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御前失仪风波

　　入伏后的紫禁城，像被装进了一个巨大的蒸笼，连风都带着灼人的热气。宫道两旁的垂柳蔫蔫地垂着，蝉鸣声嘶力竭，更添了几分烦躁。

　　林婉儿站在通往御花园的必经之路旁，手心沁出细密的汗珠。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水绿色宫装，发髻上只簪了一支珍珠簪，看起来楚楚可怜，与往日的张扬判若两人。

　　“主子，真的要这样吗？”身边的宫女翠儿有些不安，“万一……万一被陛下看穿了……”

　　“闭嘴！”林婉儿低声呵斥，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事到如今，只能拼一把！流言没能撼动她分毫，再不想办法，我们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她早已打听清楚，萧绝处理完朝政后，会绕道御花园，去漪澜苑找苏晓晓。这是她算准的最佳时机——在陛下面前，让苏晓晓落下“恃宠而骄、欺凌新人”的罪名。

　　“记住，待会儿见了陛下，就说你亲眼看到宸婉仪推了我。”林婉儿再次叮嘱，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翠儿咬着唇，点了点头，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

　　***不多时，远处传来了太监的唱喏声：“陛下驾到——”

　　林婉儿心头一紧，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襟，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偶遇的模样。她看到苏晓晓正从另一条岔路走来，身边只跟着春桃，步伐悠闲，似乎正要去御花园纳凉。

　　“宸婉仪娘娘吉祥。”林婉儿抢先一步上前，屈膝行礼，声音柔得像水。

　　苏晓晓停下脚步，挑眉看着她。这几日谣言传得正盛，林婉儿不去躲着她，反而主动凑上来，多半没什么好事。

　　“林秀女有事？”苏晓晓的语气淡淡的，带着几分疏离。

　　“也没什么大事，”林婉儿抬起头，脸上挂着温婉的笑，眼神却悄悄瞟向萧绝即将出现的方向，“只是前些日子听闻娘娘喜欢御花园的荷花，想着……”

　　她的话还没说完，眼角的余光已瞥见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宫道尽头。林婉儿心中一喜，算准时机，身子猛地一晃，“哎哟”一声，竟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发髻上的珍珠簪也掉在了地上，滚到了苏晓晓脚边。

　　这一摔，又快又急，看起来确实像是被人推了一把。

　　萧绝的銮驾正好行到此处，见状停下。李德全刚要呵斥，却被萧绝抬手制止。

　　林婉儿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抬起头，泪水涟涟，眼眶红肿，看到萧绝时，更是泣不成声：“陛……陛下……”

　　“怎么回事？”萧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目光落在苏晓晓身上，带着一丝审视。

　　林婉儿见状，哭得更凶了，指着苏晓晓，哽咽道：“臣妾……臣妾不知哪里得罪了宸婉仪娘娘，方才只是想跟娘娘说几句话，娘娘却……却突然推了臣妾一把……”

　　她说得情真意切，连翠儿都看得呆了，暗自佩服自家主子的演技。

　　周围的太监宫女都屏住了呼吸，谁也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宸婉仪向来受宠，林秀女虽是新人，却也有些家世，这戏码，怕是不好收场。

　　春桃急得脸都白了，连忙辩解：“陛下明鉴！我家娘娘根本没碰她！是她自己摔倒的！”

　　“你一个小宫女，懂得什么？”翠儿按照事先交代的，立刻反驳，“我亲眼看到宸婉仪推了我家主子！”

　　两边各执一词，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苏晓晓忽然轻笑一声，她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林婉儿，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林秀女，你说我推了你？”

　　林婉儿以为她慌了，哭得更卖力了：“娘娘……臣妾不敢说谎……”

　　“可我离你还有三尺远呢，”苏晓晓伸出脚，踢了踢滚到脚边的珍珠簪，“是用这簪子推的你？还是用眼神推的你？”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众人这才注意到，苏晓晓站的位置，确实离林婉儿有段距离，手臂都没抬过，怎么看都不像是推了人的样子。

　　林婉儿的哭声一滞，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强辩道：“是……是娘娘用手肘撞的臣妾……臣妾没防备……”

　　“哦？”苏晓晓挑眉，“那我这手肘怕是有特异功能，能隔空打人？”

　　她的话引得周围几个太监忍不住低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

　　萧绝一直冷眼旁观，此刻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李德全，你看清楚了吗？”

　　李德全连忙上前，仔细看了看两人的站位，又看了看林婉儿摔倒的姿势，躬身道：“回陛下，依奴才看，宸婉仪娘娘站在原地未动，林秀女……倒像是自己绊了自己。”

　　“你胡说！”翠儿急道，“明明是……”

　　“住口！”萧绝厉声打断，目光如刀般射向林婉儿，“朕亲眼所见，是你自己屈膝倒地，与宸婉仪无关。”

　　他从銮驾上走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林婉儿，眼神里满是厌恶：“朕本以为你是个安分守己的，没想到心思如此歹毒，竟敢在御前演戏，诬陷宸婉仪！”

