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太子

　　…………

　　时光如指尖流沙，无声无息地从指缝间溜走。

　　扶苏端坐在案前，手中的毛笔在宣纸上划过，留下一行墨迹。

　　五年，仿佛只是昨日与今日的距离，可当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才发现那双曾经稚嫩的小手，如今已渐渐有了少年的轮廓。

　　窗外，梧桐树影斑驳，蝉鸣声声入耳。

　　扶苏放下笔，望向窗外，恍惚间想起五年前母后曾说过，十二岁是总角之年，意味着正式告别孩童的稚嫩，踏入少年的世界。

　　扶苏摸了摸头顶的发髻，想起五年前他第一次为他束发时，那笨拙的动作，如今却已成了记忆中遥远的画面。

　　五年，足够让一个孩子长大，也足够让许多事情悄然改变。

　　扶苏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这五年的光阴都吸进肺里，再化作前行的力量。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不再只是嬉戏玩闹，而是一段更远、更深的旅程。

　　西宫麒麟殿里，新添的婴啼声此起彼伏。

　　扶苏站在廊下，望着那群追逐打闹的弟妹们，嘴角微微扬起。

　　最小的那个妹妹，不过三岁，却总爱揪着他的衣摆，奶声奶气地叫他。

　　如今他的身后竟跟着七八个跟屁虫，倒也不觉冷清。

　　然而，热闹背后，却是暗流涌动。

　　十二岁，总角之年。

　　太傅捧着竹简，目光深沉，

　　公子，您已不是孩童了。

　　扶苏垂眸，指尖摩挲着腰间玉佩。他明白，从今往后，他的每一步都会被放在阳光下审视。

　　宫墙之内，流言早已四起。

　　有人说他温润如玉，是仁君之相；也有人说他太过文弱，难当大任。

　　而他的那些弟弟们，个个虎视眈眈。

　　二皇子，年方十一，却已显露出与他截然不同的锋芒。

　　那孩子生得酷似始皇，眉宇间尽是锐气，每次面见父皇，总爱抢着说话。

　　三皇子与六皇子年纪尚幼，却因生母家族势力庞大，被朝臣们频频提起。

　　大哥，你看这个！

　　八皇子举着一只蝈蝈笼子，蹦蹦跳跳地跑来。

　　扶苏蹲下身，笑着接过笼子：

　　小心别摔了。

　　他身后的暗卫却握紧了剑柄——不远处的树影下，二皇子的侍从正冷冷盯着这边。

　　这宫里，没有人能真正置身事外。

　　公子，

　　太傅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今日该去习武了。

　　扶苏站起身，将蝈蝈笼子递还给八皇子：

　　改日大哥再陪你玩。

　　走向演武场的路上，他听见宫女们窃窃私语：

　　听说二皇子昨日射箭，十发十中。

　　三皇子的母亲昨日又赏了大臣们珠宝。

　　“……”

　　扶苏闻言轻蔑的笑了笑。

　　…………

　　金銮殿上，陛下正一脸冷漠地俯视着下面争论不休的一众大臣们。?

　　衮衮诸公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仿佛不把对方驳倒便誓不罢休。

　　有的慷慨激昂，有的语带讥讽，甚至有人握紧了拳头，似乎下一刻就要撸起袖子大打出手。

　　而在殿堂两侧，却站着一些垂首肃立的大臣，他们面无表情，眼神低垂，似乎早已看透了一切，却又不敢轻易开口。

　　龙椅上的圣上缓缓俯下身，声音冷冽而威严：

　　“诸位爱卿，可争出了一个结果？”

　　话音一落，原本嘈杂的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的争论声、叫嚷声都戛然而止，众人仿佛被无形的手按住了嘴，面面相觑，却又不敢对视。

　　片刻后，他们各自退后一步，站回自己的位置，再无人敢多言一句。

　　圣上微微皱眉，目光如刀，扫过这些沉默的臣子，沉声问道：

　　“诸位为何不言？”

　　殿中一片死寂，只有几名官员偷偷交换眼神，却又迅速低下头去，生怕被龙威所慑。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清瘦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出，跪伏在地，声音沉稳：

　　“陛下，臣有启奏。”

　　此人正是当朝三品大员、二皇子的外祖父——阴平侯。

　　“臣闻国之兴衰，系于储君之立也。”

