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归途生变

　　流沙古城的临时封印完成后，言蓁蓁一行人不敢久留，连夜撤离死亡戈壁。

　　阿古拉王子虽然伤势未愈，但坚持要亲自向金帐汗王汇报情况。他与言蓁蓁约定：金帐王庭将全力支持对抗幽影教，并会在一个月内派遣援军前往黑石镇会合。

　　“下次月圆之夜是四十五天后。”临别时，阿古拉郑重说道，“如果在那之前无法完成所有阵眼的升级，我们可能需要考虑更冒险的方案。”

　　言蓁蓁明白他指的是“七星归一”。但以目前的情况，他们连七个阵眼的位置都还没完全确定，更不用说同时点燃了。

　　返回黑石镇的路途相对顺利。或许是因为在流沙古城的失败让幽影教暂时收缩了力量，一路上他们没有再遭遇大规模袭击。

　　第八天傍晚，黑石镇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但言蓁蓁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不对劲。”她勒住马缰，凝神感知，“镇子的气息……很混乱。”

　　乌恩其也察觉到了异常：“地脉波动异常，有战斗痕迹，而且……有大量陌生人的气息。”

　　众人立刻戒备，加快速度向镇子靠近。

　　离得近了，他们看到黑石镇的北门紧闭，城墙上守卫森严。但与离开时不同的是，城墙上除了原本的守卫，还多了一些穿着墨绿色服饰的陌生面孔。那些人的装束与墨族相似，但细节处又有不同。

　　“是墨族本部的人。”言蓁蓁认出了那些服饰，“看来援军已经到了。”

　　但她的心却没有放松。如果只是援军到达，镇子的气息不该如此混乱。

　　来到城门前，守门的战士认出了他们，连忙打开城门。

　　“言姑娘，乌恩其大祭司，你们可算回来了！”一个守卫队长迎上来，脸色焦急，“墨离少主和墨族来的几位长老……闹起来了！”

　　“怎么回事？”言蓁蓁翻身下马。

　　“具体情况小的不清楚，但听说是因为……因为您的事情。”守卫队长压低声音，“墨族长老认为您被蚀源侵蚀，已经不可信任，要求墨离少主将您囚禁起来。少主不同意，双方在议事厅对峙已经三天了。”

　　言蓁蓁心中一沉。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蚀源侵蚀的痕迹无法完全隐藏，尤其是她的眼睛，一旦变成暗红色，任谁看了都会心生疑虑。墨族作为北疆大族，对蚀源的警惕性极高，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并不意外。

　　“带我过去。”她平静地说。

　　议事厅外，气氛剑拔弩张。

　　墨离站在厅门前，身后是周伯渊、李正阳以及黑石镇的一干骨干。他们对面，是三个穿着墨绿色长袍的老者，以及数十名墨族本部精锐。

　　“墨离，你身为墨族少主，应该明白蚀源侵蚀的严重性。”为首的老者面容严厉，“那个言蓁蓁已经出现了蚀源特征，按照族规，必须立刻隔离审查！若有堕化迹象，应当……处置！”

　　“三长老，蓁蓁是为了保护北疆才被侵蚀的。”墨离声音冷硬，“而且她有生命源锁护体，能控制侵蚀。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帮她，而不是囚禁她！”

　　“生命源锁？”三长老冷笑，“那东西六十年前就随着初代大萨满失踪了，谁知道她身上的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谁能保证她不会在侵蚀下失去理智，反过来危害北疆？”

　　“我能保证！”墨离斩钉截铁。

　　“你用什么保证？就凭你们那点情分？”三长老摇头，“墨离，你太年轻了。蚀源的可怕，你还没有真正见识过。六十年前的蚀源之灾，墨族死了多少精英，你应该从族史中读过。”

　　双方僵持不下。就在这时，言蓁蓁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我可以接受审查。”

　　众人转头，只见言蓁蓁在乌恩其的陪同下走来。她的眼睛此刻是正常的黑色，但仔细观察，瞳孔深处隐约有一丝暗红流转。

　　三长老上下打量她，目光在她颈间的银绿色锁链上停留片刻：“你就是言蓁蓁？”

