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春节

　　次日一早，祝愿先飞回横店，然后又收拾出两个大行李箱，打了个车去高铁站。

　　她的杀青戏拍完，正好卡在了过年前几天。

　　祝愿也就没再继续跑组接戏，而是决定回家过年。

　　下了高铁，坐上大巴车，晃晃悠悠坐到县里。

　　又换乘城乡公交，辗转了大半天，才终于在天擦黑的时候，到了熟悉了村口。

　　乡下到处都是大杨树，大片大片的田地，乍一看荒凉又寂静。

　　进了村子里，炊烟升起，柴火和饭菜的香气飘得很远，瞬间有了人味儿。

　　脚下的路，从柏油变成水泥。

　　每走一步，祝愿的心跳就加快一分，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心里全是汗，分不清是累的还是紧张的。

　　近乡情怯，祝愿第一次对这个词有了最真切的体会。

　　当初，所有人都在她耳边，念叨着要找一个稳定的工作，没人问过她的想法。

　　可能所有人都不能够理解，为什么放着一条坦途大道不走，非要去当什么演员。

　　难道是因为当演员赚得多？

　　当然不是！

　　可如果她说是因为从小的梦想，别人恐怕会嘲笑她脑子有病吧。

　　爸妈生气，无非是觉得她的选择，会让她吃很多苦头。

　　说到底，那条他们口中所谓的坦途大道，不也是靠着她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她其实不擅长学习，这条路，是她背负着全家的期望，比别人付出了千倍万倍的努力，才铺出来的。

　　她当然有权利放弃。

　　既然她能走出一条路，那就能给自己走出第二条路。

　　长寿的人最多也只有五个十八年。

　　第一个十八年，她用来实现父母的期望，剩下的四个十八年，她想完全交给自己来决定。

　　祝愿就这样，憋着一口气，一走了之。

　　中间有和爸妈通过几次电话，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但她还是感觉到了爸妈对她职业的担忧。

　　但她从没后悔过当初的决定，甚至感谢半年前自己的勇气。

　　祝愿脚步放慢了许多，一小段路走了很多，也预想了无数种可能。

　　万一爸妈还是反对她当演员怎么办？

　　如果是，那她可能又要让他们失望了，她没法给出一个令他们满意的答案。

　　祝愿家在村子最里面。

　　拐了一个弯，进入里村。

　　家门口，有两个人影在不断朝路口张望着。

　　祝爸和祝妈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高瘦的身影，正是祝愿。

　　祝妈小跑着迎上去。

　　走到近前，借着微弱的天光，祝愿看到妈妈的眼眶微红，还有脸上那抑制不住的喜悦。

　　“回来了？怎么这么晚才到？路上顺利吗？吃晚饭了没有？”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去，声音有些沙哑。

　　祝爸要上前不上前，别别扭扭地伸手，想接过祝愿手中的行李箱。

　　“爸，你帮我拉一个，好重啊！”祝愿撒着娇。

　　祝爸‘嗯’了一声，有台阶就立马下，这是和孩子他妈相处这么多年练就的技能。

　　接过行李箱的时候，碰到了祝愿冰凉的手，刻意绷着的脸立马破功，闷声闷气地训斥道：“衣服敞开像什么样子，把你那拉链拉上！”

　　“爸，我不冷，里面穿得厚着呢！”祝愿顺杆往上爬，一边拉着里面的毛衣证明着。

　　“别杵在门口了，快进屋吧。”

　　祝妈牵着女儿的手，低声说着小话：“别理他，脾气臭的！

　　也不知道是谁，天天抱着手机，看西安的天气。

　　非要每天跟我报一遍，比天气预报还勤快！

　　知道你今天回来，你爸还特意起了个大早，杀了只鸡煲汤......”

　　祝爸‘啧’了一声，还想反驳什么，立马被祝妈瞪了回去。

　　“你转这么多钱回来，自己在外面不用花钱啊？我都给你存着，回头给你转回去......”

　　“妈，我赚钱就是给你们花的......别转来转去的，我自己还存了不少呢！”

　　絮絮叨叨的话，让祝愿狠狠松了口气。

　　——

　　除夕夜。

　　村子里的年味远比城市浓郁。

　　家家户户，里里外外都贴上了红彤彤的春联，用新的红灯笼换掉去年褪了色的灯笼，

　　吃饭前，要先放一挂鞭炮，硫磺味散了满村都是，却意外的好闻。

　　祝愿家的小院里，也早早挂起了灯笼。

　　她们家有两个厨房，一个是现代厨房，在正屋里。

　　还有一个在小院里，单独加盖的小厨房，是以前那种烧柴的土灶。

　　平时人少的时候不怎么用得上，只有大节日才会用土灶做饭。

　　祝爸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祝妈就负责烧火。

　　土灶铁锅烧出来的饭菜，锅气很足，又香又好吃。

　　爷爷奶奶和他们家是分开住的，但都在一个村里很近，几步路的功夫。

　　傍晚的时候，两人和祝爸一起从那边搬了一个大圆桌子过来，到这边一起吃年夜饭。

　　爷爷奶奶过来帮忙了，祝爸就功成身退了，在客厅里躲懒看重播的新闻，眼神还时不时瞟向在院子里打电话的祝愿。

　　见她挂了电话，状似随意地问：“工作上的事？”

　　“嗯，导演，还有几个合作过的老师，总得拜个年。”祝愿坐到祝爸身边，拿起一个砂糖橘剥着。

　　看着女儿熟练地和别人寒暄客套，祝爸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女儿长大了，在人情世故上可能，连他这个长辈也不如了，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哦。”祝爸应了一声，片刻后又问：“当演员......累不累？”

　　祝愿看了一眼祝爸，语气轻松：“还好，可能是比较喜欢，拍戏的时候也没感觉累，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其实挺有趣的！”

　　祝爸“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从茶几底下摸出一包烟，抽了一根出来也没点，拿在手里捏着。

　　年夜饭很丰盛，满满一桌子菜，有一大半都是祝愿爱吃的。

　　祝妈不停地夹菜放在她碗里，“多吃点，你看你，瘦了这么多，在外面肯定吃不好！”

　　吃完饭，爷爷奶奶一家五口围坐在电视前看春晚。

　　一起看春晚，是他们家每年的必备项目。

　　虽然这几年的春晚确实没什么看头，但出于某种仪式感，打开放着声音也是好的。

　　快到零点的时候，祝愿拿出手机，拉着爸妈和爷爷奶奶拍了一张合照，又每个人发了五百的红包。

　　“以前每年都是你们给我发红包，现在轮到我给你们发了！”

　　“这孩子......”祝妈嗔了一句，眼里都是藏不住的骄傲。

　　和祝妈黏糊了一会，祝愿又打开手机，编辑了一条V博：

　　【祝愿v：小竹子们，新年快乐！「照片*9」

　　「新年红包」】

　　“宝宝，新年快乐！！！！”

　　“啊啊啊啊抢到了老婆的新年红包，幸福晕了！”

　　“竹宝在家要多多吃饭哦！”

　　“今天能不能被圆圆翻牌呢？”

　　“是红红火火的可爱宝宝！！！俺不中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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