　　阴平侯声音洪亮，不卑不亢，

　　“观往昔诸朝，立储得当则国安民宁，失策则祸起萧墙。今日朝堂之上，诸位同僚各抒己见，皆是为国为民之心。

　　然臣以为，二皇子才情横溢，德行深厚，智谋过人，心怀天下，实乃储君之最佳人选。”

　　话音未落，另一名大臣已快步上前，躬身道：

　　“臣不敢苟同！

　　三皇子天赋绝伦，修炼速度远超同辈，在同阶之中更是罕有敌手，且性情温厚，深得民心，此乃天命所归！”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炸开了锅。支持三皇子的大臣纷纷附和，而另一派则不甘示弱，立刻有人站出来反驳：

　　“六皇子智慧卓越，虚心纳谏，若立为储君，必能开创盛世！”

　　“六皇子英明神武…………”

　　“八皇子仁德宽厚……”

　　朝堂之上，争论声此起彼伏，仿佛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龙椅上的圣上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诸位爱卿看来都已有了自己支持的人选。”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那些刚刚还激烈争论的大臣们，此刻却如被点了穴一般，齐齐跪倒在地，叩首道：

　　“臣等不敢！”

　　圣上抬手示意众人平身，目光缓缓扫过群臣，最后提了句在无人提及的大皇子身上，淡淡道：

　　“大皇子扶苏，如何？”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一阵骚动。

　　几名大臣迅速出列，拱手道：

　　“大皇子扶苏，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扶苏公子刚毅勇武，信人奋士，若立为储，可保江山永固！”

　　“大皇子仁德兼备，深得百姓爱戴！”

　　圣上轻轻摩挲着下巴，目光深邃，仿佛早已看透一切：

　　“立嫡立长，扶苏且已满十二岁，不仅天资聪慧，修炼天赋绝伦，博学多才，能书能画，多才多艺，各有涉及全能型人才。

　　爱卿等认为如何？”

　　然而，也有部分大臣面露难色，显然对大皇子并不看好，见陛下心里已有决断，却又不敢明言反对。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一阵轻微的衣袂窸窣声。

　　殿内的烛火摇曳，映照在鎏金蟠龙柱上，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阴平侯霍云山突然起身，铁甲摩擦的铿锵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身形魁梧，眉宇间一道刀疤斜贯而过，是当年平南蛮时留下的印记。

　　此刻，他捏着笏板的手指关节发白，目光却如淬了火的精钢，直直钉向龙椅。

　　“陛下圣明。”

　　他的声音低沉如闷雷，却又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大皇子秦扶苏德才兼备，文可安邦，武能定国，确是储君最佳人选。”

　　此言一出，文官之首的吏部尚书立刻会意，轻咳一声，衣袖微拂：

　　“臣附议。”

　　紧接着，右仆射、兵部尚书等人相继开口，连平日里总与阴平侯不对付的御史中丞也低低应了一声。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臣等无异议”的附和声，仿佛事先演练过一般整齐划一。

　　龙椅上的圣上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

　　目光深邃如古潭，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既然如此，大伴拟旨，立大皇子，秦扶苏为秦国太子，择日入主东宫，诸位爱卿退朝吧。”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随着圣旨传出，这场储位之争，终于落下了帷幕。

　　毓庆宫、随着旨意的到来，扶苏似乎没有太大的意外和惊喜，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波澜不惊！

　　反倒引的宫女侍卫一阵惊呼欢喜雀跃……

　　“殿下，您……您真的要当太子了！”

　　贴身宫女绿竹激动得眼眶泛红，双手微微颤抖，

　　“奴婢这就去告诉容嬷嬷，让厨房准备您最爱吃的东坡肉！”

　　扶苏转过身来，眉宇间并无太多波澜，只是轻轻拂了袖角，淡淡道：

　　“传令下去，不必张罗。”

　　“可是殿下——”

　　绿竹欲言又止。

　　…………

　　后宫长春宫，皇后斜倚在百鸟朝凤榻上，指尖把玩着一枚羊脂玉髓。

　　听着侍女的汇报，忽然轻笑一声自语道

　　“还好没让我失望……”

　　文化殿内一静室中，二皇子面色阴沉，难掩不甘之色，手中棋子竟被生生捏碎……

　　三皇子处，笔锋一颤，几近完工的山河图毁于一旦……

　　六皇子……

　　随着旨意颁行天下，引发轩然大波。有人欣喜若狂，有人愤愤不平，亦有人冷眼旁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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