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长风破雾，问道争锋

　　蛮族老祖那冰冷宏大的声音，如同无形的冰锥，刺穿了北寒关内所有人心头最后的侥幸。交出欧阳墨殇？否则全城冰封！这是赤裸裸的毁灭通牒！

　　夜无星目眦尽裂，玄丹境灵力毫无保留地燃烧，【千嶂青苍印】的虚影在他身后艰难凝聚，试图撑开一片稍能喘息的区域，将欧阳墨殇护在中心。

　　但在这笼罩天地的玄冥冰雾领域压制下，他的领域显得如此渺小，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无数守军惊恐的目光投向这里，绝望与求生本能交织，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欧阳墨殇脸色凝重，体内《太虚凝元诀》疯狂运转，引动混沌之气抵御那无孔不入的冰寒侵蚀，脑海中飞速权衡着召唤玉琳琅的利弊与风险。

　　面对这明显超越玄丹层次的老怪物，琳琅若再次出手，势必暴露更多，甚至可能引来无法预料的后果。

　　但不召唤……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夜无星拼命，看着北寒关化为冰雕？或者……交出自己？绝无可能！

　　就在这千钧一发、欧阳墨殇几乎要做出决断之际——

　　异变，并非来自他自身，而是来自那仿佛凝固了的暗蓝色冰雾之外，来自更高远的、被冰雾遮蔽的天空！

　　“呵。”

　　一声清越的、带着几分慵懒与不屑的轻笑，毫无征兆地响起。

　　这笑声并不如何响亮，却奇异地穿透了那足以冻结灵力的冰雾领域，清晰地传入关内每一个人的耳中，如同春日里第一缕融冰的暖风，瞬间驱散了部分心头的寒意与绝望。

　　紧接着，一阵清风，毫无来由地拂过。

　　这风并非狂暴，也非凛冽，只是寻常的、带着些许凉意的清风。

　　然而，就是这缕看似寻常的清风，拂过那浓稠如液体、沉重如铅汞的暗蓝色冰雾时，竟仿佛热刀切油，所过之处，冰雾发出细微的“嗤嗤”声，悄然淡化了少许，露出其后晦暗的天空！

　　“老东西，”那清越的声音再次响起，语调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护短，“躲在你那冰窟窿里不知多少年，骨头都冻脆了吧？怎么，刚爬出来，就想着欺负我徒弟？谁给你的胆子？”

　　话音未落，一道青色的身影，仿佛凭空凝现在北寒关上空，那冰雾领域的边缘。

　　来人一袭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色儒衫，身形颀长，面容清癯，颌下三缕长须随风轻扬，手中并无刀剑，只有一柄看似普通的折扇虚握着。

　　他立在那里，周身并无强横的灵力光芒爆发，也无慑人的威压扩散，反而给人一种温润平和、返璞归真之感，仿佛只是一位游历山水的饱学儒士。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身影，却让那笼罩天地的暗蓝色冰雾，如同遇到了克星般，剧烈地翻涌起来！冰雾深处，那股冰冷古老的意志，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师父！”欧阳墨殇眼中骤然爆发出惊喜的光芒，脱口而出。来人正是他在十二玉悬山的授业恩师，碧落峰峰主——李长风！

　　夜无星也是精神一振，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李长风！这位在十二玉悬山乃至整个大荒九域都名声不显、却绝不容小觑的碧落峰主，竟然在此刻赶到了！有他在，少主安危，总算有了一线转机！

　　城头守军虽不识李长风，但见此人口称欧阳墨殇为徒，且一出现便让那恐怖的冰雾产生异动，顿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李长风？”暗蓝色冰雾深处，那冰冷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意外与凝重，“碧落峰主？没想到，你会为一个小辈亲临北境。”

　　李长风折扇轻摇，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冰雾，锁定了其核心某处，淡笑道：

　　“我李长风的徒弟，自然只有我能教训。你这老冰块想动他，问过我这做师父的了吗？”

