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天蓬元帅的考验

　　高家庄的前厅，气氛凝重而诡异。

　　一边是那个被无尽蓝色光华包裹、散发着恐怖龙威的巨大光茧。

　　另一边，是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口中不断念叨着荣誉长老、三成分红的高太公。

　　孙悟空扛着金箍棒，警惕地为正在蜕变的小白护法，一双火眼金睛金光四射，扫视着四周，不敢有丝毫松懈。

　　高翠兰则完全呆住了。

　　她那双水汪汪的杏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庭院中央，那个一袭白衣、风轻云淡的俊美僧人。

　　她的小脑袋瓜里早已是一片空白。

　　她本以为，这位圣僧只是一位法力高强的神仙。

　　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是一位如此霸道、如此充满枭雄气概的强盗！

　　强取自家传家之宝，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反而还恩威并施，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的父亲给忽悠得——不，是吓得连个不字都不敢说！

　　这种感觉，好刺激！

　　比之前在闺房里被他检查身体时还要刺激千百倍！

　　一种混杂着畏惧、崇拜、痴迷与强烈爱慕的前所未有的情感，在她心中疯狂滋生，让她看着陈玄奘的眼神都快要拉出丝来。

　　就在这诡异的平衡之中。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后院的方向传来！

　　紧接着，一道魁梧的身影裹挟着一股沉凝如山、铁血肃杀的惊人气息，大步流星地从月亮门后走了出来！

　　“何人在此喧哗！”

　　来人声如洪钟，充满了军伍特有的威严与煞气。

　　孙悟空脸色一变，猛地回头，手中金箍棒一横，厉声喝道：

　　“哪儿来的妖怪！也敢在此撒野！”

　　他从那来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丝毫不下于之前那穿山大王、甚至更加凝练厚重的妖气！

　　然而，来人却并未理会他。

　　那道魁梧的身影径直穿过庭院，最终停在了陈玄奘的面前。

　　直到此时，众人才看清了他的样貌。

　　这是一个身高九尺的昂藏大汉。

　　他长着一张方正的国字脸，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相貌堂堂，充满了阳刚之气，唯独一双蒲扇般的大耳朵和略微前凸的长嘴，显露出他并非人类的身份。

　　他身上没有穿什么妖邪的皮甲，而是一身早已洗得发白却依旧干净整洁的陈旧布衣，将那一身宛若铁铸、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健硕肌肉勾勒得淋漓尽致。

　　他的手中没有提着什么妖幡魔器，而是一柄造型古朴、其上宝光流转的九齿钉耙。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自有一股渊渟岳峙、久经沙场的铁血将帅之风扑面而来！

　　这便是奉观音法旨在此等候取经人的，前天河水军元帅——猪刚鬣！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先是扫了一眼那被蓝光包裹的小白，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对这股变数的气息有些不解。

　　随即，他又看了一眼旁边那个扛着棒子、满脸桀骜的毛脸猴子，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了然。

　　“齐天大圣孙悟空……果然是你。”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你这猪头！认得俺老孙？”

　　孙悟空见对方一口道破自己的名号，不由得一愣。

　　猪刚鬣却并未回答他，而是将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自始至终都云淡风轻、含笑不语的白衣僧人身上。

　　他上下打量着陈玄奘，那双锐利的眼中闪烁着审视与探究的光芒。

　　这就是金蝉子第十世？

　　观音菩萨口中那个能带领他们求得正果的天命取经人？

　　看起来似乎与传闻中不太一样。

　　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佛性，也没有那种普度众生的慈悲。

　　反而有一种让人完全看不透的、宛若深渊般的淡漠与从容。

　　猪刚鬣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自己的使命，但他也有自己的骄傲与疑虑。

　　金蝉子已经失败了九次，这第十次真的能成功吗？

　　眼前这个看起来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年轻僧人，真的值得自己赌上未来的一切去追随吗？

　　想到这里，他上前一步，将那沉重的九齿钉耙重重地往地上一顿！

　　“砰！”

　　坚硬的青石板瞬间被砸出一片蛛网般的裂纹！

　　他对着陈玄奘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天庭军礼，声如洪钟：

　　“末将天蓬，奉观音菩萨法旨，在此等候取经人多时！”

　　他的声音充满了肃杀之气，让在场的高太公等人吓得又是一阵哆嗦。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并非是请求归队，而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考验！

　　“末将承认，我乃戴罪之身，欲借西行求一正果！”

　　他的目光灼灼地逼视着陈玄奘，一字一顿地问道：

　　“但在归队之前，末将心中尚有一惑，想请教圣僧！”

　　“此行西去，路途遥远，妖魔横行，必有取舍。”

　　“敢问圣僧！若遇十万无辜凡人与一尊救世真佛同陷水火，两者只能救其一，你救谁？！”

