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兵发林邑，妖丛阻路

　　交州南境的誓师呐喊犹在耳畔回荡，甘宁为主将、郭嘉为军师的南征大军，已如一股铁流，越过边境，踏入林邑国北部的疆域。

　　按照既定方略，靖海军主力由区景统帅，沿海岸线南下，寻机歼灭林邑水师，并炮击沿岸重镇，策应陆路主力。

　　而甘宁所部，则统领最为悍勇善战的“震蛮营”精锐、部分靖海军陆战士卒以及熟悉山地丛林作战的山越部族战士。

　　组成陆路先锋，直插林邑腹地，目标明确——打通通往其国都典冲的道路。

　　初入林邑，景象尚算正常。

　　湿热的风扑面而来，带着浓郁的土地腥气和植物腐败的味道。

　　地势渐趋平缓，远方可见零星的稻田和简陋的村落，一些皮肤黝黑的林邑农夫惊慌地注视着这支甲胄鲜明、杀气腾腾的陌生军队，纷纷躲入密林深处。

　　“斥候前出二十里，山越兄弟散开两翼，警惕林间陷阱。”

　　甘宁端坐于一头格外雄健的披甲鳞马上，声音沉浑。

　　他此刻并未穿戴那身标志性的华丽锦帆战袍，而是一套交州军工坊特制的玄黑色符文重铠，关节处活动灵活，甲叶上隐有暗光流动，显然并非凡品。

　　八九年的积累，交州核心将领的装备早已更新换代。

　　郭嘉依旧是一袭青衫，羽扇轻摇，看似闲适，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环境。

　　他指尖微微掐算，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此地生机过于旺盛，隐隐有股阴浊之气盘踞，天地灵机运转滞涩。

　　兴霸，传令下去，让士卒将刘道首临行前赐下的‘清心符’贴身佩戴，饮水进食前，需以‘验毒符’探查。”

　　命令迅速传达。

　　大军保持着警惕，继续深入。

　　随着前行不过数十里，周遭环境开始变得诡异。

　　参天古木愈发密集，树冠遮天蔽日，光线骤然昏暗下来。

　　空气中那股湿热变得更加粘稠，仿佛能拧出水，其中夹杂的腐败气息里，多了一丝令人心悸的腥甜。

　　原本嘈杂的鸟鸣虫嘶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

　　唯有大军行进时甲叶摩擦与脚步踩在厚厚落叶上的沙沙声，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停！”甘宁猛地举起右拳，全军令行禁止。

　　前方探路的一队山越斥候踉跄着退回，人人带伤，脸色发青。

　　为首的小队长手臂上缠着绷带，渗出的血液竟是诡异的紫黑色，他喘息着报告：

　　“将军…前面…前面的林子活了！藤蔓会缠人，地上的苔藓会突然喷出毒雾，还有…还有拳头大的蚊子，口器能刺穿皮甲！”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四周的黑暗中，亮起了一对对或猩红、或碧绿的光点。

　　低沉的咆哮、嘶嘶的怪响从四面八方传来。

　　“结圆阵！盾手在外，长枪突前！弓弩手准备符文箭！”甘宁临危不乱，厉声下令。

　　久经沙场的震蛮营老兵迅速动作，厚重的包铁大盾轰然落地，组成一道环形壁垒，长枪如林从盾牌间隙探出，寒光闪闪。

　　几乎在阵型完成的瞬间，攻击便从四面八方袭来！

　　“嗖！嗖！嗖！”

　　原本垂挂如帘幕的气生根猛地绷直，如同无数根标枪，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射向军阵！

　　与此同时，地面厚厚的腐殖层突然炸开，一条条粗如儿臂、布满尖锐木刺的暗紫色藤蔓如同巨蟒般窜出，缠绕向士卒的脚踝，巨大的力量足以勒断骨骼！

　　“举盾！顶住！”

　　“砍断这些鬼东西！”

　　“小心脚下！”