　　林婉儿彻底慌了，她没想到萧绝看得如此清楚，更没想到他会如此不给情面。她连滚带爬地跪好，连连磕头：“陛下饶命！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只是……只是脚滑了……”

　　“脚滑？”萧绝冷笑，“脚滑能滑得如此整齐？连簪子都掉得恰到好处？林婉儿，你的演技，未免太拙劣了些。”

　　他的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林婉儿脸上。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苏晓晓站在一旁，看着这出闹剧落幕，心里毫无波澜。【就这演技，还想碰瓷？怕是没看过现代的狗血剧吧。】

　　萧绝不再看林婉儿，对李德全道：“林秀女诬陷妃嫔，御前失仪，罚她禁足储秀宫三个月，闭门思过！若再敢生事，直接打入冷宫！”

　　“是！”李德全连忙领命，示意侍卫将失魂落魄的林婉儿拖下去。

　　翠儿吓得瘫软在地，被太监们一并拖走了。

　　宫道上的人很快散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空气中未散的尴尬。

　　“你倒是淡定。”萧绝走到苏晓晓身边，看着她依旧从容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不然呢？跟她一起躺在地上哭？”苏晓晓耸耸肩，“我可没那演技。”

　　萧绝被她逗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受委屈就好。”

　　“这点小伎俩，还伤不到我。”苏晓晓仰头看他，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脸上，勾勒出硬朗的轮廓，“倒是陛下，看得真清楚。”

　　“这点把戏，还瞒不过朕的眼睛。”萧绝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暖意，“后宫这些阴私手段，朕见得多了。只是没想到，她竟敢在朕面前耍花样。”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几分：“看来，是前些日子太纵容她们了，才让这些新人觉得可以肆意妄为。”

　　苏晓晓知道，这次的惩罚，既是给林婉儿的，也是给其他蠢蠢欲动的人看的。杀鸡儆猴，效果往往最直接。

　　“走吧，去御花园看看荷花。”萧绝牵着她的手，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两人并肩而行，蝉鸣声似乎也不那么刺耳了。苏晓晓能感觉到，萧绝的手很紧，带着一种无声的维护。

　　【其实他也不是那么冷血嘛。】苏晓晓心里嘀咕，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林婉儿被禁足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后宫。

　　储秀宫的新人们听到消息后，个个心惊胆战。她们这才明白，陛下对宸婉仪的宠爱，远不止表面那么简单，谁想动歪心思，就是自寻死路。

　　张芸和李珠吓得好几日不敢出门，生怕被牵连。她们暗自庆幸，当初只是跟着散布谣言，没敢像林婉儿这样亲自下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柳如眉听闻此事，沉默了许久。她原以为可以坐山观虎斗，却没想到林婉儿如此不堪一击，更没想到萧绝对苏晓晓的维护如此坚决。她知道，短期内，再也不能轻举妄动了。

　　低位的妃嫔们也收敛了许多，见了苏晓晓，态度恭敬了不少，再也不敢有之前的疏离和轻视。那些关于巫蛊之术的谣言，也渐渐没人敢提了。

　　后宫的气氛，因为这场未遂的诬陷，反而清净了许多。

　　***漪澜苑里，苏晓晓正坐在廊下，看萧绝处理奏折。

　　“陛下，你说林婉儿会不会记恨我？”苏晓晓随口问道，手里把玩着一串新得的东珠。

　　“记恨又如何？”萧绝头也不抬，“她若再敢生事，朕不介意让她永远闭嘴。”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在他看来，敢动苏晓晓的人，就是挑战他的底线，绝不能姑息。

　　苏晓晓心里暖了暖，却故意逗他：“陛下这么护着我，不怕别人说我恃宠而骄吗？”

　　“你本就该恃宠而骄。”萧绝放下朱笔，认真地看着她，“朕的女人，宠着护着，天经地义。谁敢说三道四，朕就摘了他的舌头。”

　　苏晓晓被他直白的话语逗笑，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陛下真是……越来越霸道了。”

　　“只对你霸道。”萧绝伸手将她拉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用忍着，直接告诉朕，朕替你收拾他们。”

　　“知道啦。”苏晓晓在他怀里蹭了蹭，像只慵懒的猫，“不过，对付这种小角色，我自己来就行，不用麻烦陛下。”

　　【偶尔活动活动筋骨，也挺有意思的。】

　　萧绝低笑出声，抱着她的手臂更紧了些。窗外的阳光正好，荷花的清香顺着风飘进来，带着夏日特有的惬意。

　　一场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它带来的影响，却在后宫悄然蔓延。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宸婉仪苏晓晓，是陛下心尖上的人，谁也动不得。

　　而苏晓晓自己，却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在她看来，林婉儿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掀不起什么大浪。真正需要她费心的，是萧绝眉宇间偶尔闪过的疲惫，是边关尚未完全平息的战事，是新政推行中遇到的种种难题。

　　至于后宫的这些小动作，不过是漫长宫廷生活中的一点调剂罢了。

　　她窝在萧绝怀里，看着他批阅奏折的侧脸，心里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有他护着，她可以安心地做她的“咸鱼”，偶尔动动脑子，帮他解决些难题，也挺好。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了漪澜苑，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温馨而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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