　　这个问题尖锐到了极点！

　　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抉择，而是对一个领导者最核心的“道”的拷问！

　　救凡人，则失了佛心，违逆了佛门“以佛为尊”的根本。

　　救真佛，则失了人心，与“普度众生”的宏愿背道而驰。

　　这是一个无论怎么选都是错的死局！

　　孙悟空听得抓耳挠腮，完全不明白这猪头在问些什么。

　　高翠兰则是满脸担忧地看着陈玄奘，生怕他回答不上来。

　　整个前厅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陈玄奘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然而，面对这诛心之问，陈玄奘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严肃、试图用一个哲学难题来考验自己的前天蓬元帅，然后缓缓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他没有直接回答那个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大脑宕机的话。

　　“那你告诉我。”

　　他的声音平静淡漠，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洞穿人心的魔力。

　　“是那十万凡人的命重要，还是那救世真佛的命重要？”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那双深邃如星海的凤目之中闪过一丝戏谑而又理所当然的笑意。

　　他缓缓地用那根手指指了指自己。

　　“或者说……是贫僧的命最重要？”

　　轰——！！！

　　这句话就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猪刚鬣的脑海之中！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那张方正严肃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与伦比的极致震撼与骇然！

　　这是什么回答？！

　　他预想过无数种答案，或悲天悯人，或舍生取义，或引经据典，或左右逢源……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白衣僧人，这个佛门寄予厚望的天命取经人，竟然会给出这样一个如此离经叛道、如此狂妄自大、如此直白到堪称无耻的答案！

　　他的命最重要？

　　这是何等的狂妄？！何等的自私？！

　　这还是佛门弟子吗？！

　　猪刚鬣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瞬间被震得粉碎！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想要怒斥对方的歪理邪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从对方那双平静淡漠的眼眸之中，读到了一种理所当然！一种仿佛“我的命比所有人都重要”乃是天地间最天经地义、不容置疑的真理！

　　这种强大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自信与霸道，让他这个曾经统帅十万天河水军的元帅都感到了一阵心悸与窒息！

　　“你……”

　　他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

　　而陈玄奘却已经缓缓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猪刚鬣那比钢铁还要坚硬的肩膀，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般的慈悲。

　　“天蓬，你是个将才，也是个忠臣。”

　　“但你的眼界太窄了。”

　　“你之所以被贬下凡，不是因为你调戏了谁，也不是因为你触犯了天条。”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一字一句都敲打在猪刚鬣的灵魂最深处。

　　“而是因为，你的忠，你的道，是玉帝给的，是天条给的，是佛祖给的。”

　　“唯独不是你自己给的。”

　　“你总是在想着如何去选择一个正确的答案，却从未想过……”

　　陈玄奘微微俯身，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只要你足够强，你就是答案。”

　　“十万凡人和一尊真佛，为何只能救一个？”

　　“贫僧全都要救。”

　　“若是天道不允，那便逆了这天！”

　　“若是佛祖阻拦，那便换个佛祖！”

　　“至于你问的那个问题……”

　　陈玄奘直起身，看着他那双早已被无尽震撼所填满的眼睛，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

　　“贫僧的命自然是最重要的。”

　　“因为只有贫僧活着，那十万凡人才有被救的可能，那尊真佛才有存在的意义。”

　　“天蓬，你可明白了？”

　　猪刚鬣彻底呆住了。

　　他感觉一扇全新的、充满了无尽疯狂与诱惑的大门正在自己的面前缓缓打开！

　　【叮！检测到宿主以惊世骇俗的言论，破除佛门‘不妄语戒’，颠覆了天蓬元帅的世界观！】

　　【叮！检测到宿主正在收服西行路上的第二位天命弟子，主线任务‘组建团队’完成度提升！】

　　【叮！综合评定，奖励发放！】

　　【叮！恭喜宿主，神通【言出法随（伪）】获得大幅度增强，对道心不稳者，有几率造成‘道心破碎’或‘道心种魔’的特殊效果！】

　　【叮！恭喜宿主，获得特殊道具【天蓬印（残）】！】

　　【天蓬印（残）：蕴含前天蓬元帅部分兵法感悟与统兵权柄的印信，持有此印，可对天河水军旧部产生一定的威慑与号令效果。】

　　听着脑海中传来的系统提示，陈玄奘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知道，这头猪已经被自己彻底拿下了。

　　果不其然，在经历了长久的、剧烈的思想挣扎之后，猪刚鬣那挺得笔直、宛若山岳般的腰杆缓缓地弯了下去。

　　他那只紧紧握着九齿钉耙的手也松开了。

　　最终，这位曾经统御十万天河水军、心高气傲的前天蓬元帅“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他对着陈玄奘低下了自己那高傲的头颅，用一种充满了复杂情绪却又无比坚定的声音沉声说道：

　　“末将……天蓬……”

　　“参见……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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