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照影之灯

　　灯焰第三次倾斜时，火舌不再只是指路，而是直接撕开了镜面。

　　苍白火光像一把滚烫的刀，把整座倒悬的镜海天都劈成两半。

　　裂缝里涌出的不是风，而是亿万条灰白的因果线——它们像头发一样纠缠，发出细碎的哭声。

　　君无痕左手提灯，右手牵着妹妹，慕容雪跟在后面，三人一步踏进去，鞋底甚至能感觉到镜面冰凉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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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海守则】

　　1. 镜子里的人生必须“看完”。

　　2. 每看完一条，镜子就会碎，带出一块“钥匙残片”。

　　3. 集齐三片，可开“轮回井”。

　　——这是沈沧溟消散前，用最后一点魂火塞进灯芯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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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镜·【若我未执火】

　　地点：青阳城·春三月

　　柳絮软得能掐出水来。

　　少年君无痕穿着粗布短衫，袖口沾着药渣，正弯腰把晒干的雪参装进纸包。

　　他额角有汗，却笑得轻松——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混沌火，也不知道自己姓“君”就是原罪。

　　街对面，小蛮提着竹篮，踮脚买桂花糕，回头冲他喊：

　　“小哥，让一让！”

　　她眼里全是陌生，仿佛他们从未在雨夜一起逃命。

　　巷口，慕容雪掀开车帘，指尖捏着一本医书，唇角带着闺秀的笑，没有半点星符的锋利。

　　画面温柔得像一幅旧年画。

　　可下一息，天边滚来黑云。

　　同一座城，同一时间——另一层现实里——

　　君氏主脉血流成河；

　　小蛮被铁索穿肩，拖向未知；

　　慕容雪挡在少年面前，胸口被一剑贯穿，血溅医书。

　　粗布少年愣在原地，手里的雪参化作血泥。

　　他抬头，看见镜外的自己——提灯、黑衣、满身火纹。

　　少年嘴唇颤抖：“原来……我没得选。”

　　灯焰暴涨，纯白火舌卷过整条春街，把温柔烧得干干净净。

　　镜面“咔嚓”一声，掉下第一块钥匙残片——

　　形状像半片桂花糕，边缘焦黑。

　　君无痕把残片揣进怀里，声音低哑：“这不是我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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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镜·【若我早成帝】

　　地点：混沌天都·未崩版

　　少年高坐王座，帝冕垂旒遮住眼睛，指尖缠绕万界旌旗。

　　阶下，小蛮身披帝姬华服，双手被金链锁在扶手，嘴角维持着优雅的弧度，眼底却是一片空洞。

　　慕容雪跪在阶前，断剑横陈膝上，星眸蒙尘，血丝顺着唇角滴落。

　　“兄长，今日处斩多少人？”小蛮声音甜得发腻。

　　“三千。”少年帝语气平静，“他们吵到你午睡。”

　　慕容雪抬头，声音嘶哑：“你已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少年帝抬手，漆黑火翼自背后展开，遮天蔽日。

　　他看向镜外，露出与君无痕一模一样的脸，却爬满漆黑火纹。

　　“杀了我，你就承认你也会成为我？”

　　火翼化作锁链，穿透镜面，直取君无痕咽喉。

　　君无痕反手拔灯为剑，纯白火刃与黑翼锁链交击，火星四溅。

　　每一次碰撞，都有记忆碎片炸开——

　　少年帝十五岁血洗宗门；

　　十七岁把妹妹锁进高塔；

　　十九岁一剑刺穿慕容雪胸口……

　　君无痕眸色越来越冷，忽地收剑，掌心贴住自己胸口。

　　“我若早成帝，也会早迷失。”

　　“此路，不通。”

　　他割破掌心，赤金血滴落灯芯，火刃化作漫天火雨，将少年帝连同王座一起焚尽。

　　镜面碎裂，第二块钥匙残片掉落——

　　形状像半片帝冕，边缘焦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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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镜·【若我彻底黑化】

　　地点：归墟尽头·终焉之海

　　海水由亿万纪元灰烬凝成，灰浪起伏无声。

　　黑衣少年脚踏万界尸山，背后火翼漆黑如夜。

　　他手里提着一颗跳动的心脏——纯白，却爬满黑纹。

　　那是他自己的帝心，已被污染一半。

　　“我已杀尽诸天，为何仍空虚？”

　　少年嘶哑自问。

　　脚下，小蛮的魂灯早已熄灭；

　　慕容雪的星符碎成尘埃，随风飘散；

　　沈沧溟的钓竿断成三截，插在灰烬里。

　　终焉帝抬头，目光穿透镜面，与真正的君无痕对视。

　　“你终于来了。”

　　“我等你，等得累了。”

　　“与我合一，万界可免轮回之苦。”

　　漆黑火翼化作锁链，穿透镜面，卷向三人。

　　君无痕抬手，灯焰暴涨成盾。

　　锁链与火盾交击，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每一次碰撞，都有世界虚影崩灭。

　　君无痕低头，看见妹妹脸色惨白，慕容雪嘴角渗血。

　　他忽然笑了，笑得温柔又决绝。

　　“我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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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局·【血契·轮回之钥】

　　沈沧溟的残影自灯焰中浮现，钓竿一甩，银丝缠住锁链。

　　“小子，还记得我教你的第一课吗？”

　　“愿赌服输，但绝不认命。”

　　君无痕深吸一口气，掌心灯焰化作细丝，缠绕三枚钥匙残片。

　　第一片桂花糕形，第二片帝冕形，第三片——

　　他割开胸口，逼出一滴心血，凝成第三片“心脏形”残片。

　　三片合一，化作一把赤金钥匙，悬浮于灯焰之上。

　　钥匙表面浮现一行混沌古文：

　　【第十纪元·轮回井】

　　终焉帝嘶吼，火翼疯长，试图阻止钥匙成形。

　　君无痕抬手，钥匙化作光箭，直射镜面。

　　镜面轰然崩塌，终焉帝连同尸山血海一起被吸入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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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碎之后·【灯芯重铸】

　　青莲小舟重新浮于黑海。

　　灯焰不再是苍白，而是温润的赤金色，灯芯多了一缕血丝。

　　沈沧溟的残影彻底消散，却在消散前留下最后一句话：

　　“钥匙已铸，门在归墟最深处。”

　　“进门之前，想好你要带谁一起活。”

　　慕容雪抬手，灯焰在她掌心映出小小星图——

　　星图中心，一个陌生坐标亮起：

　　【零界·轮回井】

　　君小蛮抱住哥哥手臂，声音哽咽却坚定：

　　“哥，这次换我陪你走到底。”

　　少年点头，灯焰化作赤金桥，直指黑海尽头。

　　舟首调帆，破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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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声·【照影之灯】

　　灯名已改，不再叫“无痕”。

　　赤金火芯里，隐约可见三枚倒影：

　　少年、少女、女孩——

　　他们并肩而坐，影子叠在一起，像一把钥匙的齿纹。

　　钥匙已铸，门尚未开。

　　而黑海的尽头，有低沉心跳声传来。

　　咚。

　　咚。

　　那是轮回井的盖子，在等他们亲手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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