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笼中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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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海货栈的后院比前院更为幽深,几排厢房看似供伙计居住,实则守卫森严。金管事将沈默引至最角落的一间,推开房门,里面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椅,窗户对着内院高墙,视野闭塞。

  “陈老板暂且在此歇息,一日三餐会有人送来。”金管事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监视意味,“东家吩咐了,近来外面风声紧,为了您的安全,若无要事,最好不要随意走动。”

  沈默点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感激与顺从:“有劳金管事费心,陈某明白。”

  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接着是落锁的细微声响。沈默站在房间中央,脸上伪装出的表情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静。他走到窗边,透过窗纸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两名看似寻常伙计的汉子,一左一右守在院中,目光时不时扫过他这间厢房。

  果然是被严密看守起来了。

  他并不意外,这在他的预料之中。墨痕组织行事诡秘,绝不会因为一枚令牌和一个漏洞百出的故事就完全信任一个陌生人。现在的他,就像一只被关在笼中的鸟,看似安全,实则生死皆在他人一念之间。

  他需要尽快找到“相思引”的解药,苍狼等不了太久。同时,他必须利用这个机会,摸清这四海货栈的底细,找到墨痕组织的更多线索。

  沈默没有急躁,他盘膝坐在硬板床上,开始缓缓运转内力调息。肩头的箭伤依旧隐隐作痛,连日的奔波和激战也让他内力损耗严重。在这个虎狼环伺之地,保持最佳状态是活下去的基础。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晌午时分,房门被打开,一个沉默的伙计送来简单的饭食——两个馒头,一碟咸菜,一碗不见油花的菜汤。沈默默默吃完,将碗筷放回门口。

  整个下午,无人打扰。沈默大部分时间都在调息,偶尔起身,在狭小的房间内缓缓踱步,耳朵却时刻捕捉着外面的动静。他听到货栈前院持续的忙碌声,车马进出,伙计吆喝,一切似乎都与寻常商号无异。但他敏锐地察觉到,每隔一个时辰,后院的守卫便会进行一次无声的换岗,交接时只有眼神和手势,纪律严明,绝非普通商号护卫可比。

  傍晚,送晚饭的换成了金管事本人。他端着托盘进来,上面除了饭菜,还多了一小壶酒。

  “陈老板,住得可还习惯?”金管事将托盘放在桌上,状似随意地问道。

  “有栖身之所,已是万幸,不敢挑剔。”沈默起身拱手。

  金管事打量了一下房间,目光在沈默看似平静的脸上停留片刻,忽然道:“陈老板身手不凡,不知以前在南方,主要是为白先生打理哪方面的生意?”

  试探来了。沈默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追忆之色,叹了口气:“多是些见不得光的营生,往来运送些‘特殊’货物,处理些‘麻烦’人物。具体细节,白先生吩咐过,不便多言,还请金管事见谅。”他故意说得模糊,既符合他“逃难者”的身份,也避免言多必失。

  金管事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也没再追问,只是拿起那壶酒,倒了两杯:“既然来了,就是自己人。这杯酒,算是为陈老板接风,也是压惊。”

  沈默看着那杯清澈的酒液,心中警铃大作。酒中是否有毒?是否是又一次试探?

  他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端起酒杯:“多谢金管事。”却没有立刻喝下,而是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忧虑,“不瞒金管事,陈某此次北上,除了避难,其实还有一桩心事。在南边时,不慎中了仇家暗算,身中奇毒,如今毒性时有发作,痛苦不堪。听闻京城能人异士众多,不知墨先生或金管事,可否认识精通解毒的高人?若能解了此毒,陈某必当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他将自己中毒的事情半真半假地说出,既是解释自己可能出现的“异常”(如运功逼毒),更是直接试探解药的可能性。

  金管事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中毒?何种奇毒?”

