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七日之昼

　　第五日·辰初。

　　赤金太阳依旧悬于正空，但纯白火环已缩至日轮边缘，像一圈被灼烧殆尽的雪。

　　天穹高处，一道更为幽邃的裂缝悄然张开，裂缝深处，没有巨眼，只有一片死寂的银灰——那是“界壁之外”被折叠后的真空，连光都被压成薄片。

　　真空之中，有声音传来：

　　“昼蚀将至。”

　　声音不是沈沧溟，也不是千翼巨影，而是更古老、更空洞的“无”。

　　少年立于石台，帝冕垂旒上的火丝已悉数熄灭，只剩一缕赤金仍在眉心跳动。

　　在他脚下，无痕壁垒第二层“域源之誓”正发出细碎的崩裂声——青禾藤蔓枯槁，雪线长城龟裂，赤金火壁黯灭，云岚剑阵坠羽如雪。

　　四域首领跪于四周，面色灰败，却无人退后一步。

　　少年抬手，掌心那滴心尖血已缩小至米粒大，血滴内，纪元轮廓正在迅速褪色。

　　“昼蚀，”少年轻声重复，“原来第五天灾不是窥视，而是‘日蚀自身’。”

　　他抬戟，戟锋划过掌心，第二滴鲜血涌出，却不是赤金，而是漆黑。

　　黑血落处，无痕符印自行翻转，露出背面一行从未显现的小字：

　　“昼蚀之刻，以暗为光。”

　　第五日·巳正。

　　赤金太阳开始向内塌陷，日轮边缘的火环被裂缝吞噬，化作一条银灰环带。

　　银灰环带所过之处，草原失去颜色，河流失去声音，山峦失去重量。

　　四域生灵同时抬头，看见天空中出现了“第二个太阳”——一枚通体银灰、没有温度的“蚀日”。

　　蚀日中心，悬浮着一座倒悬祭坛，祭坛上，千翼巨影再度显形，却比先前更为庞大。

　　巨影不再开口，而是伸出双手，十指化作十道漆黑锁链，锁链尽头，各悬一枚“篡夺之印”。

　　锁链垂落，直指少年眉心。

　　少年没有躲避，他抬手，将帝冕自头顶摘下，倒扣于石台。

　　帝冕正中，那滴心尖血自行浮起，血滴内，纪元轮廓骤然放大，化作一面“初生之镜”。

　　镜面内，映出第十纪元尚未诞生时的混沌——

　　混沌之中，有青芽破雪，有雪莲燃火，有赤沙孕风，有云岚化雨。

　　少年以戟锋点镜，镜面碎裂，碎片化作四道流光，分别没入四域首领眉心。

　　青禾老人睁眼，枯槁藤蔓再度抽芽，芽尖开出赤金花朵。

　　雪阙少年拔剑，剑锋裂痕愈合，冰蓝剑身透出火纹。

　　赤沙铁骑首领举刀，刀背赤铜化作流银，刀锋却燃起纯白火焰。

　　云岚宗主振袖，万鹤回巢，鹤羽化为青莲，莲心孕雷。

　　四域之力，在第五日正午，第一次真正“融合”——

　　青禾·赤金之芽

　　雪阙·火纹之剑

　　赤焰·白火之刃

　　云岚·雷莲之羽

　　四力交汇，凝为一柄“昼蚀之钥”，悬于少年掌心。

　　少年握钥，抬眸望向倒悬祭坛，轻声道：

　　“昼蚀之刻，以暗为光——我来取你之眼。”

