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唱裙钗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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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渐拢,四野静寂。

  白志勇的地仓子前,烟火气混着肉香,驱散了夜风中夹杂的寒意。

  一口黑铁锅架在临时垒起的灶上,里面咕嘟着大块野猪肉和土豆。

  肉半肥半瘦,白志勇没放油,只丢进去几段干辣椒和一把山花椒。

  汤汁熬得浓稠发亮。

  野猪肉特有的腥膻香气随着蒸汽弥漫开来。

  李黑龙坐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锅。

  陈保柱拿着个锤子,砸李黑龙脚踝上戴的铁环。

  砸了好多下,铁环变形断开。

  李黑龙把他瘦骨嶙峋的脚踝从里面抽出来。

  “这里有药,是白爷给的。” 陈保柱丢给李黑龙一个小瓷瓶,“当心点别摔了,听说这药是个顶顶厉害的赤脚大夫配的。”

  李黑龙打开瓷瓶,给自己受伤的脚踝上药。

  上完药他闻了闻瓷瓶里的药,“好甜啊。”

  那药陈保柱也用过,“药里有蜂蜜。”

  李黑龙咂吧了一下嘴,趁着陈保柱不注意,把刚才沾了药的手指放进嘴里。

  嗯……果然有点甜。

  他还从来没吃过蜂蜜呢。

  只知道蜂蜜是甜的,跟糖一样。

  糖的滋味……好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那时他还小,在父母身边有人疼爱。

  他喝过兑了白糖的水。

  真好喝啊……

  “滋!”

  火堆旁的余烬,发出油脂滴落的声音。

  铁叉挑着一大块熊肉,架在上头。

  透明的油脂滋滋作响,渗出来,落在炭火上,激起一小缕一小缕带着焦香的白烟。

  李黑龙喉结上下滚动。

  别说是他,就连陈保柱也是止不住的分泌口水。

  这几十天他跟着白爷混,肚子里总算有了油水,但如此新鲜、管够的肉,还是头一回。

  白志勇拿着一瓶烧刀子从地仓子里出来,看了看火上的菜和烤肉,“差不多了。”

  “嘿!白爷,这肉味儿,真能馋死个活人!” 陈保柱搓着手,脸上依旧是混不吝的笑。

  白志勇拔出那块插着熊肉的铁叉。

  熊肉外层已烤得焦脆。

  他抽出一把匕首,直接切开。

  油汤混合着浓郁的肉香流淌出来。

  白志勇撒上一小撮盐,递了一大块给李黑龙。

  李黑龙眨巴着眼睛,激动把两只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

  其实他的破棉袄更脏,擦了反而更脏。

  白志勇没嫌弃他,不过也没让他穿着这身进地仓子。

  这小子的头发都生了虱子,不弄干净他是不会让这小子进他地盘的。

  “接着。”白志勇催促道。

  李黑龙面前有个盘子 ,但他却直接伸手接肉。

  “啊啊啊,好热好热!”

  烫得他在两只手里来回倒,也顾不得许多,张嘴就咬。

  熊肉粗糙,肥油混着焦脆的外皮和咸味在嘴里爆开。

  李黑龙吃得满嘴油光。

  白志勇又分了块熊肉给陈保柱。

  陈保柱道谢,用盘子接过。

  白志勇又从铁锅里舀了一勺子炖得软烂的野猪肉跟土豆,连汤带肉倒进碗里。

  “柱儿,你自己盛。” 白志勇把铁汤勺递给陈保柱。

  陈保柱接过汤勺无奈道,“白爷,商量个事哩,你能不能以后再喊我名的时候,多加个字?”

  总是柱儿柱儿的叫,他总感觉自己像个太监。

  白志勇板着张老脸,严肃地看了他一眼,“不能,老子就喜欢这么叫,你还叫我白老头呢,我说啥了?”

  陈保柱:“……”

  李黑龙往嘴里塞着烤肉,眼睛盯着白志勇身边的炭头。

  白志勇扔掉的骨头都了被炭头叼了去,到一边慢慢地啃。

  李黑龙又看了看陈保柱的狗。

  鬼姑。

  离陈保柱好几米远,脑袋瓜上的那撮白毛在夜里十分明显。

  它侧着脸,下三白的狗眼瞥着陈保柱。

  陈保柱的熊肉还没吃完,没有吃铁锅里的带骨野猪肉。

  鬼姑似乎在等他扔骨头。

  李黑龙下巴努了努,“保柱,你看它。”

  “看谁?”

  “你姑。”

  陈保柱:“……谁姑?”

  李黑龙想了想,“我记得它是叫什么姑……来着。”

  “是鬼姑!” 陈保柱有点绷不住,“这名字多好听啊,一听就是很威武的那种!”

  白志勇:你确定那名字听着威武?

