有原理吗#连续挂了三天，知乎上《他是不是用了某种未知科技？》的帖子一度被钉到首页。各类营销号连夜剪辑他的视频，标题都是那种：

　　“看懂这段你就不是凡人了。”“小伙一招把地心引力都干没了！”

　　网络上，很快涌现出大量“魔术解析”类视频。

　　诸如：

　　“高空浮球=超导磁悬 投影折射 电场干扰叠加模型”

　　“空手取物=凹面镜折射 机关盒叠影 热能干扰迷惑视觉”

　　这些听上去就像科幻电影里的台词拼接，但发布者却讲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画面里各种物理公式、三维建模、红外线模拟轮番轰炸观众智商。

　　奇怪的是，反而有很多人信了。

　　弹幕上充满了释然与优越感的自我洗脑式留言：

　　“哦哦，原来是科技魔术啊！我就说嘛，不可能是真的神迹。”

　　“太简单了！小学生都能看懂的障眼法，我都能复现。”

　　“这玩意一拆全是线，成本五毛特效一块，值俩钢镚儿。”

　　看到这里，陈默气得差点一口奶茶喷屏幕。

　　他转发其中一个视频，嘴角抽搐地吐槽：

　　“你们不信我可以，但你那个‘分析’也太离谱了吧……吊着那根比拇指还粗的钢丝，瞎子都看得见。”

　　然而，争论归争论，随着陈默在网上热度蹿升，越来越多网友开始“深扒”他的真实身份。

　　结果出人意料的——一无所获。

　　没有艺人公司签约记录

　　没有魔术师协会注册备案

　　没有任何直播、短视频账号的历史记录

　　户籍信息显示常驻江城郊区某城中村

　　点外卖最常下单的居然是泡面双拼套餐……

　　全网陷入一种集体困惑：

　　“所以……这哥们到底是谁？”

　　“这人是纯路人？可他怎么能做到这种级别的表演？”

　　“看着像魔术，听着像超能力，扒一圈下来像个隐居苦行僧。”

　　很快，流言开始自发发酵，陈默逐渐从“魔术新星”升级为“城市传说型艺人”。

　　b站出现了一个热门合辑：《关于陈默的七个未解之谜》，封面是一张他半笑着的截图，配文“神迹未解，信者自来”。

　　粉丝也开始在各大平台发布“奇遇”：

　　“我一个朋友的朋友的朋友，说他亲眼看见陈默在火车站站台，把手伸进地缝里掏出了一盒热气腾腾的红烧牛肉面！”

　　“据说他是签了国家保密协议，实际上是参与某项目实验的‘特殊人才’。”

　　“有人看见他晚上十点在江城老街天台上和星星讲话，星星还回话了。”

　　陈默看到这些传言，默默抿了一口奶茶，陷入沉思：

　　“……你们的脑洞都这么大，那我还努力干嘛？”

　　——热度滚烫，但代价也不小。

　　他已经三天没睡过一个整觉，咖啡、奶茶、功能饮料轮番上阵，仿佛一人独抗整个饮品市场的年度销售目标。

　　微博私信几近炸裂，不仅是品牌商、经纪公司、综艺邀约疯狂扑来，甚至还有十几封来自各类“研究机构”的正式邀请函。

　　包括但不限于：

　　某高校认知心理学实验室

　　某军工集团非公开技术研究所

　　某国家级科技博览项目组

　　甚至还有国外机构发来的英文邀请：“Are you interested in quantum behavioral illusion studies？”

　　陈默捏了捏太阳穴，瘫倒在沙发上，喃喃道：

　　“不行，这样下去我要猝死在流量顶端。”

　　他翻出手机，盯着通讯录发呆。

　　思考了很久，最后只写下两个名字。

　　梁音

　　女，24岁。出身金融行业，天生冷静理性，擅长社交谈判与风险评估，精通五国语言，能冷脸怼人也能微笑报价。

　　曾在娱乐公司担任艺人经纪三年，传说单凭一张ppt把某三线男团卖出了国际出道价。

　　林图

　　男，21岁。自由程序员，擅长网页制作、视频剪辑、p图造梦。

　　性格沙雕，不正经时能把你笑死，正经时能把你笑死两遍。

　　平时的梦想是做个“不出门也能全球接单”的数字游侠。

　　“是时候……开个工作室了。”