　　惊呼声、怒吼声、金属劈砍木石的刺耳摩擦声瞬间响成一片。

　　盾牌被气生根撞击得咚咚作响，火星四溅。

　　士卒们奋力挥动战刀劈砍藤蔓，但那藤蔓极其坚韧，往往数刀才能斩断一截，断口处流出腥臭的墨绿色汁液。

　　更可怕的是那些潜藏在阴影中的妖化生物。

　　磨盘大小、甲壳坚硬如铁、獠牙外露的妖蛛从树冠垂落；

　　通体赤红、速度快如鬼魅的妖豹在林木间穿梭，伺机扑击；

　　还有那无声无息、却能喷吐腐蚀性毒液的妖花，猛地从地底钻出，张开布满利齿的花盘。

　　一名士卒稍有不慎，被妖藤缠住小腿拖倒，瞬间就被拖入黑暗，只来得及发出半声短促的惨叫。

　　另一名弓弩手正瞄准空中的妖化巨蚊，脚下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一个布满粘液的陷阱，数条滑腻的触须般的东西卷了上来。

　　“点火！用火攻！”有军官大吼。

　　早有准备的士卒立刻将缠了浸油布条的箭矢点燃，射向周围的藤蔓与妖植。

　　然而，普通的火焰在这些妖化植物上燃烧得极其缓慢，它们表皮分泌的黏液似乎有很强的抗火性，反而激得它们更加疯狂地舞动攻击。

　　“普通火焰无用！”郭嘉眼神一凝，羽扇指向左前方一片正疯狂扭动、试图突破盾阵的巨型妖藤，“甘将军，试试道首的‘南明离火符’！”

　　甘宁毫不迟疑，探手从怀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材质非金非玉、通体赤红、表面刻满玄奥朱砂纹路的符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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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体内磅礴的气血之力微微一催，符箓瞬间亮起，散发出灼热逼人的气息。

　　“敕！”

　　甘宁吐气开声，将符箓猛地向前掷出！

　　赤红符箓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没入那片妖藤丛中。

　　“轰——！”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轰鸣。

　　下一刻，纯白色的火焰凭空而生，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蔓延开来！

　　火焰并不炽热逼人，反而带着一种净化一切的圣洁意味。

　　那些坚韧无比、不惧凡火的妖藤，一接触到这纯白火焰，如同冰雪遇阳，瞬间发出“滋滋”的尖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黑、碳化、化为飞灰！

　　火焰过处，连那弥漫的妖气与腥甜毒素都被净化一空，留下一片短暂的清明区域。

　　白色火焰并未肆意扩散，而是沿着妖气最浓郁的地方燃烧，仿佛能辨识敌我。

　　“有效！”

　　“快！所有什长以上，领取‘南明离火符’，集中使用，焚烧前方阻路妖植，开辟通道！”甘宁精神大振，立刻下令。

　　一枚枚珍贵的南明离火符被激发，纯白火焰在昏暗的妖林中次第亮起，如同指引前路的明灯。

　　大军顶着零星袭来的妖物，沿着火焰净化出的道路，艰难而坚定地向前推进。

　　但这片妖林的可怕，远不止于此。

　　越往深处，妖气越是浓重，几乎凝成实质的黑绿色雾气，遮蔽视线，侵蚀心神。若不是有清心符护体，普通士卒早已心智迷失，发狂而死。

　　地面的根系开始如同活物般蠕动，试图将人绊倒、缠绕。

　　四周的树木仿佛活了过来，枝干如同巨臂般横扫砸落，带着万钧之力。

　　“他娘的，这鬼地方！”甘宁一刀劈碎一根横扫过来的粗壮树枝，碎木纷飞，但他握刀的手臂也微微发麻。

　　这些妖化树木的力量大得惊人。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仿佛地龙翻身。

　　数条直径超过一丈、如同虬龙般的巨大妖藤，如同城墙般从地底拱起，彻底封锁了前进的道路。

　　藤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流淌着粘液的鳞甲，寻常刀剑劈上去只能留下浅痕，南明离火符一时也难以迅速将其彻底焚毁。

　　更麻烦的是，这些巨型妖藤如同活蛇般扭动、拍击，每一次落下都地动山摇，震得军阵不稳。

　　“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符文消耗太快，弟兄们体力也撑不住久战！”

　　一名浑身浴血的校尉冲到甘宁面前嘶吼，他的头盔都被拍扁了，额角淌血。

　　甘宁看着前方如同天堑般的巨型妖藤，又看了看在妖物不断袭击下已显疲态、伤亡开始增加的部下，眼中闪过一丝暴戾的血色。

　　“都给老子闪开！”

　　他猛地咆哮一声，声如炸雷，震得周围士卒耳膜嗡嗡作响。

　　只见他一把扯下身上沉重的符文重铠，露出精赤的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如同虬龙般贲张鼓动。

