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坤宁宫的威严

　　“淑妃，当多向皇后学习才是。”

　　萧澈这句轻飘飘的话，如同一道无形的圣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重重地砸在了御花园每一个人的心上。

　　他为这场闹剧，画下了一个最干脆、最偏袒、也最令人意想不到的句号。

　　随着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施施然地离去，御花园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彻底断了。

　　跪在地上的淑妃，那张艳丽的脸，已经褪尽了所有的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皇帝离去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屈辱、愤怒，以及……深深的恐惧。

　　她不明白。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陛下，会向着那个女人？

　　他不仅无视了她的哭诉，还……还让她向那个贱人学习？

　　这比直接斥责她，惩罚她，更让她感到羞辱！

　　“娘娘……娘娘，您快起来吧，地上凉。”她的心腹宫女连忙上前，试图将她扶起。

　　然而，淑妃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浑身瘫软。

　　周围，那些宫人们的目光，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扎在她的身上。那些目光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艳羡和敬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几分怜悯和嘲弄的复杂情绪。

　　“哇——！”

　　终于，淑妃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和羞辱，猛地推开身边的宫女，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

　　她从地上一跃而起，提着裙摆，捂着脸，像一只丧家之犬，哭着、狼狈地、头也不回地跑回了自己的承乾宫。

　　一场由她主动挑起的、意图羞辱皇后的“偶遇”，最终，以她自己的惨败和溃逃，狼狈收场。

　　随着淑妃的离去，御花园里那股凝滞的空气，才终于开始缓缓流动。

　　而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不约而同地，聚焦到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站在原地，神情淡然的女子身上。

　　——皇后，林晚晚。

　　如果说，之前她们看她的眼神，是看一个根基不稳、空有其名的“花瓶皇后”。

　　那么现在，她们的眼神里，就只剩下一种情绪。

　　那是彻彻底底的、发自内心的……敬畏。

　　太厉害了。

　　这位皇后娘娘，实在是太厉害了！

　　面对淑妃娘娘那般咄咄逼人的挑衅，她不仅能面不改色，还能引经据典，言辞犀利地将对方驳得哑口无言。

　　最可怕的是，她不仅赢了口舌之争，最后，还赢得了陛下的心。

　　不，不是心。

　　是赢得了陛下的“理”。

　　陛下那句“皇后知书达理”，等于是用他至高无上的皇权，为皇后今日所有的“出格”言行，做出了最权威的背书。

　　从今往后，谁还敢说皇后娘娘“善妒”、“顶撞嫔妃”？

　　那不是顶撞，那是……“探讨学问”。

　　谁还敢说皇后娘娘“言辞犀利”？

　　那不是犀利，那是……“知书达理，言辞得体”。

　　经此一役，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这位看似柔弱、出身不高的冲喜皇后，不仅是个硬茬，她身后，还站着一座谁也无法撼动的、最大的靠山——皇帝陛下。

　　林晚晚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她没有立刻离开，也没有露出任何得意的神色。

　　她只是静静地站着，理了理自己那因为刚才的争执而微微有些凌乱的衣袖。

　　然后，她才将淡然的目光，投向了自己身后的掌事宫女春桃。

　　“回宫吧。”

　　她的声音，依旧是平缓的，听不出喜怒。

　　但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信服的威严。

　　“是，娘娘。”

　　春桃连忙应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到发颤的颤音。她和其他坤宁宫的宫人，快步上前，簇拥着林晚晚，摆出了皇后应有的仪仗。

　　林晚晚在众人的注视下，仪态万方地，缓缓转身，踏上了返回坤宁宫的路。

　　她走得不快，背脊挺得笔直，每一步，都走得从容而坚定。

　　一路上，寂静无声。

　　所有遇到的宫人，无论是洒扫的，还是巡逻的，无不远远地便停下脚步，躬身立于路边，将头深深地埋下，大气也不敢出。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上位者的敬服与畏惧。

　　林晚晚知道，从今天起，再也无人敢小觑她这个坤宁宫的主人了。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回到坤宁宫，殿门一关，隔绝了外界所有的视线。

　　春桃那张一直强忍着激动的脸，终于再也绷不住了。

　　“娘娘！”她的眼圈都红了，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无比的兴奋与崇拜，“您……您真是太厉害了！”

　　其他的宫人，也都是一脸激动地看着林晚晚，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刚刚打了胜仗归来的女将军。

　　“娘娘，您是没瞧见！刚才淑妃娘娘跑走的时候，那脸都绿了！”

　　“还有那些看热闹的，一个个下巴都快惊掉了！奴婢瞧着，真是解气！”

　　春桃更是激动地凑上前来，压低了声音，兴奋地汇报着：“娘娘，您还不知道吧？就咱们回来的这会儿功夫，您‘舌战淑妃，大获全胜’的消息，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六宫了！”

　　“现在，宫里上下，都在说您……说您是‘静则娴雅，动则雷霆’，有……有大将之风呢！”

　　林晚晚听着她们七嘴八舌的汇报，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她走到窗边的软榻上坐下，自有宫女奉上了新沏的热茶。

　　她端起那盏青瓷茶杯，用杯盖轻轻地撇去浮沫。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也掩去了她眼底所有的情绪。

　　威严，不是靠别人赏赐的，而是靠自己一场又一场的胜仗，打出来的。

　　她知道，今天这场胜利，看似漂亮，实则凶险万分。若不是有萧澈那个“乐子人”在背后撑腰，结局如何，尚未可知。

　　但无论如何，她赢了。

　　赢得了尊严，赢得了威信，也赢得了在这深宫之中，安身立命的第一块基石。

　　她将茶杯凑到唇边，轻轻地吹了吹那滚烫的茶水。

　　茶水之中，倒映出她自己那张沉静而又年轻的脸。

　　那张脸上，还带着几分病后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都要坚定。

　　林晚晚看着水中的倒影，嘴角，缓缓地、向上勾起了一个极具深意的弧度。

　　淑妃，只是个开始。

　　这，也只是第一步。

　　在这座危机四伏的、吃人的皇宫里，想要活下去，并且活得好，就必须要站得足够高。

　　高到……再也无人敢轻易挑衅。

　　高到……能将所有的命运，都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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