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帝心大悦，公主引路

　　雷鸣般的喝彩声，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久久不曾停歇。

　　这声音穿透了昭阳殿高耸的穹顶，仿佛要直抵云霄，向天地宣告这场订婚的盛大与隆重。

　　殿内烛火通明，金碧辉煌，每一寸空气都弥漫着喜庆与权力的炽热气息。

　　珍馐美酒的香气与鼎沸的人声交织，构成了一幅极致繁华的宫廷夜宴图。

　　大周皇帝端坐于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龙椅之上，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搭在温润的扶手上。

　　他俯瞰着下方那对沐浴在无数目光与祝福中的璧人，脸上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那笑容里，有帝王对臣子的赏识，有长辈对晚辈的认可，但更深处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与欣慰。

　　好！

　　太好了！

　　这简单的两个字在他心中反复回荡，每一次回荡都激起更深的喜悦。

　　他看着叶天那从容不迫，渊渟岳峙的气度，心中是越看越满意。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白日在擂台之上，他一指败敌，那份霸道与果决，犹如初升骄阳，锐不可当。

　　而方才，面对满朝文武近乎刁难的起哄与审视，他依旧淡然自若，那份沉稳与自信，又似深潭古井，深不见底。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竟完美地融合于一人之身。

　　且如此年轻！

　　这等万中无一的人物，竟然机缘巧合之下，成了他大周的驸马！

　　这岂非是天意？

　　简直是天佑大周！

　　至于那个镇北王世子李玄？

　　皇帝心中掠过一丝轻蔑。

　　一个只知倚仗家世、争风吃醋的纨绔子弟罢了，空有一副皮囊，内里却草包得很。

　　给叶天提鞋都不配！

　　甚至连作为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皇帝心中念头电转，已然打定了主意。

　　必须用尽一切办法，给予恩宠，施以羁縻，将叶天这位乘龙快婿，牢牢地绑在大周的战车之上。

　　让他与大周休戚与共，成为帝国未来最坚实的栋梁。

　　想到这里，他胸中豪气顿生，朗声大笑，那浑厚而充满威严的笑声轻易压下了殿内的喧嚣，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哈哈哈哈！”

　　“好！说得好！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皇帝霍然站起身，身形虽不特别魁梧，却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磅礴气势。

　　他端起面前那雕刻着栩栩如生龙纹的金杯，目光如电，扫视全场文武。

　　“诸位爱卿！”

　　他的声音洪亮，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今日，朕心甚慰！”

　　“得此佳婿，实乃朕之幸事，亦是我大周之幸事！”

　　“驸马与公主订婚，乃我大周之大喜事！”

　　“朕心欢喜，当与诸卿同乐！”

　　“传朕旨意，今夜盛宴，君臣同欢，不醉不归！”

　　“陛下圣明！”

　　“臣等恭贺陛下！恭贺公主殿下！恭贺驸马爷！”

　　群臣再次离席，躬身山呼，声浪震天。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或真或假的笑容，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美酒被再次斟满，道贺声、欢笑声不绝于耳。

　　然而，皇帝接下来的话，却像是一道无形的法旨，让这热烈的气氛瞬间一滞。

　　随即，一种无比微妙、无比暧昧的氛围如同无声的涟漪，迅速在人群中扩散开来。

　　无数道目光变得意味深长，嘴角噙着的笑意也染上了别样的色彩。

　　皇帝含笑的目光，越过了众人，精准地落在了叶天的身上。

　　那目光中带着审视，更带着一种几乎不加掩饰的偏爱与慈爱。

　　“叶爱卿。”

　　皇帝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以及一丝刻意流露出的、属于长辈的关怀。

　　“如今天色已晚，宫门即将下钥。”

　　“你若是再出宫回那驿馆，路途遥遥，未免太过折腾。”

　　他微微一顿，仿佛只是提出一个再合理不过的建议。

　　“今夜，你便在宫中歇下吧。”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

　　落针可闻。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一瞬间领会了这句话背后深藏的意味。

　　在宫中歇下？

　　这绝非一次简单的留客！

　　这分明是皇帝已将叶天彻彻底底地视为了自家人，是一种超越常理的、极致的恩宠与信任。

　　甚至……隐隐透着一丝迫不及待，恨不得今夜就让他们……

　　洞房花烛！

　　无数道目光，“唰”的一下，炽热地、探究地、暧昧地全都汇聚在了叶天和周蕾娜的身上。

　　尤其是那位六公主。

　　“父皇！”

　　周蕾娜一声惊呼，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都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她那本就因为饮了不少酒而绯红一片的俏脸，此刻更是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滚烫的温度迅速蔓延至耳根、脖颈。

