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尺龙泉万卷书，世上唯有道理高

　　林凡这突如其来、看似不着边际的“佩服”，让原本剑拔弩张的轩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滞。苏晚晴微微侧目，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但基于对林凡的信任，她保持了沉默。韩琛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诮，仿佛在看一个临死前胡言乱语的疯子。

　　唯有主位上的韩天雄，那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极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但他并未开口，只是用那双看透世情的老眼，静静地、带着审视意味地等待着林凡的下文。他盘动手串的速度，几不可查地慢了一丝。

　　林凡不慌不忙，将斟好的茶轻轻推向韩天雄，语气真诚，仿佛刚才的针锋相对从未发生：

　　“我佩服的，不是韩老板您如今的财富和地位。这些，时也，运也，个人努力固然重要，但也离不开时代浪潮的托举。”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这间雅致却处处透着底蕴的轩厅，继续道，“我真正佩服的，是您白手起家，能在当年那般混乱的草莽年代里，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所必然具备的——眼光、魄力，以及……对‘规矩’的理解。”

　　他刻意在“规矩”二字上，落了重音。

　　“当年的规矩，和现在的规矩，自然不同。”林凡话锋顺势一转，变得沉稳而有力，“当年或许讲究的是胆大心狠，是人情脉络，是灰色地带的游走。但韩老板，时代变了。如今是法治社会，商业竞争的核心，早已转向了科技创新、合规经营与合作共赢。国家大力扶持实体经济和高新技术产业，导向再明确不过。”

　　他看向韩天雄，眼神清澈而坦荡：“您能屹立数十年不倒，并且将韩氏集团发展到如今的规模，我相信，凭借的绝不仅仅是过去的路径依赖，更重要的，是您能敏锐地洞察并顺应这种时代大势的变迁。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

　　“吴天豪之流，目光短浅，手段卑劣，依旧抱着过去那套打打杀杀、欺行霸市的老黄历，这不仅是在自取灭亡，更是在逆时代潮流而动。”林凡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他代表的，是您和韩氏集团需要果断切割、甚至需要亲手肃清的‘过去’。我碰巧帮您清除了这个可能会玷污韩氏声誉的毒瘤，从长远看，对韩氏而言，未必是坏事。”

　　他这番话说得极有水平。先是拔高对方，将其成功归因于超越简单蛮横的“智慧”和“顺应时势”，然后将吴天豪定性为需要被时代淘汰的“落后产能”和“负资产”，最后将自己针对吴天豪的行动，巧妙地包装成了某种程度上“帮助”韩氏集团轻装上阵、拥抱新时代的举动。

　　这就把一场兴师问罪的鸿门宴，潜在扭转成了一个“英雄识英雄”、共同展望未来的研讨会。

　　韩琛在一旁听得脸色变幻，他显然没想到林凡会从这个角度切入，一番话连消带打，不仅化解了对方的责难，反而将了对方一军。他想反驳，却发现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林凡的话站在了“时代大势”和“集团长远发展”的道德高地上。

　　苏晚晴看着林凡，眼中异彩连连。她终于明白林凡的底气从何而来，这不仅是对自身实力的自信，更是对时代脉搏的精准把握和高超的话术运用。

　　韩天雄沉默了。他缓缓端起林凡为他斟的那杯茶，凑到鼻尖闻了闻茶香，却并未饮用。他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谁也猜不透他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轩厅里只剩下窗外潺潺的流水声，以及那熏香静静燃烧的细微声响，压力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因为这种沉默变得更加凝重，仿佛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系统：宿主！牛逼（破音）！这波‘偷换概念’ ‘戴高帽’ ‘战略忽悠’的组合技打得简直出神入化！逻辑自洽度99%！不过温馨提示：对方是老狐狸，糖衣吃了，炮弹很可能给你打回来，小心应对！】

　　良久，韩天雄终于放下了茶杯，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他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林凡身上，这一次，少了几分之前的审视，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甚至……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欣赏？

　　“呵呵……”韩天雄忽然低笑了起来，笑声不大，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啊。”

　　他站起身，负手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隐约的山峦轮廓，背对着林凡和苏晚晴，缓缓说道：“林先生，你很好。眼光、胆识、口才，都是上上之选。更难得的是，你能看到这一层。”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悠远：“是啊，时代变了。我们这些老家伙，有时候是会觉得，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步伐了。”这话像是感慨，又像是某种试探。

