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重金赎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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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晏十三年的初冬,第一场细雪悄然飘落,为永熙城的黛瓦朱檐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

  醉仙楼内暖意融融,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仿佛与外界的清寒隔绝。

  江浸月坐于“听雪轩”的窗边,手中捧着一卷《战国策》,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望着窗外庭院中那几株覆雪的青竹。

  蕊珠安静地在一旁烹茶,茶香袅袅,氤氲了略显清寂的空气。

  自李莽事件后,江浸月在醉仙楼内的地位愈发超然。

  徐嬷嬷待她几乎是有求必应,楼内上下人等着她也更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敬畏。

  柳如梦等人虽嫉恨难消,却再不敢明着使绊子。

  日子似乎变得平静而安稳,每日周旋于各色客人之间,展示才艺,谈诗论画,积累人脉与信息。

  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江浸月的心却并非毫无波澜。

  夜深人静时,她偶尔会取出那枚贴身收藏的、刻着云纹的羊脂玉佩,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玉质,脑海中便会浮现出那个戴着银质面具、眼神深邃的神秘男子,以及他那句沉甸甸的承诺——“待我处理完手中事务,必再归来,定以重金为你赎身,带你离开这醉仙楼,许你一个自由安稳的未来。”

  一年多了。

  音讯全无。

  起初,这份承诺如同黑暗中的一缕微光,支撑着她度过最艰难的时光。

  但随着时间流逝,这缕光也渐渐变得飘渺,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

  她不断告诫自己,莫要沉溺于虚妄的期待,唯有自身强大,才是唯一的依靠。

  可心底深处,那一点点不甘寂灭的希冀,总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悄然探出头来。

  “或许……他早已忘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玉佩重新塞回衣内,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

  正要拿起书卷,却听得楼下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

  不速之客,再临醉仙楼

  此刻的醉仙楼前厅,气氛颇为诡异。

  并非因为吵闹,而是因为一种近乎凝滞的寂静。

  一位身着玄色暗纹锦袍,外罩墨狐大氅的男子,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下,步履沉稳地踏入大厅。

  他依旧戴着那张制作精良的银质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

  与一年多前相比,他的气势似乎更加内敛,却也更加迫人,周身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压,令人不敢直视。

  他并未理会迎上来、满脸堆笑的徐嬷嬷,目光直接扫向通往楼上的阶梯,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要见倾城姑娘。”

  正是顾玄夜。

  徐嬷嬷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这位神秘客人的再次出现,让她心头警铃大作。

  一年前他那八千两黄金的初夜之资,至今仍是楼里的传说。

  如今他再次登门,指名要见倾城,目的不言而喻。

  “这位爷,您可算来了!”

  徐嬷嬷强笑着,试图周旋,

  “倾城姑娘她正在见客,您看是不是先到雅间稍坐,喝杯茶……”

  “见客?”

  顾玄夜面具后的目光微微一冷,语气平淡无波,

  “让她立刻过来。”

  他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徐嬷嬷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感觉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这位爷的气势,比一年前更盛,绝非寻常富商或官员可比。

  “听雪轩”内,江浸月听到蕊珠气喘吁吁的禀报,握着书卷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他……真的来了?

  不是在梦里,也不是幻觉?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有一丝微弱的、死灰复燃的欣喜,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和……审慎。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整理了一下并无需整理的衣裙,对蕊珠道:“请客人上来吧。”

  当顾玄夜的身影出现在“听雪轩”门口时,江浸月正背对着他,望着窗外那株覆雪的青竹,仿佛只是在欣赏雪景。

  她的心跳得飞快,如同擂鼓,但背影却依旧挺拔沉静。

  “你来了。”

  她没有回头,声音清越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

  顾玄夜挥手让随从留在门外,独自走了进来。

  他看着她纤细而挺直的背影,目光深邃。

  一年不见,她似乎清减了些,但那份独特的气韵却更加沉淀,如同经过岁月打磨的美玉,光华内敛,却更显珍贵。

  “我来了。”

  他沉声回应,走到她身后不远处停下,

  “来履行我的承诺。”

  江浸月缓缓转过身,目光终于落在了他的面具上。

  一年多的等待,无数个日夜的猜测与自我怀疑,在此刻化作一种近乎苛刻的审视。

  她想知道,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是否还如当初那般“真诚”。

  “承诺?”

  她微微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些许疏离的弧度,

  “爷当初走得匆忙,只留下一枚玉佩,一句空口许诺。这醉仙楼人来人往,许诺之言如过江之鲫,倾城……早已习惯了。”

  她在试探,也在保护自己那颗不敢再轻易交付的心。

  顾玄夜听出了她话语中的疏离与不信任,并不意外,反而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赞赏。

  “是否是空口许诺,一看便知。”

  他不再多言,拍了拍手。

  门外两名随从应声而入,抬着一口沉重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樟木箱子。

  他们将箱子放在地上,打开箱盖。

  刹那间,整个“听雪轩”仿佛都被照亮了!