　　一颗芳心，更是如同被重锤擂动的战鼓，咚咚咚地狂跳不止，又快又响，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让、让他住在宫里？

　　今晚？！

　　就在这皇宫大内？！

　　父皇他……他怎么能当着这么多宗亲重臣、文武百官的面，说出这种几乎等同于暗示的话来！

　　这、这简直是……

　　羞死人了！

　　这位素来以火爆刚烈、英姿飒爽着称的六公主，此刻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涌上了头顶，手足无措，眼神慌乱地四处飘移，就是不敢看向任何一个人。

　　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尴尬境地。

　　然而，与她的惊慌失措、羞愤交加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叶天的平静。

　　他依旧安然地坐在那里，身姿挺拔，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仿佛皇帝这石破天惊、寓意深长的安排，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理所当然的小事。

　　那深邃的眼眸中，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他只是淡淡地抬眸，迎向皇帝那充满探究与欣赏的目光，微微颔首。

　　动作流畅自然，不见丝毫勉强。

　　“谢陛下恩典。”

　　四个字，清晰，平稳，干脆利落。

　　没有丝毫的受宠若惊，也没有丝毫的扭捏作态。

　　那份超乎年龄的从容，那份仿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让大周皇帝眼中的欣赏与满意之色，愈发浓郁。

　　几乎要化为实质。

　　看看！

　　这才是真正的英杰气度！

　　不为外物所动，不因荣宠而惊。

　　朕的女儿，就该配这样的英雄！

　　“嗯。”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捋了捋短须，随即，目光转向了自己那个已经快把晕红的脸颊埋进胸口衣襟里的宝贝女儿。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只有老父亲和老狐狸才有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蕾娜。”

　　他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命令，却又刻意放得温和。

　　“你……过来。”

　　周蕾娜娇躯微微一颤，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张滚烫得快要冒热气的俏脸。

　　美眸中水光潋滟，满是羞怯与慌乱，还有一丝求救般的无助。

　　“父、父皇……还、还有何事？”

　　她的声音细弱蚊蚋，几乎听不真切。

　　“朕已命内侍监，将东宫旁的‘承鸾殿’仔细收拾了出来，暂作驸马今夜居所。”

　　皇帝的声音平稳，却字字清晰，传入在场每一个竖着耳朵的人心中。

　　承鸾殿！

　　那可是离后宫核心区域极近的一处华丽殿宇，非极受信任的皇亲国戚不得入住。

　　其寓意，不言自明。

　　“你，”

　　皇帝的目光落在女儿身上，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亲自送驸马过去。”

　　他顿了顿，看着女儿那几乎要冒烟的模样，嘴角笑意更深，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

　　“就当是……提前熟悉一下你未来的夫君。”

　　轰！

　　皇帝的这最后一句话，如同一点火星坠入滚油，又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周蕾娜所有的矜持与强装出来的镇定。

　　大殿之内，先是一片极致的安静，随即，瞬间爆发出了一片压抑不住、心照不宣的善意哄笑声。

　　那些王公大臣、宗亲贵胄们，一个个忍俊不禁，挤眉弄眼，脸上的表情，暧昧到了极点。

　　许多年轻臣子更是忍不住以袖掩口，肩膀耸动。

　　“臣等遵旨！哈哈哈！”

　　“陛下考虑得真是周全体贴啊！”

　　“公主殿下，快请吧，这可是陛下的一片苦心啊！”

　　“是啊是啊，正好也让驸马爷见识一下，咱们六公主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一面嘛！”

　　“噗嗤……”

　　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引得更多人附和。

　　周蕾娜只觉得一股更加凶猛的热血“嗡”的一声直冲头顶，耳边嗡嗡作响，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

　　温柔体贴？

　　善解人意？

　　这些为老不尊的家伙！分明是故意在看她笑话！

　　她猛地抬起头，狠狠地瞪了那些起哄得最厉害的大臣方向一眼。

　　那双漂亮的凤眸因为羞愤而显得水润明亮，眼波流转间，非但没有丝毫往日的威慑力，反而更添了几分平日里绝难得见的娇媚与风情。

　　她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努力平复着自己那快要失控的心跳和呼吸。

　　父皇的金口玉言，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她根本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

　　她只能硬着头皮，顶着几乎要将她烧着的目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动作，略显僵硬，甚至同手同脚了一瞬，引来又一阵低低的轻笑。

　　她感觉自己的脚步都有些发软，强自镇定地走到叶天面前，始终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绣着金线的鞋尖，根本不敢去看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声音细若蚊蚋，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个……”

　　“……跟我来吧。”

