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万骨朝圣

　　混沌火铺就的新路，名曰：青莲道。

　　无人知其长，亦无人知其终。

　　路之两侧，没有星骸，没有墓碑，只有一片亘古沉寂的黑暗，

　　黑暗中，偶尔亮起一点磷火，火中浮出残缺的帝纹，一闪即灭。

　　每一道帝纹熄灭，便似有一位古帝被抹去最后的痕迹。

　　君无痕三人踏入深渊后，便落足此道。

　　一步落下，青莲火自足底绽开，化作莲瓣，托住身形；

　　莲瓣凋零，火屑归于黑暗，仿佛从未存在。

　　星澜握紧银枪，看着脚下：“这不是路……是坟。”

　　慕容雪托灯，灯焰压低，照不出三丈之外：“坟里埋的不是死人，是帝路本身。”

　　君无痕不语，只抬手，掌心那枚“帝引”令牌，正一点点融化，化作铁水，渗入青莲火中。

　　铁水所至，火舌凝成实质，铺路为桥，桥名——

　　“朝圣桥”。

　　桥下，黑暗翻涌，似有无数手臂伸出，指尖滴血，欲抓桥身。

　　君无痕屈指一弹，一缕灰雾化作锁链，将那些手臂尽数绞碎。

　　碎臂化作血雨，落入桥下深渊，激起婴儿啼哭。

　　哭声里，一行古篆浮现桥面：

　　【帝路第一关：万骨朝圣】

　　【过者生，坠者死，回头者——永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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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

　　桥面剧震，一道道白骨人影，自黑暗中爬出。

　　他们身披残甲，眼窝空洞，骨骼上缠绕着早已风干的帝纹。

　　每一具白骨，皆保持“朝圣”姿势：

　　单膝跪地，双臂高举，似在托举某件看不见的圣物。

　　白骨行列，自桥头排到桥尾，一眼望不到尽头。

　　星澜银枪一震，枪尖月华炸开，将最前方三具白骨震成齑粉。

　　齑粉却于瞬间重凝，白骨复生，继续朝圣。

　　慕容雪灯焰化作火凰，焚灭十具，火凰熄灭，白骨依旧。

　　君无痕抬手，示意两人停手。

　　他蹲身，指尖触地，灰雾渗入桥面。

　　片刻后，少年起身，眼底青莲旋转：“他们不是敌人，是‘路引’。”

　　“路引？”

　　“每一具白骨，都曾持帝引而来，却未能过关，于是化为此桥基石。”

　　“朝圣之意，并非向我们，而是向桥尽头那道‘帝影’。”

　　少年指向桥尾——

　　那里，黑暗深处，一尊模糊帝影，高万丈，双手托天，掌心悬浮一枚残缺帝玺。

　　帝玺之上，缺了一角，缺口处，正滴落漆黑血珠。

　　血珠落地，化作白骨，白骨跪地，化作朝圣者。

　　周而复始，永无尽头。

　　星澜眯眼：“过关之法？”

　　君无痕抬手，一戟指天：“斩帝影，补缺玺。”

　　慕容雪轻声补完：“或——被帝影斩，化为新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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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圣桥不可飞行，三人只能步行。

　　一步一骨，一步一跪。

　　白骨手掌托举的“无形圣物”，在靠近时终于显形——

　　那是一页页残缺的帝经，经文字迹模糊，却散发令人心悸的威压。

　　每一页，皆是一位古帝毕生所悟，却被强行撕下，化作朝圣祭品。

　　君无痕每踏一步，脚下便浮现一页帝经，经文化作光雨，没入青莲火中。

　　第十四片莲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叶脉间，浮现细小帝纹。

　　星澜与慕容雪，同样被帝经光雨笼罩，气息节节攀升。

　　然而，并非所有经文都温顺。

　　行至桥中段，一页漆黑经文突然暴起，化作一尊无头帝者虚影，手持断剑，直斩少年。

　　少年不躲不闪，任由断剑劈在肩头。

　　铿锵！

　　断剑崩碎，碎片化作光雨，没入少年左瞳。

　　竖黑瞳仁，微微收缩，竟映出断剑主人昔年挥剑斩天的画面。

　　画面一闪而逝，少年肩头，连白痕都未留下。

　　星澜咋舌：“怪物。”

　　慕容雪轻笑：“他本就是帝路最大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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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桥尾，帝影愈发清晰。

