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惊雷

　　影楼被连根拔起，缴获的军械和师爷的供词，如同两道惊雷，瞬间劈开了京城压抑的迷雾。消息虽然被严密封锁，但如此大的动作，不可能完全瞒过所有耳目。尤其是瑞王府，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异常——几条重要的暗线突然中断，鬼市的据点失去联系。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瑞王府内部蔓延。

　　楚骁再也维持不住那副“贤王”的从容姿态。他在书房内焦躁地踱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幕僚和心腹们垂首肃立，大气不敢出。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楚骁猛地将桌上的镇纸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影楼经营多年，竟然一夜之间就被人端了！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沈默！一定是沈默那个阉狗！”

　　“王爷息怒！”首席幕僚连忙劝道，“当务之急，是尽快切断所有与影楼的联系，销毁可能存在的证据！只要没有直接证据指向王府，沈默就算怀疑，也奈何不了王爷您！”

　　“切断？怎么切断？！”楚骁低吼道，“那么多条线，那么多人！难道全都……”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幕僚心中一寒，知道这是最直接但也最危险的办法，一旦操作不当，反而会留下更多把柄。“王爷，此事需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阵脚，沈默没有确凿证据，绝不敢贸然对一位亲王动手！”

　　“他没有证据？”楚骁冷笑一声，眼中充满了怨毒，“那本账册……还有柳轻衣那个贱人！本王早就该杀了她！”

　　他此刻悔之晚矣。那本匿名账册的出现和柳轻衣的“献信”，如今看来，极有可能都是沈默设下的圈套，目的就是为了逼他自乱阵脚，或者引蛇出洞！

　　“王爷，现在说这些已于事无补。”另一名心腹将领沉声道，“为今之计，唯有以静制动。王爷您是陛下亲弟，手握部分京营兵权，只要我们不主动露出破绽，沈默不敢轻举妄动。陛下……想必也不会坐视他胡来。”

　　提到皇帝，楚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之色。他这位皇兄，看似沉迷修道，实则心思深沉难测。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如果知道，又为何一直隐忍不发？

　　种种疑虑，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

　　就在瑞王府一片惶惶之时，沈默已经将影楼师爷的供词、缴获的军械实物、以及之前那本匿名账册和密信，整理成一份铁证如山的卷宗。

　　他没有再选择秘密呈送，而是在一次例行朝会之上，于众目睽睽之下，出列躬身，声音清晰地响彻整个大殿：

　　“臣，北镇抚司指挥同知沈默，有本启奏！”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瑞王楚骁站在亲王班列中，瞳孔微缩，袖中的拳头悄然握紧。

　　龙椅上的楚渊，半阖的眼帘微微抬起，淡淡道：“讲。”

　　“臣奉命稽查不法，于京城鬼市，查获一名为‘影楼’之地下组织。”沈默声音平稳，却字字如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该组织长期从事走私、暗杀、情报买卖等不法勾当，更兼……私贩朝廷严格管制之军械，资敌叛国！”

　　大殿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声！私贩军械，资敌叛国！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沈默不顾众人反应，继续道：“经查，该组织与北疆黑狼部往来密切，所贩军械，多为边军制式弩机部件！此乃动摇国本、祸乱边关之重罪！臣已人赃并获，擒获匪首，缴获赃物！更有匪首供词在此，指认其背后主使之人——”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两道冰冷的利剑，直射向亲王班列中的瑞王楚骁！

　　“——便是当朝瑞王，楚骁！”

　　“哗——！”

　　整个朝堂瞬间炸开了锅！虽然早有猜测，但当沈默真的在御前直接指证一位亲王时，所带来的震撼依旧是无以复加的！

　　“血口喷人！”瑞王楚骁又惊又怒，猛地踏出一步，指着沈默厉声喝道，“沈默！你竟敢污蔑本王？！你有何证据？！”

　　“证据？”沈默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那份厚厚的卷宗，双手举起，“所有涉案人员供词、往来账册、密信原件、以及缴获之军械实物，皆已记录在案，封存于北镇抚司！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瑞王殿下，你还有何话说？！”

　　他声音朗朗，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与杀气！

　　楚骁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微微摇晃，他指着沈默，嘴唇哆嗦着，却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沈默竟然如此果决，敢在朝会上与他当面对质！那卷宗里……到底记录了多少东西？

　　“陛下！陛下明鉴！”楚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转向龙椅，声泪俱下，“臣弟冤枉！定是这沈默勾结匪类，构陷于臣！臣弟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啊陛下！”

　　朝堂之上，乱成一团。瑞王派系的官员纷纷出列，为瑞王辩护，指责沈默构陷亲王，居心叵测。而一些中立或原本就对瑞王不满的官员，则冷眼旁观，或窃窃私语。

　　龙椅上的楚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的混乱，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看不出喜怒。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肃静。”

　　两个字，如同有着魔力，让喧闹的大殿立刻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重新聚焦在皇帝身上。

　　楚渊的目光扫过跪地痛哭的瑞王，又落在手持卷宗、神色冰冷的沈默身上，最后，他看向那卷厚厚的罪证。

　　“瑞王，”楚渊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沈爱卿所指控之事，关系重大。你，有何辩解？”

　　“臣弟冤枉！臣弟冤枉啊！”楚骁只是磕头哭喊。

　　“既然各执一词，”楚渊淡淡道，“那便查吧。”

　　他看向沈默：“沈爱卿。”

　　“臣在。”

　　“着你，与三法司会同审理此案。务必……查明真相，水落石出。”

　　“臣，领旨！”沈默躬身，声音铿锵。

　　楚渊又看向瘫软在地的瑞王：“瑞王。”

　　“臣……臣弟在……”楚骁声音颤抖。

　　“在此案查明之前，你，便在府中静思己过，无朕旨意，不得出府，亦不得见外客。”

　　这等同于软禁！

　　楚骁面如死灰，瘫倒在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退朝。”楚渊站起身，不再看下方众人，转身离开了金銮殿。

　　朝会散去，但一场更大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沈默手持圣旨，看着被侍卫“护送”离开的瑞王背影，眼神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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