  箱子里并非白银,而是码放得整整齐齐、金光璀璨的——黄金!

  每一锭都铸造成标准的十两元宝形状,色泽纯正,在灯光下流淌着诱人的光泽。粗略看去,这一箱,至少有上万两之巨!

  饶是江浸月心性沉稳,此刻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十万两黄金!这几乎是醉仙楼数年的收入总和!

  她终于明白,为何徐嬷嬷方才在楼下是那般反应。

  一直守在门外,密切关注着屋内动静的徐嬷嬷,此刻也忍不住探进头来,看到那满箱的黄金,眼睛瞬间直了,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脸上交织着贪婪、震惊与挣扎。

  “这……这位爷……您这是……”

  徐嬷嬷的声音都在发抖。

  顾玄夜没有看她,目光始终落在江浸月身上,语气淡然,却带着决定性的力量:“这里是十万两黄金。赎她,够不够?”

  “十万两……黄金!”

  徐嬷嬷喃喃重复着,几乎要晕厥过去。

  这个价格,别说赎一个花魁,就是买下小半个醉仙楼都绰绰有余!

  巨大的财富冲击着她的大脑,让她几乎瞬间就要点头答应。

  然而,残存的理智让她死死咬住了嘴唇。

  江浸月是她醉仙楼如今最耀眼、最赚钱的招牌,是活生生的摇钱树!

  放走了她,醉仙楼的声誉和收入都会受到巨大影响……

  “爷……您……您这真是让老身为难啊!”

  徐嬷嬷脸上肌肉抽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倾城她是老身的心头肉,是咱们醉仙楼的支柱……这……这……”

  “嬷嬷。”

  江浸月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地打断了徐嬷嬷的纠结。

  她走到那箱黄金前,随手拿起一锭,金子的沉重与冰冷透过指尖传来。

  “这十万两黄金,足以让嬷嬷再培养出十个、甚至百个‘倾城’。醉仙楼不会因为少了一个我而倒闭,但嬷嬷若错过了这笔财富……”

  她顿了顿,将金锭放回箱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恐怕日后想起,会寝食难安。”

  她的话,像是一把精准的钥匙,打开了徐嬷嬷心中贪婪的最后一道枷锁。

  是啊,十万两黄金!实实在在的黄金!

  有了这笔钱,她可以扩张生意,可以搜罗更多美人,可以……江浸月再能赚钱,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会老,会出事,哪有这沉甸甸的金子可靠?

  徐嬷嬷脸上的挣扎渐渐被一种豁出去的狂热取代。

  她猛地一跺脚,仿佛下定了决心:“好!既然爷如此有诚意,倾城……倾城她也……老身今日就成全了你们!”

  她几乎是扑到箱子前,颤抖着手抚摸着那些金锭,眼中再无其他。

  顾玄夜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转瞬即逝。

  他看向江浸月:“去收拾一下吧。”

  江浸月点了点头,内心却远不如表面平静。

  自由……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竟以这样一种方式,猝不及防地到来了。

  她没有多少东西需要收拾,除了几件贴身衣物,便是书籍、琴谱,以及那枚玉佩。

  当她再次走出“听雪轩”时,已是一个自由身。

  徐嬷嬷正指挥着人小心翼翼地将那箱黄金抬走,甚至没空多看江浸月一眼。

  醉仙楼的其他姑娘们闻讯赶来,聚在廊下,看着即将离开的江浸月,眼神复杂难言。

  有羡慕,有嫉妒,有不解,也有淡淡的怅惘。

  柳如梦站在人群最后,脸色苍白,死死盯着江浸月,那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

  江浸月没有与任何人道别。

  她抱着自己小小的包袱,跟在顾玄夜身后,一步步走下楼梯,穿过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大厅,走向醉仙楼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门外,停着一辆看似朴素、实则用料极为讲究的马车。

  细雪依旧纷飞,落在她的肩头、发梢。

  她停下脚步,最后回望了一眼这座囚禁了她八年青春、承载了她无数血泪与挣扎的华丽牢笼。

  这里埋葬了她的天真,也淬炼了她的锋芒。

  然后,她毅然转身,在顾玄夜的示意下,踏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内外。

  马车缓缓启动,碾过青石板路上薄薄的积雪,发出辘辘的声响,载着她,驶向一个未知的、承诺中的“自由安稳的未来”。

  车厢内,江浸月靠在车壁上,闭上眼,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手中,紧紧攥着那枚羊脂玉佩。

  新的篇章,似乎就此掀开。

  然而,前途是坦途还是更深的迷障,她无从得知。

  唯一确定的是,她的命运轨迹,从这一刻起,已彻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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