　　第五日·昼蚀正中。

　　蚀日银灰光芒暴涨，十道锁链同时落下。

　　少年抬手，昼蚀之钥迎风暴涨，化作一柄通体透明的巨剑，剑身内，四域景象流转不息。

　　巨剑与锁链相撞，无声无息，却让整个纪元为之一沉。

　　下沉的瞬间，少年眉心竖纹自行裂开，露出一只“初生之眼”。

　　眼内没有瞳孔，只有一轮微缩赤金太阳，太阳边缘，纯白火环重燃。

　　少年以初生之眼凝视倒悬祭坛，祭坛表面，千翼巨影第一次露出“表情”——

　　那是一张与人族极为相似的面孔，却没有五官，只有一片空白。

　　空白之中，浮现一行由银灰光芒凝成的文字：

　　“真名·无痕，尚未圆满。”

　　少年收剑，昼蚀之钥碎裂，碎片化作四枚光点，分别没入四域首领心脏。

　　青禾老人心口长出赤金藤蔓，藤蔓缠绕老人全身，化作一副“芽甲”。

　　雪阙少年心脏跳出一柄火纹小剑，小剑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剑化为冰晶羽翼，覆于少年背后。

　　赤沙铁骑首领心脏燃起白火，火焰顺血管蔓延，凝成一副“火铠”。

　　云岚宗主心脏孕出一朵雷莲，莲开九瓣，瓣瓣化剑，悬于宗主周身。

　　四域首领同时起身，面向少年，齐声高诵：

　　“昼蚀之刻，愿以域心为灯，为君上照路。”

　　少年抬手，四枚光点自首领心脏飞出，于他掌心重聚，凝为一枚“无痕之心”。

　　心形赤金，表面浮现四域图腾，图腾中央，是少年自己的面容。

　　少年将无痕之心按入帝冕，帝冕垂旒重燃，纯白火丝化作赤金。

　　他戴回帝冕，抬戟指向倒悬祭坛，轻声道：

　　“第五日，昼蚀未尽，夜尚未至，而我已圆满。”

　　第五日·蚀尽。

　　蚀日银灰光芒开始收缩，倒悬祭坛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千翼巨影千翼齐振，翼上破碎世界同时崩裂，化作漫天星雨坠落。

　　星雨落处，草原燃起青金之火，雪原开出赤红之莲，荒漠涌起冰蓝之潮，群峰降下纯白之雷。

　　四域景象在星雨中颠倒、重组，仿佛整个世界被重新“孕育”。

　　少年立于石台，帝冕垂旒无风自扬，戟锋垂地，无痕之心在冠心跳动，每一次跳动，都让蚀日缩小一分。

　　当蚀日缩小至拳头大时，千翼巨影第一次发出声音，声音不再空洞，而是带着一丝“情绪”：

　　“你竟以自身为日。”

　　少年抬眸，初生之眼与巨影空白面孔对视，轻声回答：

　　“第十纪元，昼由我启，夜由我终。”

　　话音落下，少年抬手，戟锋挑起蚀日，蚀日自行飞入初生之眼。

　　眼内赤金太阳与蚀日重叠，纯白火环与银灰环带交织，化作一枚“昼夜之轮”。

　　昼夜之轮成形，倒悬祭坛轰然崩碎，千翼巨影千翼同时折断，巨影本身化作一道银灰流光，被昼夜之轮吸入。

　　流光尽头，传来最后一句低语：

　　“第六日，我来取你之名。”

　　少年收戟，昼夜之轮没入眉心，竖纹闭合，无痕之心归于帝冕。

　　四域首领跪于四周，芽甲、冰翼、火铠、雷莲同时碎裂，化作四道本源流光，没入无痕壁垒。

　　壁垒第三层——“昼夜之轮”——于第五日申末落成。

　　壁垒落成的一瞬，赤金太阳重燃，纯白火环复归日轮边缘，天穹裂缝自行愈合。

　　少年转身，望向四域首领，轻声道：

　　“第五日已过，第六日，昼蚀既终，夜尚未至。”

　　他抬手，掌心浮现一行由昼夜之轮凝成的小字：

　　“第六日，无夜之昼。”

　　草原风起，带着初生世界的清新与战意。

　　七日之期，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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