　　“正是。”言蓁蓁走到场中，“三长老的顾虑我能理解。蚀源侵蚀确实危险，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永远控制。所以，我同意接受审查，但有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审查期间，我必须有自由行动的权利，因为升级阵眼的任务不能耽搁。第二，审查者必须是了解蚀源和生命源锁的人，不能随意定罪。第三……”她看向墨离，“无论审查结果如何，墨离少主和黑石镇众人都不得因此受到牵连。”

　　三长老沉吟片刻：“前两条可以商量，但第三条……若你真被蚀源完全控制，与你相关的人都可能成为隐患，必须接受隔离观察。”

　　“那就免谈了。”言蓁蓁转身要走，“我自己去处理阵眼的事，你们爱审查谁审查谁。”

　　“站住！”三长老厉喝，“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讨价还价？”

　　言蓁蓁回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暗红：“那三长老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幽影教在北疆肆虐，七星封印岌岌可危，地脉游龙以身为祭才换来三个月时间。你们不急着对付真正的敌人，却在这里内讧审查自己人？墨族若都是这般见识，那这盟友不结也罢！”

　　她的话如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几个墨族年轻子弟面露愧色，连三长老身后的两位长老也交换了一个眼神。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三长老气极反笑，“但规矩就是规矩。墨离，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让她接受审查，要么……你就跟她一起离开墨族！”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让墨族少主离开墨族，这几乎是逐出家族的另类说法了。

　　墨离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言蓁蓁却抢先开口：

　　“我接受审查。不过三长老，我也要提醒你一句——时间不等人。审查可以，但不能耽误正事。从今天起，我每天接受你们两个时辰的审查，其余时间我要处理阵眼事务。若你们不同意……”

　　她取下颈间的生命源锁，握在手中：“那就试试看，能不能留住我。”

　　银绿色的光芒从锁链中散发出来，柔和但坚定。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纯净而强大的生命之力，那力量与蚀源的污秽截然不同。

　　三长老身后的两位长老终于开口了。

　　“老三，此事或许可以从长计议。”其中一位白须长老说道，“这锁链中的力量确实非同寻常，与族史记载的生命源锁特征吻合。”

　　另一位黑脸长老也点头：“而且这丫头身上的蚀源之力虽然存在，但明显被压制着。她若真被完全侵蚀，不可能保持如此清醒的神智。”

　　三长老的脸色变幻不定。他其实也感觉到了生命源锁的特殊，但族规如山，让他难以轻易让步。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但洪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吵什么吵？老头子大老远赶来，就听你们在这扯皮？”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破烂麻衣、拄着拐杖的老者正慢悠悠地走来。老者头发稀疏，胡子拉碴，看起来像个老乞丐，但那双眼睛却明亮得吓人。

　　看到这老者，三位墨族长老同时变色，连忙躬身行礼：

　　“见过大长老！”

　　大长老？言蓁蓁心中一动。墨族大长老墨玄，是墨族现存辈分最高、修为最深的长者，据说已经闭关十年，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墨玄走到场中，先是打量了言蓁蓁一番，然后嘿嘿一笑：“小丫头不错，有胆识。这锁链……确实是生命源锁。”

　　他转向三长老：“老三，你太死板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六十年前那场灾祸，咱们墨族确实损失惨重，但也别忘了，当年若不是初代大萨满巴特尔和生命源锁，北疆早就没了。现在生命源锁的传承者出现，你不帮忙就算了，还在这添乱？”

　　三长老脸色涨红：“大长老，我不是添乱，是担心……”

　　“担心个屁！”墨玄毫不客气地打断，“真要担心，就去对付幽影教那帮龟孙子！老头子我这次出关，就是因为感应到北疆地脉大乱，七星封印危在旦夕。你们倒好，在这儿内斗？”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不过老三的顾虑也不是全无道理。这样吧，审查还是要的，但不能耽误正事。从今天起，这丫头的审查由老头子我亲自负责，每天一个时辰，地点就在黑石阵眼旁边。如何？”

