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贵妃的警觉与暗流骤起

　　沈桃份例按嫔位供给、听雨轩用度不限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带着灼人的热度飞遍了后宫每一个角落。这已不是简单的“得宠”，而是近乎破格的优待！一个无子、无显赫家世的才人，何德何能？

　　坤宁宫内，皇后听闻后，只是捻动佛珠的手微微一顿，眼帘都未抬，淡淡道：“陛下自有考量。沈氏能安圣心，便是她的功劳。吩咐下去，按制行事，不得怠慢，亦不必过分追捧。”她依旧稳坐钓鱼台，只要不威胁到她的后位和嫡子，她乐得见贵妃吃瘪，自己做个贤后。

　　而贵妃林氏所在的景阳宫，气氛却骤然降到了冰点，仿佛连空气都凝固成了冰碴子。

　　“啪嚓——！”

　　一声刺耳的脆响，上好的官窑甜白釉茶盏被狠狠掼在地上，碎瓷四溅，滚烫的茶水在地毯上洇开一团深色的、丑陋的污渍。

　　殿内侍立的宫人瞬间噤若寒蝉，齐刷刷跪倒一片，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贵妃胸口剧烈起伏，美艳绝伦的脸上笼罩着一层能冻伤人的寒霜，那双凤眸里淬着毒火与冰凌。

　　“好！好一个沈才人！本宫倒是小瞧了这只胆小如鼠的兔子！”她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

　　先是那些装神弄鬼的故事和佛经，扰得陛下对她另眼相看！现在又是这般逾制的赏赐！更可恨的是，陛下甚至因为她那些“奇谈怪论”，这几日对前朝事务似乎都有了新的思路，连带着心情都好了几分，昨日竟夸了沈桃一句“心思灵巧，于国有益”！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争宠了！

　　以前得宠的妃嫔，无非是颜色好，会撒娇邀宠，或者像王美人那样，有点吟风弄月的才情。那些，林贵妃都不放在眼里，她有屹立不倒的家世，有个公主，有多年经营、盘根错节的地位。那些小花小草，开不了多久，随手就能掐了去。

　　可这个沈桃，完全不同！她走的是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邪门歪道的路！不靠美色，不靠才艺，靠的竟是那些玄之又玄的“安神”、“佛缘”，甚至……还可能隐隐触及了前朝之事？

　　虽然毫无证据，但贵妃那在腥风血雨中磨练出的直觉告诉她，陛下态度的转变绝非无缘无故。

　　这种无法掌控、无法归类、甚至无法理解的“宠”，像一根细小的鱼刺，卡在林贵妃的喉咙里，不致命，却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威胁的存在。让她想起了不久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江美人——

　　不过是因为连续侍寝了几日，得了陛下几句“颜色娇嫩，性情烂漫”的赞美，赏了几匹新鲜的贡缎，就飘飘然忘了自己是谁。

　　结果呢？她请安时“不小心”踩了自己的裙角，便以“冲撞上位、心怀怨怼”为名，下令当众杖责二十。那一声声沉闷的杖击声，那凄厉的惨叫最终变为微弱的呻吟，那血肉模糊、被草席一卷就拖出去的惨状……沈桃那只兔子，当场就吓晕了过去，回去后就一病不起。

　　那时，沈桃这只兔子，可是连听到杖责声都能吓死过去的。如今，这才过了多久？竟然胆肥到敢在她眼皮子底下，用这种诡异的方式冒头了！

　　“查！”林贵妃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给本宫仔细地查！她入宫前所有底细，祖上三代是做什么的！她那些按摩手法、稀奇古怪的故事、突然冒出来的佛经，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还有她那个在京城看似不起眼的大伯家，也给本宫盯紧了，看看有没有什么猫腻！”