  “具体名目不知,只知发作时如百爪挠心,气血逆行,痛苦难当。”沈默描述着“相思引”的部分症状,神情恳切,“南边的郎中都束手无策。”

  金管事沉吟片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看着沈默:“陈老板既然入了墨痕,便是自己人。你的麻烦,组织不会不管。不过,精通毒术的高人行踪不定,需得机缘。此事我会禀报墨先生,看他如何定夺。”

  他没有直接答应,但也没有拒绝,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希望。

  “多谢金管事!”沈默面露喜色,也将杯中酒饮尽。酒液入喉,辛辣寻常,并无异样。他暗中运气,也未见阻滞,心下稍安。

  金管事见他喝下酒,脸上的笑容似乎真切了几分,又闲聊了几句码头上的琐事,便收起碗筷离开了。

  房门再次落锁。

  沈默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并无异样的酒力,眼神深邃。金管事的态度暧昧,既像是关心,又像是敷衍。解药之事,恐怕没那么容易。

  夜幕降临,货栈前院的喧嚣逐渐平息,后院更显寂静。只有巡逻守卫的脚步声,规律地在窗外响起。

  子时前后,正是人一天中最困倦之时。一直盘坐调息的沈默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他悄无声息地来到门边,侧耳倾听,门外守卫的呼吸声悠长而平稳,似乎已经放松了警惕。

  他不能坐以待毙。既然明着询问难有结果,那就只能暗中搜寻。

  他从怀中取出那套从老鬼处得来的工具,选中一根极细的铜丝,小心翼翼地插入门锁的锁孔。作为暗卫指挥使,他精通各种机关暗道,开锁更是基本功之一。虽然内力未复,但技巧仍在。

  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中几乎不可闻。沈默全神贯注,凭借着手感,感受着锁芯内机关的细微变化。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

  “咔。”

  一声极轻微的机括弹动声响起。

  门锁开了。

  沈默没有立刻推门,而是又静静等待了片刻,确认门外守卫没有察觉,这才将门推开一道缝隙,身形如狸猫般滑了出去,随即反手将门轻轻虚掩,未再上锁。

  院子里的两名守卫靠坐在墙根,抱着兵器,似乎已经睡着。沈默屏住呼吸,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贴着墙角的阴影,快速向院子的深处潜去。

  他之前观察过,金管事和墨先生都是从前面那栋主楼进出,重要的东西很可能也藏在那边。后院除了厢房,还有几间仓库。

  他避开可能有人的区域,首先摸向那几间仓库。仓库门上都挂着沉重的铜锁。他如法炮制,花费了些时间,打开了最靠近主楼的一间。

  里面堆满了普通的货物,主要是布匹和瓷器,并无异常。他又打开了第二间,依旧是寻常货物。

  直到第三间,靠近角落的仓库。打开门后,里面堆放的是一些沉重的木箱,上面覆盖着防雨的油布。沈默掀开一角,借着从门口透入的微弱月光,看到木箱上烙印着一些模糊的标记,似乎是海外番文的样式。

  他心中一动,用匕首撬开一个木箱的缝隙,里面赫然是码放整齐的、用油纸包裹的长条状物体。他轻轻取出一件,剥开部分油纸,冰冷的金属光泽在黑暗中一闪——是打造精良的腰刀,形制并非楚军标配,更类似倭寇或西夷的风格。

  军械!

  这四海货栈,果然在暗中走私军火!这些,很可能就是供应给倭寇“八岐众”或者北方黑狼部的武器!

  沈默心中凛然,但他此刻的目标是解药,而非这些军械。他仔细搜寻了仓库的各个角落,并未发现类似药瓶或者文书的东西。

  看来,更核心的机密,应该还在那栋主楼里。

  他悄然退出仓库,重新锁好门,目光投向不远处那栋两层的主楼。楼内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如何进去?楼内必然有更严密的守卫,甚至可能设有机关。

  就在沈默凝神思索,寻找潜入路径的刹那,一股极其细微的、几乎融入夜风的破空声,自身后袭来!

  不是箭矢,更像是……暗器!

  沈默浑身汗毛倒竖,来不及多想,凭借本能猛地向前一扑,一个狼狈的翻滚。

  “嗤!”

  一枚乌黑的、细如牛毛的短针,擦着他的耳畔飞过,深深钉入了他面前的泥地中,针尾微微颤动。

  沈默心头一沉,暴露了!

  他迅速起身,背靠墙壁,目光锐利地扫向暗器袭来的方向。只见后院厢房的屋顶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模糊的黑影,如同融入了夜色,唯有那双冰冷的眼睛,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陈老板,”一个沙哑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渗人,“这深更半夜,不好好休息,出来散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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