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回归

　　意识，沉沦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感，甚至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只有一片纯粹的、冰冷的、令人窒息的虚无。陈银的“存在”仿佛化作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在这片永恒的寂灭中缓缓飘荡，逐渐稀释，即将归于彻底的虚无。

　　残存的、最后一点微弱的思维火花，如同风中残烛，闪烁不定。

　　“我……失败了啊……”一个自嘲的念头，如同水泡般浮起，然后破裂。“什么英雄……什么穿越者……什么钢之魂的继承者……”

　　“不过是个……侥幸得到了力量……就得意忘形……自以为是救世主的……蠢货罢了……”**

　　无尽的疲惫感，如同黑色的潮水，从灵魂的最深处涌上来，要将他最后一点意识也彻底吞没。这种感觉，比任何肉体上的痛苦都要可怕，那是心力的彻底枯竭，是意志的完全崩溃。

　　“真的好累啊……”他想着，“就这样……睡过去吧……再也……不用战斗了……不用背负什么责任了……不用……再看到那些……悲伤的眼神了……”

　　愧疚，如同毒蛇，啃噬着他最后的清明。“对不起了……立香……玛修……安娜……梅林……还有……艾蕾……”那个金发红瞳、别扭又温柔的女神身影，在即将熄灭的意识中一闪而过，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可是……真的好不甘心啊……”一丝微弱的不屈，如同火星般挣扎着闪烁，“明明……好不容易才……重新拥有了家人……拥有了伙伴……拥有了……想要守护的世界……”

　　“结果……却什么也……保护不了吗？”最后的疑问，带着深深的绝望，仿佛是他意识消散前的绝唱。

　　黑暗，变得更加浓稠，要将他彻底拉入永眠的深渊。那点微弱的火星，即将彻底熄灭……

　　就在这彻底的终结即将来临的刹那——

　　一股无法言喻的、熟悉的、温暖到让人想哭的触感，突然包裹了他即将消散的意识“体”。

　　那是一个……拥抱。

　　一个轻柔的、却无比坚定的拥抱。仿佛有一双温暖的手臂，穿越了生与死的界限，穿越了时空的壁垒，将这粒即将湮灭的尘埃，轻轻地、珍重地拢在了掌心。

　　紧接着，一个温柔得如同月光、带着淡淡哼唱气息的歌声，如同最纯净的泉水，流淌进这片死寂的黑暗虚无之中。歌声有些模糊，调子简单，却仿佛蕴含着世间所有的安宁与爱意。

　　“星闪闪……亮了夜……”

　　“星星对你微笑。”

　　“月弯弯……挂在天……”

　　“像你可爱笑脸。”

　　“我摇啊摇……陪在你身边”

　　“随着风飘来……满满爱的味道……陪着你守护着星星和月亮……”

　　“歌声会…为你指引。”

　　……

　　这是……《小星星》？不，是妈妈小时候哄他睡觉时，总是哼唱的那一首歌《星闪闪月弯弯》……

　　仿佛有一道闪电，劈开了混沌的黑暗！

　　“妈……妈？”陈银那即将消散的意识，猛地凝聚了一瞬，发出了一个近乎本能的、哽咽的、难以置信的“声音”。

　　他努力地、艰难地“抬起眼”，向温暖的来源“看”去。

　　黑暗中，仿佛有柔和的光芒亮起。光芒中，映照出一张他刻骨铭心、日夜思念的容颜。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眉眼温柔，嘴角带着浅浅的、充满爱意的笑意，目光慈祥得仿佛能融化世间所有的冰雪。不是照片上那定格的笑容，而是鲜活的、带着温度的、他记忆深处最眷恋的模样——他的母亲，苏明月。

　　“银银……我的孩子……”苏明月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心疼与怜爱，“你已经……做得够好了……真的……很好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陈银心中那道封锁了所有委屈、痛苦、疲惫和思念的闸门！