　　他语气轻松，却字字如钉，钉死了立场。

　　“哼，好大的口气！”冰雾老祖冷哼一声，寒意骤增，“早就听闻十二玉悬山碧落峰传承特殊，不以灵力雄浑见长，却善以‘言’入道，今日正好领教！看看是你的‘言出法随’厉害，还是吾之‘玄冥冰魄’更胜一筹！”

　　话音未落，那笼罩天地的暗蓝色冰雾猛然沸腾！

　　无数冰晶疯狂凝聚，化作千百条狰狞无比的冰霜巨龙，每一条都长达百丈，鳞爪清晰，栩栩如生，散发着冻结灵魂的恐怖寒意，从四面八方，朝着空中的李长风噬咬而去！

　　【玄冥万龙噬】！

　　这一击，威势惊天动地，远非之前压制全城的领域可比，是真真正正、蕴含了问道境法则之力的杀伐神通！

　　千百冰龙咆哮，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冻结出细密的黑色裂痕！

　　面对这足以让玄丹境瞬间化为冰粉的恐怖攻击，李长风面色不变，只是轻轻合上了手中的折扇，以扇为指，凌空虚点，口中清吟：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话音落下，并无灵力狂暴涌动，也无异象惊天动地。然而，一股浩大、磅礴、逍遥无极的意境，却随着他的吟诵，凭空而生，弥漫天地！

　　那扑杀而来的千百冰霜巨龙，在接触到这股逍遥意境的瞬间，动作竟齐齐一滞！

　　仿佛撞入了一片无形无质、却又浩瀚无边的“意境之海”中！

　　巨龙身上那足以冻结万物的玄冥寒气，在这逍遥浩渺的意境冲刷下，竟然开始飞速消融、瓦解！如同烈日下的冰雪！

　　“意境破法？果然有点门道！”冰雾老祖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但随即变得冰冷，“可惜，吾之冰魄，源自永寂雾渊，岂是寻常意境可破？凝！”

　　随着他一声低喝，那些正在消融的冰龙骤然崩散，化作更细密、更阴寒的深蓝色冰雾。

　　这些冰雾不再凝聚形态，而是如同有生命的毒蛇，无孔不入地朝着李长风缠绕而去，试图侵蚀他的身体，冻结他的神魂，污染他的意境！

　　这冰雾中，赫然夹杂着一丝之前他提及的“诡雾之源”的邪异特性，不仅能冻结物质，更能侵蚀能量与精神！

　　李长风眉头微挑，显然也察觉到了这冰雾的不同寻常。

　　他不再吟诵篇章，折扇唰地展开，扇面之上，竟是一片空白。他以指代笔，在虚空中飞快划动，口中疾吐真言：

　　“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破！”

　　每一个字吐出，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引动天地间某种浩然刚烈的气机！

　　无形的音波与书写出的意境符纹结合，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淡金色波纹，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轰！轰！轰！

　　淡金色波纹与那深蓝色的诡异冰雾轰然对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刺耳的、仿佛金属摩擦又似寒冰破碎的尖啸！

　　波纹所过之处，深蓝冰雾被强行震散、驱离，那其中蕴含的侵蚀邪力，也被这浩然刚烈的意境暂时抵挡在外。

　　然而，冰雾老祖的攻击变化多端，诡异莫测。被震散的冰雾并未消失，反而在更高处重新凝聚，化作无数柄晶莹剔透、却散发着致命寒意的冰晶长矛，矛尖锁定李长风，如同暴雨般攒射而下！

　　【玄冰泣神矛】！每一柄长矛，都蕴含着穿透灵力、直伤神魂的可怕威能！

　　李长风身形飘忽，如同风中柳絮，在漫天冰矛中穿梭，看似惊险，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他手中折扇或点或划，口中诗句真言不断：

　　“抽刀断水水更流！”——一道无形的“意境之刃”划过，将一片攒射的冰矛轨迹引偏。

　　“举杯消愁愁更愁！”——愁绪意境弥漫，让部分冰矛的速度骤然减缓，威力大减。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磅礴的瀑布银河意境凭空显现，如同天幕垂落，将大片冰矛冲刷得东倒西歪。

