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秃噜嘴的“奇谈”与帝心震动

　　近几日，太极殿的气氛格外凝重。

　　连沈桃那套屡试不爽的“佛系SpA”似乎都打了折扣。皇帝萧衍虽然依旧在她的按摩和哼唱中闭目养神，但眉宇间那化不开的沉郁和疲惫，连厚重的烛光都难以掩盖。批阅奏折时，偶尔会传来压抑的叹息，甚至带着怒气的低斥。

　　沈桃伺候得愈发小心翼翼，恨不得自己是个透明人。

　　这晚，她正轻柔地按压着皇帝太阳穴，试图缓解那显而易见的紧绷。萧衍忽然抬手揉了揉额角，声音沙哑地开口，与其说是对她说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江南水患……数百万灾民流离失所，赈灾银两如泥牛入海……安置，重建，粮食……处处都是窟窿……”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和焦躁。

　　沈桃心里一紧。原来是这事！她在现代没少看抗灾救灾的新闻，脑子里下意识就闪过一些模糊的概念。她只顾着紧张，没留意皇帝这并非真的在问她意见，只是一个压力下的宣泄。

　　于是，在试图安慰或者说点啥打破这可怕沉默的冲动下，她没过脑子，小声秃噜了一句：

　　“陛下……那么多灾民……光等着发粮食也不是长久之计吧？闲着还容易生事，让他们自己干活挣口粮？比如清理河道、修建被冲毁的房子，让他们都动起来，男女老少都分着干力所能及的活，心里也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反正都是给自己家干活，不是……应该的吗？人忙起来，累了，大概……就没力气闹事了吧……”

　　她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细不可闻，心里后悔不迭：要死要死！多什么嘴！这是你该插话的吗？！

　　萧衍原本烦躁闭着的眼睛，倏然睁开！

　　那双深邃的眸子锐利地看向她，里面不再是疲惫，而是震惊和审视！

　　沈桃吓得手一抖，差点从他穴位上滑下来，腿一软就要跪下请罪。

　　“继续说。”萧衍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桃心脏狂跳，脑子一片空白，但求生欲让她硬着头皮，绞尽脑汁地把刚才那瞬间的想法补充完整，语无伦次，尽量往“粗浅”、“愚见”上靠：

　　“妾身……妾身胡言乱语……就是觉得，灾民若无所事事，容易生乱。若是组织他们……以工代赈？对，就是以干活换粮食和工钱。清理河道能疏通水路，防止下次再淹；重建房屋也能让他们早日有家可归……这、这或许比单纯发粮更能稳住人心？”

　　她偷偷抬眼，见皇帝目光灼灼，并未动怒，反而像是在极力思索。她胆子稍微大了点，又想起现代募捐和移民的概念，继续小声补充：

　　“还有……江南富户多，他们怕水患影响自家生意和田产吧？朝廷若……若给予一些褒奖，比如赐个‘积善之家’的匾额，或者……或者陛下御笔亲题几个字……让他们捐粮捐物，是不是……能缓解朝廷一部分压力？”

　　“另外……总有些地方地势高，不容易被淹吧？能不能鼓励甚至稍微资助一些灾民，搬迁到那些地方去开荒？给他们地，给点安家银子，让他们重新开始……也能减轻重灾区的安置压力……”

　　她说完，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皇帝，心脏怦怦直跳，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完了完了，言多必失，这下怕是要被当成干政的妖妃处置了！

　　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许久，萧衍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这些……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沈桃赶紧磕头：“陛下明鉴！这都是妾身胡思乱想，信口胡诌！绝无旁人指使！妾身见识浅薄，冲撞圣听，罪该万死！”

　　她又把“久病成医看杂书”的万能借口搬了出来，“妾身……妾身以前在杂书上看到过类似前朝旧事，方才见陛下忧心，一时……一时失言……”

　　萧衍盯着她看了良久，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退下吧。”

　　沈桃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离了太极殿，一路上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完了完了，职场大忌！插手老板的核心业务！这下真要凉了！

　　她忐忑不安地等了好几天，预想中的斥责或冷落并没有到来。赏赐依旧，侍寝的旨意也照旧。

　　只是，再次去太极殿时，她发现皇帝书案的角落，多了几份写满了朱批、关于“以工代赈”、“募捐”、“移民垦荒”等字样的奏折。

　　而皇帝看她的眼神，少了几分之前的随意，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探究。

　　沈桃心里咯噔一下。

　　她好像……一不小心，秃噜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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