　　“妈——！！！”他再也抑制不住，意识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了无声的、却仿佛能震动整个虚无的痛哭！“我好想你……我好想你们……我真的……好累好累……我快撑不住了……妈……”他像个走丢了许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在母亲的怀抱里，肆无忌惮地宣泄着积压了太久太久的情绪。**

　　苏明月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更紧地拥抱着他，低下头，在他冰凉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柔而温暖的吻。这个吻，仿佛带着某种神奇的力量，开始驱散他灵魂深处的寒意与疲惫。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威严、却同样蕴含着深情的男声，在这片意识空间中响起，如同定海神针，镇住了翻腾的情绪浪潮：

　　“站起来，儿子。”**

　　陈银猛地一颤，循声“望”去。

　　光芒的另一侧，出现了一个挺拔的身影。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肩章熠熠生辉，帽檐下的脸庞棱角分明，目光锐利如鹰，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骄傲。正是他的父亲——陈守。他穿着那套……那套他最后一次出紧急任务时穿着的警服。那一次，他和林叔都知道是九死一生，却依旧义无反顾地去了。最后回来的，只有冰冷的黑白照片，和一枚刺眼的、猩红的一等功勋章。

　　“爸……”陈银的声音带着颤抖。父亲的身影，是他童年时代的英雄，也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与骄傲。

　　陈守走上前，没有拥抱，而是伸出宽厚有力的手掌，重重地拍在了陈银的“肩膀”上。那手掌传来的，是如山岳般可靠的力量感和坚定的信念。

　　“现在，还不是你休息的时候。”陈守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在你妈和我眼里，你从来都是我们的骄傲，是我们的英雄。以前是，现在，更是！”

　　“可是……爸……我……”陈银想要辩解，想要诉说自己的无力与失败。

　　“没有可是！”陈守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看看你现在拥有的力量，看看你身边那些信任你、需要你的伙伴！现在的你，比爸爸当年厉害多了！爸爸当年，只能守护一方百姓的平安。而我的儿子，现在在守护一个世界！”他的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你的战斗，还没有结束！你的伙伴们，还在等着你！现在，不是犹豫和退缩的时候！”**

　　“但是……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陈银看着父母，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那是身体和灵魂双重透支后的真实感受。

　　“不，你还有！”陈守的声音更加坚定，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念之力，“只要你心里还相信着光明，还想要守护重要的人，你就一定还有力量！就像小时候，我带着你看那些动画片，看那些机器人为了守护重要的事物，一次次突破极限，站起来战斗一样！”

　　父亲的这句话，如同惊雷，在陈银的心海中炸响！

　　《魔神Z》！《盖塔机器人》！《勇者系列》！《EVA》！《天元突破》！……那一部部充满热血、信念与牺牲精神的“钢之魂”作品！那些在绝境中高呼着同伴的名字、燃烧生命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的身影！父亲宽厚的肩膀，电视里闪烁的画面，童年时心中种下的、名为“勇气”与“守护”的种子……

　　一幕幕回忆，如同走马灯般闪过！

　　是啊…… 我怎么可以……就在这里倒下？！

　　立香、玛修、安娜、梅林、吉尔伽美什王、西杜丽、列奥尼达、牛若丸……还有……艾蕾！他们都在战斗！他们还在等着我！

　　这场穿越的旅途，这场守护人理的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我怎么可以……辜负父母的期望？怎么可以……放弃那些将我视为希望和依靠的伙伴？！

　　一股全新的力量，并非源自肉体，而是源于灵魂最深处的信念与羁绊，如同火山爆发般，从陈银即将枯竭的意识核心中喷涌而出！

　　“爸……妈……”陈银狠狠地“擦”掉“眼泪”，原本涣散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坚定！他“站直”了身体，虽然“身体”依旧虚幻，但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已经回来了！

