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嗅觉

　　基地简报室，光线昏暗，只有中央的全息投影仪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将之前任务目标的复杂分子结构和相关数据流投射在空中。

　　空气里弥漫着未散尽的咖啡因和紧绷的神经质气息。

　　Price、Ghost、Soap、Gaz围坐在桌旁，脸色凝重。夜莺坐在稍远一些的位置，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只有在她偶尔抬眼扫过全息数据时，那双冰冷的眼眸才会闪过一丝专注的光。

　　“……情报显示，‘血金石’集团正在黑市大量收购这些前体化学品。”Price指着投影上列出的一长串化学物品清单，语气沉重。

　　“他们的目标很可能不止是现有的这个‘化学品’，而是试图复制，甚至……改进它。”

　　“改进？”Soap皱紧眉头，“那鬼东西还不够要命吗？”

　　“对于疯子来说，永远不够。”Ghost的声音从面罩下传来，冰冷刺骨。

　　Price调出几张卫星照片和模糊的监控截图，指向一个位于东欧边境地区的废弃化工厂：“我们相信他们的主要研发和制造点就在这里。守卫森严，地形复杂，情报有限。”

　　“夜莺，”Price看向她，“基于你的经验，他们的核心实验室最可能设置在哪个区域？防御弱点在哪里？”

　　夜莺没有立刻回答。

　　她站起身，走到全息投影前，目光快速扫过工厂的结构蓝图、能源流向数据和周边环境扫描图。她的手指在空中虚点，调出更多细节，动作流畅而高效。

　　“主要能源接口在这里……通风系统最大吞吐量对应这个区域……废物处理管道规格显示这里消耗的化学原料最多……”她语速平稳，没有任何犹豫，基于纯粹的数据逻辑链进行推导，“概率最高：核心实验室位于地下二层，东侧附属结构，原‘氢化B区’。”

　　她标记出区域，然后继续：“防御弱点是他们的外部巡逻依赖运动传感器和热能扫描，但内部通讯……看这里，有微弱的、未经加密的短波信号重复出现。”

　　“是懒散守卫的私人通讯。可以利用。”Gaz了解到。

　　“入口在地下排水系统，第三号检修口，直径足够，直通目标区域下方。”

　　她的分析基于冷冰冰的数据和逻辑，清晰、精准，像手术刀一样剥开了目标的层层伪装，直指核心。

　　Soap和Gaz忍不住微微点头，被这种绝对理性的推导说服。

　　Price也沉吟着，显然认为她的判断极具价值。

　　然而，一直沉默观察的Ghost却突然开口：“理由？”

　　夜莺的目光转向他，没有任何变化：“数据支持。如上所述。”

　　“数据显示第三号检修口是选项之一，”Ghost的声音平稳却带着质疑，“但不是最优。它最长，结构最不稳定，出口位置也并非最佳突击点。为什么不是更短更稳定的第五号？”

　　夜莺沉默了一秒，回答依旧基于逻辑：“第五号检修口上方有近期加固痕迹，怀疑设有陷阱或警报。第三号虽长，但安全概率高出百分之十七点四。”

　　“你的数据来源是三个月前的卫星地质扫描。”Ghost立刻反驳，“不足以支撑‘结构不稳定’的判断。而第五号的加固痕迹，也可能是普通维护。”

　　“概率计算已考虑误差范围。”夜莺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摇，仿佛一台无法被驳倒的超级计算机。

　　“概率会死人。”Ghost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锐利，“你的方案依赖过于理想化的数据推演，忽略了战场上的突发变量和人的因素。”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一个是绝对理性的数据化身，一个是依赖经验和直觉的战场幽灵。

　　就在这时，夜莺忽然微微蹙了一下眉，一个极其细微的表情，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她的视线似乎飘忽了一下，越过了全息投影，投向虚无，低声说了一句，声音很轻，仿佛无意识的呓语：

　　“……味道不对。”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什么味道？”Price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夜莺似乎回过神来，眼神重新聚焦，恢复了冰冷：“无关信息。忽略即可。”

　　但Ghost没有忽略。他向前一步，紧盯夜莺：“说清楚。什么味道？”

　　夜莺与他对视，似乎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回答了，语气依旧平淡：“第五号检修口。废弃化学工厂。特定湿度和温度下，苯胺类化合物降解与某种霉菌混合产生的气味。”

　　“浓度达到一定水平，会干扰部分型号热能扫描的精度，并刺激呼吸道，导致守卫换岗频率潜意识提高百分之十以上，巡逻路线会有轻微偏移。”

　　她顿了顿，补充道，仿佛在解释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现象：“我‘记得’那种味道。”

　　简报室里一片寂静。

　　Soap和Gaz张大了嘴，一脸难以置信。这已经不是数据分析的范畴了，这简直像是……超感官直觉？

　　Price的眼神变得极度复杂。

　　【仅凭图片就能闻到‘味道’吗……？】

　　他明白，这所谓的“记得”，很可能来自“潘多拉”那些被血腥和黑暗填满的记忆碎片，来自她作为“清理工”时深入各种地狱般环境的经验。

　　作为一个老兵，他知道这是一种无法用数据量化，却往往能在关键时刻救命的、毛骨悚然的“直觉”。

　　Ghost沉默了片刻，缓缓后退一步，不再质疑。

　　“采用第三号方案。”Price最终做出了决定，他深深看了夜莺一眼，“同时，做好应对第五号区域可能存在的干扰的准备。夜莺，你需要带路。”

　　“明白。”夜莺颔首，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简报结束，众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Soap凑到Gaz身边，压低声音：“嘿，你听到了吗？‘味道’？她到底是人还是……某种高科技警犬伪人？”

　　Gaz摇摇头：“收起你那异想天开的故事书，John。但我有种感觉，这次任务……我们会非常需要她。”

　　Ghost最后一个离开简报室，他的目光在夜莺刚才站立的位置停留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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