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银河流火

　　第十纪元·第二天，黎明未至，草原先醒。

　　风带着湿草味，掠过青莲灯，灯焰抖了抖，像被什么巨大的影子悄悄舔了一口。

　　君无痕睁眼，第一反应是去摸灯——灯还在，火苗却由赤金变成了银白，冷得几乎没有温度。

　　远方，那条昨夜才成形的银色河流，此刻正发出低沉的咆哮。

　　它不是水在流动，而是整条河自己在“燃烧”——

　　河水是液态的星辉，河面升腾银火，火舌舔向天空，把未升起的太阳逼退到地平线下。

　　【第二天灾·预兆】

　　慕容雪的水镜刚铺开便炸成冰屑。

　　她低头，看见掌心星符的残纹正在“逆流”——

　　原本是顺时针旋转的星点，此刻倒转，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拨回昨日。

　　“时间在逆流。”她声音发干，“整条河在把昨天往回拉。”

　　君小蛮指着河岸——

　　昨夜还柔软的草地，此刻已结出玻璃般的银色硬壳；

　　草叶里的露珠倒飞回天空，变成一颗颗细小的流星，朝河流坠落。

　　更远处，那座新隆起的山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回平原。

　　仿佛有人按下世界的倒带键，而河流就是磁头。

　　……

　　【河流真名：银漈】

　　沈沧溟留在灯芯里的最后一缕意识，在银火映照下苏醒：

　　“银漈，纪元之河的倒影。

　　它不在地上流，而在‘历史’上蚀刻。

　　每当第二天灾降临，银漈就会回溯二十四时辰，把新生的世界拖回‘未定’状态。

　　若让其倒流至零点，第十纪元将被重置，你们昨天的所有努力——灰飞。”

　　“如何停河？”君无痕问。

　　“找到‘河心灯’，一盏被银火包裹的冰灯。

　　打碎它，银漈失火，时间自正。

　　但灯藏在‘昨日之渊’——

　　那是银漈回流时形成的空洞，里面住着‘逆时之魃’。

　　魃以记忆为食，你们若被啃一口，就会永远活在昨天的某一瞬。”

　　……

　　【昨日之渊·入口】

　　银漈中央，河水隆起一座漩涡，漩涡深处是一面倒悬的镜子。

　　镜面映出的不是人影，而是昨日此刻的草原：

　　桂花树下的灶台尚有余温，老人刚把第一盘桂花糕起锅。

　　君无痕看见自己正咬下第一口，抬头微笑。

　　那一瞬，镜中“昨日之君”突然抬眼，与镜外真人对视。

　　眼神空洞，像被抽走灵魂的蜡像。

　　银白火舌从镜中渗出，卷向小蛮。

　　君无痕反手以灯焰挡下，火与火相触，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响。

　　“入口即陷阱。”

　　慕容雪抬手，星符残屑凝成一枚“星梭”。

　　星梭射向镜面，镜面泛起涟漪，却未破碎。

　　沈沧溟的声音急迫：“要用‘昨日之人’才能破镜。

　　让镜中蜡像先渡河，真身才能入渊。”

　　……

　　【渡河·昨日蜡像】

　　君无痕割破指尖，一滴血落入镜中。

　　血珠化作赤金火链，缠住镜中“昨日之君”的脚踝。

　　蜡像被火链拖出镜面，动作僵硬，像被看不见的线操纵。

　　它一步踏上银漈，河水立即结冰，冰面向前延伸，形成一条银白桥。

　　蜡像每走一步，身体便剥落一块——

　　先是衣角，再是手指，最后是面容。

　　走到第七步，蜡像彻底碎成光屑，光屑凝成一枚“昨日之钥”。

　　钥匙落入君无痕掌心，冰凉刺骨。

　　镜面随之破碎，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冰阶。

　　冰阶两侧，挂满凝固的流星——

　　那是昨日倒飞的露珠，此刻被冻结成琥珀，每一颗里都囚禁着一瞬时光：

　　桂花糕出炉的蒸汽、老人散去的残影、第一朵小白花的绽放……

　　君无痕伸手，指尖刚触到一颗流星，耳边便响起昨日的笑声。

　　沈沧溟的声音低低提醒：“别停留，逆时之魃在暗处磨牙。”