　　一股蛮荒、古老、充满力量感的气息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他的身躯如同吹气般膨胀起来，筋骨发出噼啪爆响，转瞬之间，竟化作一尊高达四丈的巨人！

　　皮肤呈现出青铜般的质感，血管如同小蛇般在皮下蠕动，双目赤红如血，喷吐着灼热的气息。

　　巨灵血脉——激活！

　　“吼！”

　　化身巨人的甘宁发出一声非人的怒吼，震得周围妖植都为之瑟缩。

　　他迈开大步，地面随之震颤，无视那些抽打过来的妖藤，直接冲向那几条最大的拦路妖藤。

　　一条巨型妖藤如同巨鞭般带着恶风抽来！

　　甘宁不闪不避，巨大的左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竟硬生生抓住了藤蔓的尖端！

　　恐怖的蛮力爆发，他腰部一拧，双臂肌肉坟起如小山！

　　“给老子——断！”

　　“撕拉——！”

　　一声令人牙酸的、布帛撕裂般的巨响传来！那条坚韧无比、刀剑难伤的巨型妖藤，竟被他凭借纯粹的蛮力，从中生生撕裂开来！

　　墨绿色腥臭的汁液如同瀑布般喷溅，淋了巨人甘宁一身，他却毫不在意，反而发出畅快的狂笑。

　　他如同上古神话中走出的战神，徒手抓住那些疯狂舞动的巨型妖藤，或撕或扯，或抱起来当成武器横扫，将周围那些袭扰的妖化树木砸得粉碎！蛮力所至，无物可挡！

　　“将军神威！”

　　“跟着将军，杀出去！”

　　士卒们被主将这惊天动地的勇武激励得热血沸腾，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气瞬间暴涨至顶峰。

　　他们紧紧跟在巨人甘宁开辟出的血路后方，用弓弩、刀枪清理着漏网之鱼，用南明离火符焚烧着残余的妖秽。

　　郭嘉在亲兵护卫下，目光紧随着甘宁巨大的身影，手中羽扇不时轻点，一道道无形的清辉洒落，驱散试图凝聚过来侵蚀巨人心神的浓郁妖气。

　　同时冷静地指挥着：“右翼注意地下根系突袭！左翼弓弩手，覆盖射击前方树冠，那里有妖蝠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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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甘宁这无可匹敌的锋芒引领下，在郭嘉精准的调度与南明离火符的辅助下，大军硬是在这片活着的妖域丛林中，杀出了一条染血的通道。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突破这片最密集的妖植区时，整个丛林猛地一震！

　　所有妖化的植物、生物，仿佛接到了统一的指令，同时停止了攻击，向后退去，隐入更深的黑暗中。

　　一种更庞大、更古老、更充满恶意的意志，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从丛林的最核心处缓缓升起，笼罩了所有人。

　　低沉、缓慢、带着木质摩擦般质感的声音，直接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充满了愤怒与威严：

　　“闯入者…毁吾林裔…以尔等精血…弥补…”

　　伴随着这声音，前方视野豁然开朗，露出一片巨大的林中空地。

　　空地中央，矗立着一棵庞大到超乎想象的巨树，树干直径恐怕超过百丈，树冠没入漆黑的妖云之中，无数粗壮的根系如同虬龙般裸露在地表，蔓延至视野尽头。

　　树干上，隐约浮现出一张苍老、扭曲、布满树瘤的人脸轮廓，那双由幽绿鬼火组成的眼睛，正冰冷地注视着这支敢于挑战它权威的人类军队。

　　千年树妖，终于露出了它的本体。

　　甘宁所化的巨人，在这棵参天妖树面前，也显得渺小起来。

　　他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树妖本体，咧开大嘴，露出一个充满战意的狰狞笑容，巨大的声音如同擂鼓：

　　“老木头，终于肯出来了吗？看你甘爷爷把你劈了当柴烧！”

　　郭嘉羽扇停顿，面色凝重，沉声道：“兴霸小心，此妖已与这片丛林地脉相连，在此地近乎不死，不可力敌，需寻其核心弱点！”

　　森林深处，最终的对峙，已然形成。是交州的兵锋与道法更利，还是这千年树妖的妖域更固？答案，即将在这片被妖气浸透的土地上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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