　　那是一位中年帝者，面容模糊，却与少年有三分相似。

　　他身披残破龙袍，胸口九颗竖瞳，已闭其八，只余正中一枚，血丝如网。

　　帝影脚下，白骨如山，山巅插着一柄青铜战戟，戟身裂痕遍布，却散发令星河颤抖的威压。

　　君无痕止步，目光落在战戟之上，轻声道：“那是……我的戟。”

　　星澜与慕容雪同时一怔。

　　少年补充：“前世。”

　　话音落下，帝影忽动。

　　他托天的双手，缓缓垂落，掌心帝玺倾斜，血珠如瀑。

　　血瀑落地，化作一具具白骨帝者，气息皆在碎星九重之上！

　　白骨帝者列阵，森然开口，声音与少年如出一辙——

　　“后世之身，叩首，献帝血，可补帝玺。”

　　“否则，万骨噬魂，永葬朝圣桥。”

　　星澜银枪横胸，枪尖月华凝为实质：“我来。”

　　慕容雪灯焰暴涨，火凰清啼：“我随。”

　　君无痕抬手，示意两人退后。

　　他独自上前，一步踏出，脚下青莲火化作火海，将白骨帝者尽数吞没。

　　火海之中，少年抬戟，直指帝影眉心。

　　“前世之我，败于帝路，化为此影。”

　　“今世之我，来此斩影，补帝玺，开新路。”

　　“你若阻我——”

　　少年声音一顿，灰雾战戟骤然暴涨万丈，

　　“那便再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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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战爆发。

　　帝影抬手，掌心帝玺化作山岳，镇压而下。

　　山岳所过之处，朝圣桥寸寸崩裂，白骨帝者化作骨矛，铺天盖地。

　　君无痕混沌领域撑开，灰雾天幕笼罩战场。

　　领域内，无星、无月、无光，唯有一株青莲，一盏莲灯，一尊无面帝者。

　　无面帝者睁眼，左瞳青莲，右瞳竖黑，与少年同步挥戟。

　　一戟斩落，帝玺山岳从中而断！

　　断口处，漆黑血珠化作暴雨，每一滴都在尖叫，似在哀嚎“不该如此”。

　　帝影暴怒，胸口竖瞳彻底睁开，血丝如龙，缠绕少年四肢。

　　少年左肩风印崩碎，鲜血淋漓，却反手抓住血丝，猛然一扯！

　　嗤啦——

　　血丝断裂，化作光雨，没入莲灯。

　　灯焰暴涨，火龙腾空，一口吞掉帝影半边身躯！

　　帝影踉跄，却反手拔出山巅青铜战戟，戟指少年：

　　“此戟，名‘葬天’，曾斩你前世，今再斩你今世！”

　　少年大笑，灰雾战戟与葬天戟轰然相撞！

　　咔嚓！

　　双戟同时崩碎，碎片化作光雨，没入少年眉心。

　　少年气息暴涨——

　　碎星七重巅峰！

　　碎星八重！

　　碎星九重！

　　连破两重！

　　帝影失去葬天戟，身形开始溃散，胸口竖瞳流出漆黑血泪。

　　血泪落地，化作最后一页帝经，经文上，只写一字：

　　【归】

　　少年抬手，经文飞起，没入莲灯，灯芯火焰一分为二——

　　青金为昼，漆黑为夜。

　　昼夜交替间，朝圣桥尽头，浮现一道光门。

　　光门之上，新字浮现：

　　【帝路第二关：万灵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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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澜与慕容雪上前，一人扶住少年左臂，一人托住莲灯。

　　星澜低声：“没事吧？”

　　少年左肩血洞，深可见骨，却笑得轻松：“小伤。”

　　慕容雪灯焰拂过伤口，血肉重生，只留一道漆黑竖瞳印记，像一道未愈合的伤。

　　少年望向光门，轻声道：

　　“第二关，该见血河了。”

　　星澜银枪一震，枪尖月华凝为实质：“那便杀过去。”

　　慕容雪托灯，火凰清啼：“灯在，人在。”

　　君无痕点头，一步踏入光门。

　　光门闭合，朝圣桥轰然崩塌，万骨化作尘埃，尘埃落定，唯余一盏莲灯，悬于虚空，照亮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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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路尽头，黑暗深处，一只苍白手掌，轻轻抚过“归”字帝经。

　　手掌之下，漆黑竖瞳，缓缓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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