  分明是吓人的那种好吧!

  李黑龙默默念叨了好几遍鬼姑的名字,总算记住了。

  陈保柱从铁锅里盛了猪肉和土豆,然后也给李黑龙盛了一碗。

  李黑龙的碗里有一块特别大的带骨猪肉,连着筋、裹着亮晶晶肥油。

  李黑龙想也不想用手拿着骨头把它提起来,放进了陈保柱的碗中。

  动作熟练得像呼吸一样自然。

  “保柱,快吃。”他瓮声瓮气的催促着,不带任何讨好和谦让,就好像是一种刻在骨头里的习惯。

  在他的世界里,最好的东西,理所当然要分给他的保柱兄弟。

  陈保柱伸向土豆的筷子停在了半空。

  看着碗里多出来的那块肉,油光在他眼前晃动。

  碗里的热气猛地扑进眼里,视线一下子就模糊了。

  对面白志勇看着这个少年眼瞅着又要泪窝子浅……他移开视线,装作没看见。

  “保柱你咋了?” 李黑龙发现陈保柱有些不对劲。

  “烟真他妈的大,呛人,辣眼睛……” 陈保柱飞快地抹了把眼睛。

  李黑龙是个傻的,他不明白烟为什么会只呛陈保柱一个人。

  他吸了吸鼻子,使劲闻了闻,“不呛人啊。”

  “是是是,就你不怕呛,吃你的吧。” 陈保柱低头喝汤。

  “肉真好吃,你多吃点,白爷也多吃点。”李黑龙咧开嘴笑。

  火光映得他那张脸红彤彤的,他笑得像个找到家的傻孩子。

  白志勇慢悠悠喝着烧刀子。

  炭头和鬼姑把所有的骨头都收集到一块,各自趴在角落慢慢地啃着骨头磨牙玩。

  李黑龙难得的吃了顿饱饭,肚子鼓鼓的。

  他满足地摸着肚子,“保柱,唱一段哩?俺最喜欢听你唱啦。”

  陈保柱也来了精神,“想听啥?”

  “唱个好听的,那个什么‘十’唱什么‘女’的。”

  “是《十唱裙钗女》吧?”

  “对对,就那个。”

  陈保柱清了清嗓子,也没什么伴奏,就直接亮开嗓子唱了起来。

  “一唱裙钗女呀,泪流满腮,

  埋怨一声二老呀,无有计策。

  贪图银钱呐,将小奴卖了,

  把小奴卖到烟花呀,回也回不来。”

  “二唱裙钗女呀,得了病,

  四野八方呀,请先生。

  百样的药方呀,全都治不好,

  单等情郎哥回来呀,病好安宁。”

  “三唱裙钗女呀,病体沉重,

  茶不思来呀,饭不愿用。

  躺在牙床啊,昏昏沉沉,

  单等情郎哥回来呀,诉说衷情。”

  “四唱裙钗女呀,命见阎王,

  堂前来了呀,二位爹娘。

  你老人家呀,莫要悲伤,

  这就是你养女儿呀,下场头场。”

  “五唱裙钗女呀,命丧黄泉,

  惊动东庄啊,和西湾。

  人人都说呀,裙钗死的苦,

  抛下了二爹娘呀,无人照看。”

  “六唱裙钗女呀,抬进了棺材,

  乡里乡亲呀,都来抬。

  前头走的呀,是亲兄弟,

  后头跟着呀,是秃尾巴老李来。”(注:此句会因个人演唱而有所变动,但都是唱的在现场的人名)

  “七唱裙钗女呀,抬到荒郊,

  惊动了空中呀,飞禽鸟。

  百鸟都来呀,围着棺材叫,

  都说是裙钗女呀,死的太早。”

  “八唱裙钗女呀,埋在荒郊,

  乡里乡亲呀,都回去了。

  撇下了新坟呀,孤零零,

  只有那牧童哥呀,常来瞧瞧。”

  “九唱裙钗女呀,魂灵不散,

  一飘飘到了呀,鬼门关。

  阎王老爷呀,上面坐,

  快把我裙钗女呀,送上阳间。”

  “十唱裙钗女呀,还阳家走,

  看见了爹娘呀,痛哭不休。

  从今往后呀,再不去烟花巷,

  找一个老实人呀,白头到老永不留。”

  ……………………

  《十唱裙钗女》有很多个版本,大伙最常听的应该是崔莺莺版本的,最原始的版本,其实唱的就是一个风尘女子,也就是裙钗女。

  歌词的核心讲述了一位被卖入风尘的女子从患病、身亡到还阳的悲剧故事。

  网络资料:

  《十唱裙钗女》是一首传统的东北民歌,其源头可以追溯到明清时期。

  但是在1950年的时代背景下,这首歌只能在地下传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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