　　说完，她便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公开处刑般的氛围，几乎是逃跑一般，猛地转身，快步就朝着殿外走去。

　　那仓促甚至有些踉跄的背影，火红的宫装裙摆划过一道急促的弧线，怎么看都带着十足十的落荒而逃的意味。

　　叶天见状，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从容起身，整理了一下并无褶皱的衣袍，然后对着龙椅之上，正笑吟吟看着这一幕的大周皇帝，不卑不亢地拱手，行了一礼。

　　“陛下，臣，告退。”

　　“去吧，去吧。好好休息。”

　　皇帝笑呵呵地摆了摆手，眼神慈爱，那目光，仿佛是在欣赏自己亲手促成的最得意的一件作品。

　　叶天这才转身，步履沉稳，不疾不徐地跟上了前方那道几乎要融入夜色的火红色倩影。

　　……

　　两人一前一后，终于走出了灯火通明、喧嚣鼎沸的昭阳殿。

　　沉重的殿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仿佛将两个世界隔绝开来。

　　一踏出殿门，外界清冷而新鲜的夜风便迎面吹来，微微带着些夜露的湿润和花草的清香，轻轻拂过周蕾娜那滚烫得快要燃烧起来的脸颊和耳廓。

　　让她那几乎要沸腾的血液和混乱的思绪，终于稍稍降下了一些温度。

　　她也随之，稍微冷静了一点，但心跳依旧很快。

　　皇宫的夜晚，与殿内的喧闹判若两个世界。

　　静谧而深沉，庄严而神秘。

　　远处宫墙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巍峨，仿佛沉默的巨人。

　　除了远处偶尔传来巡逻禁卫军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他们身上甲胄摩擦时发出的富有节奏的轻微铿锵之声，便只剩下他们两人一轻一重、一急一缓的脚步声，在空旷而悠长的宫道上，轻轻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皎洁的月光，如同水银泻地，又如同轻柔的银纱，从墨蓝色的天幕上倾泻而下，为这巍峨连绵的宫殿群、精致的亭台楼阁、蜿蜒的汉白玉栏杆，都镀上了一层神秘而温柔的光晕。

　　周蕾娜走在前面，身姿依旧挺得笔直，保持着公主的仪态。

　　但若是细看，却能从那微微绷紧的肩线和略显僵硬的步态中，清晰地感受到她内心远未平息的紧张与无措。

　　她不敢回头，甚至不敢放慢脚步，更不敢主动开口说话。

　　只觉得身后的目光如有实质，烙在她的背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沉默以及……一种悄然滋生、若有若无的暧昧因子。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个男人沉稳而均匀的脚步声。

　　不疾不徐，每一步都仿佛经过精确丈量，稳定得令人心慌。

　　那脚步声一步一步，仿佛不是踩在冰冷的宫砖上，而是直接踩在了她狂乱的心跳节拍上。

　　一股强大而独特的、充满了侵略性和存在感的男子气息，即便隔着几步的距离，也依旧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她的鼻尖，霸道地侵占着她的感官，让她心绪烦乱，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这条平日里走惯了的路，此刻却显得如此漫长，仿佛没有尽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达到顶点时，叶天那淡然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打破了这僵持的寂静。

　　“公主殿下。”

　　他的声音不高，但在万籁俱寂的宫巷里，却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一丝回响。

　　“嗯？！”

　　周蕾娜正全身紧绷神游天外，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如同受惊的林中小鹿，脚步猛地一顿，倏然回过头来。

　　月光如水，柔和地洒落，清晰地勾勒出她惊惶未定的侧脸和微微睁大的美眸。

　　她看到叶天不知何时已稍稍拉近了距离，正停下脚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那深邃的眸光，在清冷的月色映照下，亮得惊人，仿佛能洞穿人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

　　“你……你突然叫我干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未能完全掩饰住的慌乱和细微的颤抖，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叶天嘴角微扬，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那表情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莫测。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缓缓扫过四周越发显得偏僻寂寥的景物。

　　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路，”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又似乎只是为了加深效果。

　　“好像走反了。”

　　他的声音平稳无波，只是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啊？”

　　周蕾娜闻言一愣，大脑一时没转过弯来。

　　她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熟悉的宫殿轮廓。

　　月光下的宫道延伸向远方，越走越是偏僻冷清，远处的宫殿黑影幢幢，灯火稀疏，那个方向……似乎是……宫中人人避之不及的……

　　冷宫区域！

　　“……”