　　“是，娘娘！”心腹嬷嬷连忙躬身应下，额头沁出冷汗。

　　“另外，”林贵妃眯起凤眸，那眼神锐利得能刮下一层肉来，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她不是体弱，‘需要’静养吗？陛下仁厚，咱们姐妹也该多关心才是。传话给太医院，好好给沈才人‘调理调理’，开些‘对症’的、药性温和的安神汤药，务必让她‘安心静养’！还有，陛下日理万机，难免有疏忽，后宫姐妹和睦，也该多去‘关心关心’沈才人，免得她一个人闷坏了，胡思乱想！”

　　“奴婢明白。”嬷嬷心领神会，这是要明着“关照”，暗里施压，用药和人情双重熬煎，就算扳不倒，也要磨掉她一层皮！

　　一道道指令从景阳宫发出，如同张开的无形毒网，悄无声息地罩向了尚且沉浸在一点喜悦中的听雨轩。

　　沈桃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加薪”的快乐和“技术顾问”的压力，风暴的前哨，已然抵达。

　　这日，太医院果然派了院判亲信前来，说是奉贵妃娘娘慈谕，特意为沈才人请平安脉。

　　医正诊脉后，捋着胡须，说了些“忧思过度、肝气郁结”的套话，然后笔走龙蛇，开了几味药性极其“温和”、几乎与安慰剂无异，却偏偏要一日三次按时服用的药材，美其名曰“固本培元，循序渐进”。

　　紧接着，以李昭仪、王美人为首的几位妃嫔，也仿佛约好了一般，轮番登场。

　　王美人来得最是“情真意切”。她穿着一身水蓝色的绫裙，袅袅娜娜，人未至，声先到，带着一股甜腻的香气。

　　“沈姐姐近日可大安了？妹妹我实在惦记得很。”她亲热地拉着沈桃的手，上下打量，眼神却像最精细的尺子，丈量着沈桃的穿戴，评估着听雨轩内看似朴素、实则样样精致的摆设，“姐姐如今可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这气色瞧着却还是弱了些，可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她话锋一转，便开始旁敲侧击：“听说姐姐前几日给陛下讲了个什么‘西游记’的故事？真是新奇有趣，连陛下都赞不绝口呢。不知姐姐是从哪本孤本典籍上看来的？也让姐妹们沾沾光，学习学习？”

　　她笑语盈盈，眼底却全是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沈桃只能打起精神，含糊其辞，说是幼时听游方僧人所说，早已记不真切。

　　李昭仪则更为直接，她位份较高，态度也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绕着圈子打听陛下近日的喜好，言语间暗示沈桃莫要恃宠而骄，忘了后宫规矩。

　　听雨轩一下子“热闹”起来，访客络绎不绝。沈桃起初还强撑病体，试图维持表面和平，但几次三番下来，便觉得心力交瘁，比连加三天班还要疲惫。她再迟钝，也清晰地感受到了那隐藏在笑语关怀下的不善窥探和沉沉压力。

　　“小主，她们这是……”揽月送走又一波“客人”，忧心忡忡地回来，看着面色苍白的沈桃。

　　沈桃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深深叹了口气：“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咱们这棵刚想冒头的小树苗，还是被台风的中心漩涡给盯上了。”

　　她望向窗外景阳宫的方向，明明隔着重重宫墙，却仿佛能感受到那道冰冷刺骨、饱含杀意的视线。原主记忆中那血肉模糊的杖责场景，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让她不寒而栗。

　　“苟”的难度，从困难模式，直接跳到了地狱级别。

　　之前只需要专心伺候好老板一个人，现在，还得时刻提防来自顶级高管（贵妃）的死亡凝视和同事（各路妃嫔）的明枪暗箭。

　　“不过，”沈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只要老板还需要我的‘技术服务’，认可我的‘价值’，只要我不犯原则性错误，不主动授人以柄，她们想立刻把我像江美人那样弄死，也没那么容易！”

　　“揽月，”她沉声吩咐，“关门！从今天起，咱们听雨轩实行‘非必要不接待’政策！无论是谁来了，都说我喝了安神汤，昏睡不醒，无法见客！”

　　先缩回坚硬的壳里，保存实力，避过这最猛烈的第一阵风头再说！这场后宫生存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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