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离校七日

　　四月初，澜湾市暖和了起来。流虹二中的梧桐树长出了新叶，教学楼前的花坛里，迎春花也开得正好。

　　周一早晨的教室，却少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墨吟呢？”沈砚注意到前排的空位，随口问旁边的同学。

　　“体考啊，”同学头也不抬的刷着题，“去省里参加体育特招考试，得一周呢。”

　　沈砚这才想起，确实是这个时候。关于前世的记忆，一下子涌进了他的脑海。每年的这个时间，高三的体育生都会离校参加特招考试，这是决定他们能不能上大学的关键。

　　没有了江墨吟转身请教问题的日常，沈砚的生活似乎突然空出了一块。但他很快就把这种感觉归因于习惯被打破——任谁习惯了每天被人问问题，突然没了都会觉得不自在。

　　课间，吕铮、郑宏毅和高远围在沈砚桌旁。自从艺考结束后，这个小团体又闹腾了起来。

　　“终于可以清静一周了，”吕铮伸了个懒腰，“不用看你们俩天天在那儿问题目讲题目。”

　　郑宏毅推推眼镜：“从行为学角度看，这叫做习惯性互动依赖。突然中断确实会产生不适感……”

　　“就你懂得多。”吕铮打断他，转而看向高远，“话说远哥，听说你要出国？”

　　沈砚手里的笔顿了一下。他记得前世确实有这事，但应该是在高考后才听说的。

　　高远有些惊讶：“你们怎么知道的？我爸妈还在考虑呢。”

　　“真的假的？”吕铮来劲了，“去哪？什么时候？”

　　“可能去澳洲吧，我舅舅在那边。”高远说得轻描淡写，“不过最快也得明年了，我爸说先去语言学校学习。”

　　郑宏毅立即开始分析：“澳洲的教育体系确实很有优势，尤其是……”

　　沈砚没有加入讨论。他望着窗外操场上训练的其他体育生，突然想起前世高远确实出国了，而且一去就是好几年。他们的联系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节假日群发的祝福。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心里一堵。

　　周二下午的体育课，因为体育生都不在，变成了自由活动。沈砚和三个好友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看着其他同学在场上运动。

　　“说起来，高考结束后有什么计划？”沈砚突然问道。他想起了前世那个苦涩的夏天，高考结束后没多久，他就从朋友口中听说了江墨吟和另一个体育特长生在一起的消息，还有江墨吟给他留下的那条留言。

　　“我和别人在一起啦，其实那天在公交站，我是想听你开口的。

　　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答应你。

　　将来我们就做好朋友吧”

　　那个假期，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遍地打着游戏，心里却像被泡在黄连水里。每一天都是煎熬。

　　既然重来一次，为什么还要再过一个充满悔恨的假期？他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既然改变不了她的选择，不如就成全自己。他一直想去美联邦看看，去感受那种完全不同的文化和风景。

　　三人面面相觑。

　　“睡觉？”吕铮试探性的说，“打游戏？陪女朋友？”

　　沈砚摇摇头：“我说的是正经的。要不要一起去国外旅行？比如……美联邦？”

　　这个提议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美联邦？”郑宏毅眼睛一亮，“这个提议很有建设性！可以去看看“星光坡”、“科技谷”……”

　　“得花不少钱吧？”高远比较务实，“而且签证什么的也不好办。”

　　“钱不是问题，”沈砚说，“签证可以让旅行社代办。就当是毕业旅行，以后可能就没这样的机会了。”

　　吕铮挠挠头：“我得问问梦瑶……不过她家可能不会让她去那么远的地方。”

　　“就我们几个男生去不好吗？”沈砚建议道，他知道吕铮的女友最后并不会一起去，这正是他想要的——一个完全和江墨吟无关的假期。

　　周三的英语课上，老师让同学们用英语讨论未来的计划。沈砚注意到高远在讨论时，偶尔会提到“international education”这样的词。看来出国这件事，已经在高远心里扎了根。

　　课间，郑宏毅拿着手机凑过来：“老沈，你看这个美联邦西海岸的行程怎么样？”圣洛都”、”金门市”、”幻乐城”……”

　　沈砚瞥了一眼，正是他理想中的路线。“不错，”他点点头，“就这个吧。时间长一点更好，至少半个月。”

　　吕铮哭丧着脸：“梦瑶说她妈不让她去……怎么办啊？”

　　“重色轻友呗。”郑宏毅推推眼镜，“根据统计，百分之八十的高中恋情在大学第一年就会结束。为了一个可能没有结果的感情放弃这样的机会，从经济学角度看是不划算的……”

　　“滚蛋！”吕铮笑骂着捶了他一拳。

　　周四放学后，四人难得的一起去了网吧。牛牧宸也在，五个男生挤在一排，打着熟悉的游戏。

　　“听说江墨吟她们考得不错？”牛牧宸突然问道，“我女朋友和她是队友，说这次体考很有希望。”

　　沈砚操作着游戏角色，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前世江墨吟确实通过了体考，顺利拿到了岱海体育学院的入场券。这一世，应该也不会有意外。等他从美联邦回来，她应该已经去大学报到了，这样正好能错开。

　　周五的数学课上，沈砚看着前排空着的座位，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期待江墨吟回来。

　　周末，沈砚一个人去了市图书馆。在阅览室里，他意外的遇到了也在那里复习的郑宏毅和高远。

　　“吕铮呢？”沈砚问。

　　“陪女朋友去了。”郑宏毅头也不抬，“所以说恋爱影响学习是有科学依据的……”

　　高远笑着摇摇头，递给沈砚一本旅游指南：“看看这个，美联邦国家公园的介绍。既然要去，就多做点功课。”

　　沈砚接过书，盘算着旅行时间要尽可能覆盖整个暑假，这样即使回国后，也能以时差没倒过来为由，避开可能的高中同学聚会。

　　周日晚，沈砚收到了一条意外的企鹅消息。是江墨吟发来的：

　　“明天就回去了[开心]体考顺利结束了！”

　　沈砚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只回复了两个字：“恭喜。”他回的很简单。

　　很快，又一条消息跳出来：“这一周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

　　沈砚犹豫了一下，打字回复：“没什么特别的。”他绝口不提旅行计划，这是他们男生间的秘密。

　　周一早晨，沈砚走进教室时，江墨吟已经坐在了前排的位置上。她看起来黑了些，但精神很好，见到沈砚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早啊。”

　　“早。”沈砚点点头，在自己座位上坐下，刻意避开与她的眼神交流。

　　课间，江墨吟转过身来，递给他一小包特产：“从省城带的，尝尝。”

　　沈砚接过，是一包当地有名的糕点。前世的她也是这样，每次从外地比赛回来都会带些小礼物给大家。

　　“谢谢。”他将糕点收进抽屉。

　　“听说你们最近在计划什么有趣的事？”江墨吟看似随意的问道。

　　沈砚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没有啊，就是普通复习。”

　　“哦……”江墨吟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笑起来，“那高考结束后有什么打算？”

　　沈砚耸耸肩：“还没想好，可能就在家休息吧。”面不改色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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