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墟外余尘，刀痕为界

　　陨星墟特有的灰霭在身后逐渐稀薄，将那片埋葬了无数星辰残骸的死寂之地留在身后。林凡踏足在坚实的土地上，周身气息圆融内敛，仿佛与周遭的山石林木融为一体，唯有眼底深处，偶尔掠过一丝勘破混沌、执掌星辰的余韵。

　　流火坊市斑驳的界碑立在路旁，喧闹的人声隐约可闻。他步伐平稳，准备穿过此地，径直返回宗门。

　　然而，有些麻烦，避无可避。

　　就在他踏入坊市入口那片相对开阔的石坪时，几道原本散落在四周、看似无所事事的身影，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同锁定了猎物的鹰隼，不动声色地切断了所有退路。一股混杂着贪婪与杀意的气机，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收拢。

　　为首者是一名面容阴鸷的中年修士，腰间悬着一对乌黑的判官笔，其灵力波动赫然已达筑基后期。他并未立即动手，只是上下打量着林凡，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

　　“阁下，请留步。”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假惺惺的客气。

　　林凡停下脚步，神色平静地看着他，并未言语。

　　阴鸷修士见状，眼中贪婪更盛，皮笑肉不笑地道：“看来是正主没错了。有人出了大价钱，要买你一样东西。”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吐出，“你的命。”

　　话音未落，他身旁一名性子急躁的矮壮修士早已按捺不住，暴喝一声：“跟他废什么话！”一柄沉重的开山斧裹挟着土黄色灵光，势大力沉地朝着林凡当头劈下！其余几人也同时发难，剑光、符箓、飞针，从不同角度袭向林凡周身要害。

　　石坪上的其他修士惊呼着退开，生怕被卷入其中。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围攻，林凡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并未后退，也未祭出任何法器，只是在那开山斧即将临头的瞬间，右手并指如剑，看似随意地向前一点。

　　指尖之处，空间仿佛微微扭曲，一点混沌星芒乍现。

　　下一刻，以他为中心，方圆数丈内的地面，无数道细密如蛛网、闪烁着微光的灵纹骤然亮起！一股沉重如山的力场凭空降临，同时蕴含着星辰的浩瀚与混沌的湮灭之力。

　　【混沌星域】——并非刻意布下的阵法，而是他混沌道基小成后，灵力自然外放所形成的领域雏形！

　　那势大力沉的开山斧劈入这片力场，速度骤减，仿佛陷入泥潭，斧身上的灵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崩解。袭来的剑光符箓更是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尚未靠近林凡三尺，便纷纷灵性大失，坠落在地。

　　“什么？！”那矮壮修士脸色剧变，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反震而来，虎口迸裂，开山斧脱手飞出。

　　为首的阴鸷修士瞳孔猛缩，心中骇然：“情报有误！此子绝非普通筑基！”

　　他当机立断，厉声道：“全力出手！”

　　然而，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林凡动了。

　　在混沌星域的压制下，他的身影如同鬼魅，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反应。只见他并指连点，数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破灭气息的指风（戮星指）激射而出。

　　噗！噗！噗！

　　指风过处，无论是护体灵光还是防御法器，皆如纸糊般被洞穿。闷响声接连响起，那几名筑基修士保持着前冲或施法的姿势，眉心或心口处皆多了一个细小的血洞，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随即扑倒在地，气息全无。

　　唯有那阴鸷修士，在最后关头勉强偏了偏头，指风擦着他的耳畔掠过，带起一溜血花和一簇断发。他亡魂大冒，再不敢有丝毫恋战之心，转身便要遁走。

　　可林凡并没有给他机会。

　　他身形一晃，便已出现在对方面前，左手看似轻飘飘地按在了其丹田气海之上。

　　阴鸷修士身体猛地一僵，只觉得一身澎湃的灵力如同撞上了无底深渊，瞬间被吞噬、瓦解，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倒在地，修为尽废！

　　从遇袭到结束，不过短短数息时间。

　　石坪上，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围观的人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的逆转与碾压般的实力震慑住了。他们看向那青衫年轻人的目光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深深的敬畏。这是何等手段？未出法器，未动符箓，仅凭自身灵力领域与指法，便瞬杀数名筑基好手，废掉一名筑基后期！

　　林凡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和那废人一眼，仿佛只是随手清理了几只挡路的虫豸。他正欲离开，目光却微微一动，转向了石坪边缘，一棵枯死的老树之下。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独臂，抱刀，倚树而立。

　　萧枫。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袍，空荡的袖管随风轻晃。他似乎来了有一会儿，又似乎刚刚才到。此刻，他正看着林凡，那双冷冽的眸子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没有惊讶，没有赞赏，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对力量的感知与确认。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并无言语。

　　片刻，萧枫站直了身体，抱着刀，朝着林凡走了过来。他的步伐很稳，每一步都仿佛丈量过。

　　在距离林凡三丈之外，他停下脚步。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既非亲密，也非敌对。

　　他看着林凡，终于开口，声音如同他的人一般，带着金石般的冷硬与简洁：

　　“我欠你一次。”

　　“在你回到山门之前，我的刀，会为你而鸣。”

　　“之后，两清。”

　　没有解释为何欠，也没有询问林凡是否同意。他只是陈述自己的决定，干脆，直接，如同他的刀道。

　　林凡看着他，微微一笑，往前走去。

　　无需多言，默契已在刀鸣声中达成。

　　萧枫不再说话，默默走到林凡身侧后方，重新抱刀而立，如同一位沉默的护道者。

　　林凡最后看了一眼流火坊市，与萧枫一同，迈步离开。

　　也就在他转身，将坊市的喧嚣与方才的杀戮抛诸脑后的刹那，怀中那枚得自王腾的黑色玉佩，毫无征兆地传来一丝极细微、却冰冷刺骨的悸动，仿佛某种沉眠的异物，被方才混沌星域的气息微微触动，悄然苏醒了一丝。

　　林凡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眼底深处，寒意渐生。

　　山雨，欲来。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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