　　只一瞬间，周蕾娜的俏脸，“腾”的一下，再次爆红！

　　比刚才在殿中有过之而无不及！

　　滚烫的热度瞬间席卷全身，连指尖都感到发麻。

　　她光顾着害羞和胡思乱想，心神不宁，竟然……完全走错了方向！

　　还是在这家伙面前！

　　带去了冷宫！

　　这、这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

　　这要是传出去，她这位六公主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以后还怎么在宫里立足！

　　强烈的羞窘之下，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试图挽回一点可怜的尊严，声音因为着急而拔高了些许，却更显得底气不足。

　　“我……我只是看今夜月色甚好，想带你顺便看看宫里的夜景！这条路上的夜景……别、别有一番风味！”

　　她强行给自己找着借口，目光游移，根本不敢直视叶天那双仿佛含着笑意的眼睛。

　　“哦？”

　　叶天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掠过周围荒僻的宫墙。

　　“是么？”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虽不明显，却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我倒是觉得，”

　　他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一丝玩味的调侃，清晰地传入周蕾娜耳中。

　　“公主殿下或许是心里……有鬼，所以才一时不慎，慌不择路。”

　　“你胡说！”

　　这话如同点燃了火药桶，周蕾娜顿时炸毛了，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先前那点羞怯瞬间被恼羞成怒取代，凤眸圆睁，柳眉倒竖，狠狠地瞪着他，试图用愤怒掩饰内心被戳穿的慌乱。

　　“谁……谁心里有鬼了！”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扬高，在寂静的宫巷里显得有些突兀。

　　“本公主行事光明磊落！有什么好慌的！”

　　她挺直了脊背，努力做出凶悍的样子，可惜那通红未褪的耳根和闪烁的眼神，彻底出卖了她。

　　她这副外厉内荏、色厉内荏的可爱模样，全然落在了叶天眼中。

　　他觉得有趣极了，这比她在擂台上打架的样子生动多了。

　　他并未被她虚张声势的呵斥吓退，反而再次缓步上前，逼近到她的面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到不足一尺。

　　周蕾娜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温热体温，以及那若有若无、不同于女儿家馨香的清冽气息，丝丝缕缕地萦绕过来。

　　他呼出的温热气息，似乎有意无意地拂过她光洁的额头和滚烫的脸颊，带来一阵痒痒的、麻麻的奇异触感。

　　她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脚步刚一动，后背却猛地抵在了一片冰冷坚硬的宫墙之上。

　　退无可退。

　　宫墙的寒意透过单薄的衣料渗入肌肤，与她体内的燥热形成鲜明对比。

　　“你……你靠这么近想干什么？”

　　她被禁锢在他与宫墙之间这方狭小的空间里，心跳如擂鼓，强自镇定地厉声问道，甚至下意识地抬起手臂，交叉护在身前，做出一个防御警惕的姿态。

　　尽管她知道这根本无济于事。

　　叶天微微俯下身，俊朗非凡的面容，在月光下更显棱角分明，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她不断闪烁的瞳孔中，不断放大。

　　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比这夜风更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在她耳边极近处轻轻响起，如同情人间的低语。

　　“公主殿下。”

　　他叫了她一声，语气平淡，却让周蕾娜的心跳漏了一拍。

　　“承鸾殿，”

　　他微微侧头，用目光示意了一下与他们来时路截然相反的方向，那个方向灯火明显更为明亮集中。

　　“应该是在那边。”

　　他说完，便直起了身子，瞬间撤去了所有迫近的压迫感和那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

　　脸上又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的平静模样。

　　仿佛刚才那个极具侵略性、几乎将她笼罩在内的男人，只是月光下她紧张过度产生的错觉。

　　周蕾娜呆呆地靠在冰冷的宫墙上，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了放下护在身前的手。

　　过了好几秒，夜风的凉意才让她猛地回过神。

　　她看着叶天已然转身，颀长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正朝着他刚才所指的正确方向，不疾不徐地迈步走去。

　　那从容淡定的姿态，仿佛他才是那个引路的人。

　　“……”

　　周蕾娜猛地放下手臂，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愤和被戏弄的懊恼瞬间冲上心头。

　　自己，竟然又被这个可恶的家伙给……彻头彻尾地调戏了！

　　还被他看了这么大的笑话！

　　“叶天！你这个混蛋！”

　　她咬着银牙，踩着脚，对着那个背影低声嗔骂了一句，又羞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最终，只能红着脸，快步跟了上去。

　　这一次，她目不斜视，再也不敢分神胡思乱想，老老实实、准确无误地在前面带着路。

　　只是那颗被搅乱得一塌糊涂的芳心，如同揣了一只不安分的兔子，砰砰乱跳，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渐渐拉长，偶尔交织在一起，又缓缓分开。

　　寂静的宫道上，只剩下清晰可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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