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绝境逢生

　　使者那饱含怨毒的目光，如同冰锥刺骨，将沈默牢牢锁定。魁梧剑客挣扎着站起，抹去嘴角鲜血，拾起阔剑，眼神同样凶戾。墨先生、寿安公主以及残余的黑衣人，也缓缓围拢过来，所有的怒火与挫败感，似乎都要倾泻在沈默这个“罪魁祸首”身上。

　　回元丹的药效正在急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汹涌的反噬和剧痛。沈默拄着半截断刀，勉强站立，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视线也开始模糊。白素心持剑护在他身前，脸色苍白，但眼神决绝。

　　已是山穷水尽，油尽灯枯。

　　“杀了他！”寿安公主尖声叫道，脸上扭曲着快意与疯狂。

　　使者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起幽暗的光芒，那并非内力，而是更加诡异阴邪的力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嗡——！”

　　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声，骤然从山下传来，穿透山林，回荡在剑池上空！

　　这号角声不同于寻常，带着金铁杀伐之气，是军队集结冲锋的号角！

　　紧接着，地面传来了沉闷而整齐的脚步声，如同密集的鼓点，由远及近，震得人心头发麻！无数火把的光亮如同燎原之火，迅速将寒山寺乃至后山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是官兵！大队官兵上山了！”

　　“我们被包围了！”

　　残余的黑衣人中响起一阵恐慌的骚动！

　　使者抬起的手僵在半空，面具下的目光惊疑不定地望向山下。墨先生和寿安公主也脸色大变。

　　金陵魏国公的援军，到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及时！

　　沈默心中猛地一松，强撑着他的那口气险些泄掉。柳轻衣和那名护卫，成功了！

　　“撤！”使者当机立断，声音带着不甘和急促。玉玺已沉，计划彻底失败，再纠缠下去，一旦被朝廷大军合围，后果不堪设想。他深深看了沈默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入灵魂，随即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向着与官兵上山路线相反的密林深处遁去！

　　那魁梧剑客也不犹豫，狠狠瞪了沈默一眼，扛起阔剑，紧随使者而去。

　　墨先生见状，更是无心恋战，拉着还有些不甘的寿安公主，在几名心腹黑衣人的护卫下，仓皇逃入山林。

　　树倒猢狲散，剩下的黑衣人见首领皆逃，更是魂飞魄散，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转眼间便作鸟兽散。

　　刚才还杀机四伏、混乱不堪的剑池畔，转眼间竟只剩下沈默和白素心两人，以及满地的狼藉和尸体。

　　沉重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芒已经映照到了剑池边缘。大批顶盔贯甲、手持利刃的官兵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迅速控制住现场，开始清剿残余、搜查山林。

　　一名身着明光铠、鬓角微白、气度沉稳威严的老将，在亲兵的簇拥下，大步走了过来。他目光如电，扫过现场，最后落在相互搀扶、浑身浴血的沈默和白素心身上。

　　“末将金陵镇守，魏国公徐辉祖，奉旨平乱！”老将声如洪钟，目光落在沈默脸上，带着审视，“阁下可是沈默沈指挥使？”

　　沈默挣扎着想要行礼，却被徐辉祖抬手阻止。

　　“沈大人不必多礼。”徐辉祖看着沈默凄惨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凝重，“本公接到密报，言苏州有前朝余孽作乱，欲行复辟之举，特率兵前来。看来……沈大人与此事关联匪浅。”

　　“回国公话，”沈默声音沙哑，强撑着精神，“前朝余孽首领……戴青铜面具，自称使者，其护卫所用乃是前朝剑圣独孤败天的霸剑……他们欲以血祭之法，召唤沉于剑池的传国玉玺……幸得国公来得及时，玉玺已重新沉入剑池，未被其得逞……”

　　他言简意赅，将最关键的信息说出。

　　“传国玉玺？！独孤败天？！”徐辉祖闻言，脸色骤变，显然被这消息震撼。传国玉玺现世，前朝剑圣传承再现，这任何一个消息传出去，都足以引起朝野震动！

　　他立刻沉声下令：“封锁寒山寺及后山！严查所有出入人员！打捞剑池，务必找到玉玺下落！追捕所有逃窜逆党，格杀勿论！”

　　命令一道道传达下去，整个寒山寺区域彻底被军队接管。

　　徐辉祖又看向沈默和白素心，语气缓和了些：“沈大人，白夫人，你二人伤势沉重，需立刻医治。且随本公下山，详细禀明情况。”

　　当下便有军士上前，欲搀扶二人。

　　沈默心中记挂柳轻衣和苍狼，急忙道：“国公，还有两人……”

　　他话音未落，就见几名军士领着两人从山下走来，正是柳轻衣和那名护卫！柳轻衣看到沈默还活着，虽然模样凄惨，但明显松了口气，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快步跑到他身边。那名护卫也上前向徐辉祖复命。

　　原来，他们按照沈默的安排，一路疾驰赶往金陵，恰好遇到奉密旨出京、正在金陵巡查的魏国公徐辉祖。呈上沈默的玉佩和消息后，徐辉祖深知事态严重，立刻点齐兵马，昼夜兼程赶来苏州，这才及时赶到。

　　见所有人都安然无恙，沈默心中最后一块大石落地，那强撑着的意志终于松懈，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倒下。

　　“沈大哥！”

　　“沈大人！”

　　柳轻衣和白素心的惊呼声在耳边响起，但他已听不真切，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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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沈默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干净的床榻上，身上的伤口已被妥善包扎，换了干净的衣物。虽然依旧浑身剧痛，内力空空如也，但至少性命无忧。

　　他环顾四周，是一间陈设雅致的房间，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似乎是某处官邸或富户宅院。

　　“你醒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沈默转头，看到柳轻衣正坐在床边，手中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中充满了欣喜。

　　“这里是……”沈默声音依旧沙哑。

　　“是苏州知府衙门的后衙。魏国公临时将此作为行辕。”柳轻衣解释道，“你已经昏迷两天了。魏国公请了苏州最好的大夫为你和白夫人诊治。”

　　“白夫人她怎么样？”沈默急忙问道。

　　“白夫人伤势也不轻，但已无性命之忧，正在隔壁静养。”柳轻衣将汤药递到他嘴边，“你先喝药。”

　　沈默顺从地喝下苦涩的药汁，又问道：“外面情况如何？玉玺……可曾打捞到？”

　　柳轻衣摇了摇头，神色有些黯然：“魏国公派人日夜打捞剑池，但那寒潭极深，水下情况复杂，至今……一无所获。那些前朝余孽，也如同人间蒸发，搜捕了几日，只抓到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喽啰，首领一个都没抓到。”

　　沈默沉默。玉玺沉潭，线索中断，那些前朝余孽首领逃脱，后患无穷。这次虽然阻止了他们的血祭复辟，但远未到可以高枕无忧的地步。

　　“魏国公他……”沈默还想再问。

　　这时，房门被推开，魏国公徐辉祖身着常服，走了进来。他挥挥手，示意柳轻衣先退下。

　　柳轻衣看了沈默一眼，乖巧地行礼退了出去。

　　徐辉祖走到床边，看着沈默，目光复杂：“沈大人，你醒了就好。”

　　“国公。”沈默挣扎着想坐起。

　　“躺着说话吧。”徐辉祖按住他，自己在床边椅子上坐下，沉吟片刻，道，“你昏迷这两日，本公已将苏州情况，以及你所言之前朝余孽、传国玉玺之事，六百里加急，密奏陛下。”

　　沈默心中一紧，等待着下文。

　　徐辉祖看着他，缓缓道：“陛下……有旨意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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