　　忽然，他转过身，目光如电，直射林凡：“但是，林凡，你要明白。看清楚大势，和能在这大势中站稳脚跟，是两回事。蛋糕就那么大，你想多吃，就必然会动到别人的奶酪。有时候，不是你想避开风雨，风雨就不会来找你。”

　　他的语气重新带上了压迫感：“韩氏集团能走到今天，靠的也不仅仅是顺应大势。我们的根基，我们的手段，或许在你看来有些‘旧’，但它们同样是我们实力的一部分。你断了吴天豪那条线，可以。但那条线空出来的东西，你林凡，或者说腾飞，打算拿什么来补？又或者说，你准备付出什么代价，来平复因此而产生的……涟漪？”

　　图穷匕见！

　　之前的言语机锋，此刻终于落在了最实际的利益诉求上！韩天雄承认了林凡的“道理”，但他也要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他要的不是道歉，是补偿，是新的利益交换，或者说，是林凡的“投名状”。

　　压力再次回到了林凡和苏晚晴身上。

　　林凡深吸一口气，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迎着韩天雄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韩老板，腾飞科技能补上的，是吴天野永远无法提供的东西——技术驱动的真正价值，合法合规的稳定合作，以及共同打造行业标杆、赢得政府和市场双重认可所带来的长远品牌溢价！这，难道不比那些见不得光的灰色利益，更符合韩氏集团未来十年、二十年的发展需求吗？”

　　他向前一步，声音铿锵：“至于代价？我林凡和腾飞科技，只愿意也为能够与合作者共享技术进步带来的红利而付出努力和诚意，绝不会为清除自身发展道路上的绊脚石而支付任何所谓的‘代价’！如果韩老板认为清除毒瘤还需要付出代价，那我觉得，我们对于‘合作’和‘代价’的理解，可能存在根本性的分歧。”

　　寸步不让！

　　林凡再次将议题拉回到了阳光下的公平竞争与合作共赢的层面，彻底堵死了对方试图进行利益勒索的路径。

　　韩天雄死死地盯着林凡，轩厅内的空气仿佛都要凝固了。韩琛更是脸色铁青，手已经下意识地握成了拳头。

　　就在这气氛紧张到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破裂的时刻——

　　“哈哈哈哈哈！”

　　韩天雄突然发出一阵洪亮的大笑，笑声震得窗棂似乎都在轻颤。他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有趣的笑话。

　　笑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下来，用手指点了点林凡，眼中竟然真的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欣赏，甚至还有几分……释然？

　　“好！好一个‘根本性的分歧’！林凡......韩天雄微微点头，“我韩天雄很久没遇到像你这么有意思的年轻人了！”他大手一挥，“罢了！吴天豪的事，到此为止！那条线，就当是时代淘汰掉的旧物件，扔了也就扔了！”

　　峰回路转！

　　就连林凡自己，都微微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干脆地放弃追究。

　　韩天雄走回主位坐下，神色恢复了之前的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倦意：“茶凉了，换一壶新的来。”他对着侍立一旁的管家吩咐道，然后看向林凡和苏晚晴，“今晚就到这里吧。两位年轻人，好自为之。希望你们真能如你所说，走出不一样的路。”

　　这便是在送客了。

　　林凡和苏晚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以及一丝难以置信。他们起身，礼貌地告辞。

　　离开听潮阁，坐进车里，直到车子驶出那片园林，苏晚晴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我们……这算是过关了？”她有些不确定地问。

　　林凡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夜色，眼神深邃：“暂时是吧。韩天雄这种老江湖，不会做无谓的意气之争。他今天肯放手，一方面是我的话确实触动了他，另一方面，恐怕也是他权衡之后，觉得为了一个吴天豪和我们彻底撕破脸，得不偿失。又或者……”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凝重：“他看到了我们身上更大的‘价值’，或者……更大的‘麻烦’，觉得暂时观望，或者用另一种方式‘合作’，更符合他的利益。”

　　无论哪种，危机暂时解除，但他们也真正进入了韩天雄这种级别巨鳄的视野。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坦。

　　【系统：阶段性胜利！奖励：传奇度 1，气场 2，苏晚晴依赖度 5！温馨提示：宿主，虽然你这次嘴炮赢了，但根据本系统计算，被这种老狐狸盯上的概率提升了200%，以后睡觉最好睁一只眼哦！】

　　林凡揉了揉眉心，无奈地笑了笑。

　　是啊，更大的风暴，或许还在后面。

　　但至少今夜，他守住了自己的原则，也为腾飞赢得了一丝喘息和发展的空间。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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