　　他以诗为剑，以言为法，种种或豪迈、或婉约、或忧愁、或壮丽的意境信手拈来，化作千般手段，万种变化，将那冰雾老祖层出不穷的冰系杀招一一化解。

　　两位问道境强者，就在这北寒关上空，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却又凶险万分的对决！

　　一边是极致冰寒、诡异莫测的玄冥冰雾，变化万千，冻结侵蚀；一边是浩瀚逍遥、刚柔并济的诗词意境，言出法随，以意破法。

　　一时间，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难分高下！

　　暗蓝色的冰雾领域与种种诗词意境交织碰撞，将天空渲染得光怪陆离，时而冰封万里，时而春风化雨，时而愁云惨淡，时而银河倒悬……

　　恐怖的法则波动与能量涟漪不断扩散，即使被两人有意控制在一定高度，下方北寒关的守军依旧感到心惊肉跳。

　　若非夜无星竭力支撑领域庇护，恐怕光是那逸散的波动，就足以让普通士兵崩溃。

　　欧阳墨殇仰头观战，心中震撼莫名。他知道师父很强，在碧落峰时便深有体会，但亲眼见到师父与另一位问道境老祖交手，还是第一次。

　　这种层次的战斗，已经超越了单纯灵力与技能的比拼，更是对天地法则、自身道韵理解的碰撞！

　　师父那看似随意吟诵的诗句，每一句都蕴含着莫大的威能与玄奥的意境，这与他平日向自己“求诗”以增杀伐之力，何其相似！只是此刻施展出来，威力何止提升了千百倍！

　　“老东西，你这冰块疙瘩，花样倒是不少。”李长风在躲过一波冰雾凝聚的巨兽扑击后，还有闲暇调侃，“不过，冻了这么多年，脑子似乎不太灵光，打来打去就这几下？”

　　“李长风！休要逞口舌之利！”冰雾老祖显然被激怒，冰雾翻涌更加剧烈，“让你见识一下，吾自永寂雾渊得来的真正力量！【雾渊同化】！”

　　随着他一声低吼，那原本暗蓝色的冰雾，颜色骤然加深，向着一种近乎漆黑的墨蓝色转变！

　　同时，一股更加诡异、更加阴冷、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与灵性、将万物拖入永恒寂灭的气息，猛然从冰雾核心爆发开来！

　　这墨蓝色的雾气所过之处，连李长风以诗词意境显化的种种异象，都开始变得黯淡、模糊，仿佛要被其“同化”、吞噬！

　　李长风脸色首次变得凝重起来，他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诡异与危险，远超之前的玄冥冰寒。

　　他深吸一口气，折扇收拢，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古朴的手印，眼神变得无比专注，一字一顿，缓缓吟道：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正是《正气歌》！而且是由李长风这位问道境大能，以自身对浩然正气的无上领悟，全力催动“言出法随”神通吟诵而出的《正气歌》！

　　霎时间，一股煌煌如大日、凛凛不可侵的浩然正气，如同火山喷发般从李长风身上冲天而起！

　　金光万道，驱散阴霾，照亮了被墨蓝冰雾笼罩的昏暗天空！

　　那墨蓝色的、试图同化一切的诡异雾气，在这至大至刚的浩然正气冲击下，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嗤嗤”的惨叫，剧烈翻滚着向后退缩！

　　“什么？！如此精纯的浩然正气？！”冰雾老祖的声音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他这得自永寂雾渊的诡雾之力，最是阴损诡异，擅长侵蚀同化，寻常灵力乃至意境都难以抵挡，没想到却被这纯粹的浩然正气克制得如此厉害！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李长风的吟诵声越发宏大，浩然正气愈发炽烈，如同金色的海洋，开始反推那墨蓝色的诡雾！

　　两位问道境的战斗，因这《正气歌》的出现，瞬间进入了白热化，也是决定性的阶段！

　　一方是诡异阴损、试图吞噬同化的雾渊之力，一方是至大至刚、涤荡妖邪的浩然正气！

　　北寒关上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仰望着那决定他们命运的金色与墨蓝的碰撞！

　　而欧阳墨殇，看着师父那挺拔如松、吟诵正气歌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与自豪。这就是他的师父！

　　以诗书为甲，以正气为剑，独对北境老祖，寸步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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