　　“想通了？”陈守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欣慰的、属于硬汉父亲的微笑。

　　陈银用力地点头。

　　也就在这时，前方的黑暗中，一道温暖、耀眼、充满了生机与希望的光芒之门，缓缓开启！门的那一边，隐隐约约传来了焦急、哽咽、却无比熟悉的呼唤声——

　　“银！醒醒！求求你醒醒！”——是艾蕾带着哭腔的呐喊。

　　“银阁下！坚持住！”——是立香和玛修的声音。

　　“小子！别装死！快给老娘起来！”——是魁札尔和伊什塔尔的叫喊。

　　听着这些声音，陈银的心中充满了温暖与急切。

　　苏明月和陈守相视一笑，身影开始变得有些模糊、透明。他们手牵着手，站在光门的不远处，用充满慈爱、骄傲与无限祝福的目光，凝视着他们的孩子。

　　“去吧，孩子。”苏明月温柔地说。

　　“去完成你的使命。”陈守郑重地点头，“我们会在这里，永远守望着你。”

　　陈银看着父母逐渐淡去的身影，鼻子一酸，但他强忍住了泪水。他向着父母，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那句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话：

　　“爸，妈……虽然你们早就不在我身边了，但是……真的……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的养育之恩，谢谢你们留下的精神财富，谢谢你们……在我最绝望的时刻，再次给了我站起来的力量！

　　说完，他不再犹豫，猛地转身，义无反顾地、大步踏入了那道充满希望的光门之中！

　　……

　　现实世界，乌鲁克城废墟，魔神Z倒下的巨坑旁。

　　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艾蕾什基伽勒跪在陈银毫无生气的身体旁边，金色的长发凌乱，华丽的红色神衣沾满了尘土与血污。她紧紧抓着陈银冰冷的手，将脸颊贴在他毫无起伏的胸口，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不断滑落，打湿了他破损的衣襟。

　　“银……醒醒……求求你……不要睡……你说过要带我回家的……你说过要一起看阳光的……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她的声音哽咽着，充满了绝望与心碎，“你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太阳啊……为什么……为什么又要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伊什塔尔站在一旁，看着姐姐悲痛欲绝的样子，又看看地上气息全无的陈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忍不住喊道：“喂！埃列什基伽勒！你不是冥界的女主人吗？倒是去冥界把他的灵魂捞回来啊！在这里哭有什么用！”

　　艾蕾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瞪着伊什塔尔，声音嘶哑地反驳，带着更深的绝望：“我试过了！我当然试过了！但是……但是他的灵魂……根本就不在冥界！就像是……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哪里都找不到！”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丧钟，敲在了每个人的心头。立香、玛修、刚刚从Fire Shuttle残骸中爬出来、浑身是伤的魁札尔，以及周围残存的士兵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灵魂消失？连冥界女神都找不到？

　　难道……在失去了梅林和安娜之后，他们又要……再次失去一位无可替代的战友了吗？

　　一股巨大的悲伤与无力感，笼罩了所有人。

　　艾蕾彻底崩溃了，她伏在陈银的胸膛上，放声痛哭，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冥界女神的威严荡然无存，此刻的她，只是一个即将失去挚爱的、无助的少女。

　　“明明……明明说好的……”**

　　然而，就在这最绝望的时刻——

　　一只温暖、却有些无力的手，轻轻地、颤抖地，抬了起来，然后，无比温柔地，放在了艾蕾那不断颤抖的、沾满泪水的金色长发上。

　　艾蕾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般，僵住了！

　　她难以置信地、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泪眼朦胧中，她对上了一双熟悉的、虽然疲惫却充满了温柔笑意的黑色眼眸。

　　陈银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他看着眼前哭成泪人儿的艾蕾，嘴角努力地向上扯了扯，露出了一个虚弱却无比真实的笑容，用沙哑却清晰的声音，轻轻说道：

　　“艾蕾……我回来了。”**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http://www.hlys.cc/56063/11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hlys.cc。翰龙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hly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