　　……

　　【昨日之渊】

　　冰阶尽头，是一口倒悬的冰湖。

　　湖面在上，湖底在下。

　　湖水是凝固的银漈，湖心悬着一盏冰灯——

　　灯罩透明，灯芯是一截冻结的火焰，火焰里跳动一个婴儿的剪影。

　　冰灯四周，漂浮着无数“记忆碎片”：

　　有君无痕五岁被逐出家族、母亲挡刀；

　　有慕容雪第一次握剑、血染袖口；

　　有小蛮在破庙里抱着哥哥哭喊“别丢下我”。

　　每一片记忆，都闪着银火光泽，像随时会融化的雪。

　　湖底，站着“逆时之魃”。

　　它披银白长袍，袍下没有实体，只是一团逆流的时光。

　　魃的面容不断变化：

　　忽而是终焉帝，忽而是昊阙帝，忽而是沈沧溟……

　　每一张脸，都是一段被银漈吞噬的失败。

　　魃抬手，记忆碎片化作银白飞刃，铺天盖地射向三人。

　　君无痕以灯焰化盾，飞刃撞盾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慕容雪星符再起，却凝成冰晶，碎成星雨。

　　君小蛮突然冲上前，手臂上的金色齿痕亮起，化作一面透明小盾。

　　飞刃击盾，发出婴儿笑声，笑声里夹杂着熟悉的话语：

　　“哥哥，别丢下我。”

　　“阿雪，别忘了我。”

　　……

　　【灯芯破冰】

　　君无痕深吸一口气，灯焰骤然转为赤金，火舌凝成一柄细剑。

　　他一步踏出，剑尖直指冰灯。

　　逆时之魃发出婴儿啼哭与老人咆哮的叠音，银白长袍化作万条触手，卷向灯焰。

　　触手所过，时间逆流——

　　君无痕的衣袖变回昨日旧布，慕容雪的发梢回到未剪时长，小蛮的个子缩回孩童。

　　“不能让时间再退！”

　　慕容雪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星符残屑上。

　　血与星屑凝成一枚“定辰钉”，钉入湖面。

　　逆流的时间被强行刹住，逆时之魃发出尖锐嘶鸣。

　　君无痕趁机跃起，赤金火剑刺破冰灯。

　　咔嚓——

　　冰灯炸裂，冻结的火焰化作银白火鸦，振翅欲逃。

　　火鸦翅膀掠过湖底，逆时之魃的长袍被点燃。

　　银火与赤金火交织，发出刺目的白光。

　　白光中，逆时之魃的面容最终定格在沈沧溟。

　　老人朝君无痕笑了笑，嘴唇翕动：

　　“烧干净吧，别再回头。”

　　魃影化作灰烬，灰烬落进赤金火，凝成第二枚钥匙残片——

　　形状像半片冰灯，中心是一滴凝固的昨日之泪。

　　……

　　【银漈断流】

　　冰湖崩解，化作漫天银火雨。

　　火雨落回草原，凝固的草地重新柔软，倒飞的露珠归位，山峦停止塌陷。

　　银色河流发出最后一声咆哮，河面银火熄灭，河水由液态星辉凝成真正的水。

　　水声潺潺，带着新生的节奏。

　　第十纪元·第二天，太阳终于升起。

　　阳光穿过赤金莲灯，在草地上投下一行字：

　　【第二天灾·已平】

　　……

　　【尾声·桂花再开】

　　桂花树下，老人残影最后一次出现。

　　他手里端着第三盘桂花糕，热气腾腾。

　　“第二天过去了，第三天会是什么？”

　　君无痕接过糕点，咬下一口，甜味在舌尖炸开。

　　老人身影随风而散，只留下一句话：

　　“第三天，叫‘人心’。”

　　草原尽头，银色河流静静流淌。

　　河对岸，第一座真正的村庄正在成形。

　　炊烟升起，像给新世界写下的第一行注脚。

　　灯焰赤金，照出三人并肩的影子。

　　影子尽头，是未知的第三天。
　　http://www.hlys.cc/55692/146.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hlys.cc。翰龙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hly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