　　陈默望着窗外日出，低声道。

　　起初，梁音加入陈默的工作室，纯粹是出于一种理智而冷静的怀疑。

　　她出身于金融行业，受过最严苛的理性训练。数据、模型、逻辑推演，是她的日常武器；泡沫与骗局，她一眼就能识破。

　　所以，当她第一次看到陈默那段在《城市奇人秀》中表演的“魔术”视频时，反应冷淡，几乎可以说是不屑。

　　——“不可能没有机关。”

　　——“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无中生有’。”

　　屏幕里，火焰里浮现出的金属球在旋转；空中飘浮的钢珠围绕陈默轨迹运转，像某种重力系统被打破又被赋予秩序。

　　她冷静地点了收藏，然后关闭了视频。

　　但她心里有个声音隐约在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直到那天，她站在了陈默临时搭建的实验室里。

　　简陋的空间，只有几台基础设备，一根从地面延伸到天花板的钢柱作为支撑构件，还有一个略显陈旧的通道基座。

　　在她面前，陈默安静地伸出手。

　　空气像水波一样轻轻荡漾，一截崭新的钢筋从那诡异的“波纹”中浮现出来，在他指尖下停留——悬浮在空中，稳定得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握着。

　　然后，他轻轻一弹指。

　　“啪！”

　　钢筋像被某种无形利刃切开，发出金属断裂的脆响，在半空中整齐地断成两段，缓缓坠地。

　　梁音屏住呼吸。

　　她几乎本能地认为这一定是全息投影，哪怕那两段钢筋在地面砸出真实的闷响，她仍想相信——那只是错觉，是某种高明的特效。

　　她当场用红外线设备对整个房间扫了一遍，连地板缝隙都不放过，却找不到任何热源、电磁干扰或机械轨迹。

　　“隐形丝线？”她盯着陈默的袖口。

　　“磁悬浮？你是不是在衣服里藏了磁轨？”

　　“纳米蚀刻切割？空气中藏了刀片？”

　　“甚至是超声波瞬间振裂？”

　　她像机关枪一样连珠炮轰问。

　　而陈默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回答只有一个字：“没有。”

　　梁音沉默了好几秒，然后冷冷说：“……你知道我不信这套。”

　　“我知道。”陈默的嘴角勾起一点点弧度，“所以你才站在这。”

　　那一晚，梁音失眠了。

　　她不是因为震撼，而是因为逻辑断裂。

　　她从小接受系统性的知识训练，逻辑链条一旦崩断，就会本能地试图修复。而陈默的那一幕，等于在她认知系统上撕出一个无法自洽的巨大裂口。

　　她开始动手调查他——像她曾经调查过每一个风险项目的创始人那样。

　　她调出了陈默的大学退学记录，发现他仅读了三年就中途退学，理由是“个人健康原因”。

　　她顺藤摸瓜查到他大学期间的兼职记录，大多是些外卖配送、写字楼杂活、小型剧组临时道具师之类的无关联工种。

　　她甚至亲自跑去陈默的老家，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城郊村庄，在村口小卖部蹲了一下午。

　　问及陈默，村民只摇头说：“哦，那谁啊，好像在城里混呢，不常回来了。”

　　结果就像在厚厚的迷雾中伸手——什么都没有。

　　这个人，仿佛没有过任何“前史”。

　　没有职业轨迹，没有科研背景，没有圈内人脉，甚至连“异能人士”的黑名单都找不到他的名字。

　　梁音盯着自己的调查文档，最后在笔记上写下两个字：

　　“空壳。”

　　但越是空壳，越让她不安。

　　——这世上，没有无中生有。

　　除非——

　　“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逻辑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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