　　大长老亲自出面，三长老自然不敢再反对。而且这个方案既保留了审查程序，又不影响言蓁蓁的行动自由，算是两全其美。

　　“谨遵大长老之命。”三长老躬身道。

　　墨玄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看向言蓁蓁：“小丫头，你的事我听说了。不容易啊，年纪轻轻就扛起这么重的担子。不过别担心，墨族既然来了，就不会坐视不管。说吧，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言蓁蓁心中一暖。这位大长老虽然看起来不修边幅，但明事理、有担当，确实有长者风范。

　　“多谢大长老。”她行礼道，“目前的情况是：七个阵眼中，黑石镇和金帐王庭已经升级；流沙古城暂时封印，但需要尽快回去升级；断龙关被幽影教完全控制；黑石山脉天池情况不明；还有两个阵眼位置未知。”

　　她展开地图：“我的计划是：兵分三路。一路前往断龙关，尝试夺回阵眼；一路前往黑石山脉天池，探查情况；我亲自去流沙古城升级阵眼。同时，请天机阁加紧调查另外两个阵眼的位置。”

　　墨玄捋着胡子：“计划不错，但人手怎么分配？”

　　“墨族援军有多少人？”

　　“本部精锐三百，加上外围子弟，总共五百人可用。”墨玄说，“不过不可能全部派出去，黑石镇需要留守力量。”

　　言蓁蓁沉思片刻：“断龙关是军事要塞，易守难攻，需要最多人手。我建议由墨离少主带领两百人，配合天机阁的情报，尝试智取。黑石山脉天池环境恶劣，需要高手小队，由大长老您亲自带队如何？流沙古城那边，我只需要五十人护卫即可。”

　　墨玄眼睛一亮：“让老头子我去天池？有意思，听说那里风景不错，正好去逛逛。”

　　三长老皱眉：“大长老，您年事已高，天池环境险恶，还是让年轻人去吧。”

　　“年事已高？”墨玄瞪眼，“老头子我还能再活五十年！就这么定了。”

　　计划敲定。墨离带领两百墨族精锐，配合天机阁的情报网，前往断龙关；墨玄带领五十名高手，前往黑石山脉天池；言蓁蓁和乌恩其带领五十人，返回流沙古城；剩余两百人留守黑石镇，由三长老指挥。

　　接下来的三天，黑石镇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武器、药品、粮草都要准备充足，各路人马还要进行针对性的训练。

　　言蓁蓁则每天花一个时辰接受墨玄的“审查”。说是审查，实际上更像是前辈对后辈的指点。

　　黑石阵眼旁，一老一少相对而坐。

　　“小丫头，你体内的蚀源之力，不是简单的侵蚀。”墨玄将手搭在言蓁蓁腕脉上，闭目感应，“更像是……某种融合。”

　　“融合？”言蓁蓁疑惑。

　　“对。普通的蚀源侵蚀，会破坏生命本源，让人逐渐丧失理智，最终堕化成蚀傀。但你体内的蚀源之力，似乎被生命源锁的力量‘驯服’了，虽然还在对抗，但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墨玄睁开眼，眼中闪过惊奇：“这种情况，老头子我活了八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如果处理得当，你或许能掌握一种全新的力量——既拥有生命之力的净化与治愈，又具备蚀源之力的侵蚀与破坏。”

　　言蓁蓁心中一动。她想起在流沙古城时，生命源锁的净化之力与蚀源之力的对抗，确实产生了一些奇特的变化。

　　“但风险也很大。”墨玄严肃起来，“这种平衡非常脆弱，一旦打破，你可能会被蚀源彻底吞噬。所以老头子教你一套‘心守诀’，能帮你稳定心神，维持平衡。”

　　接下来的时间，墨玄传授了言蓁蓁一套古老的心法。这心法并不复杂，核心在于“观心守一，平衡阴阳”。言蓁蓁天资聪颖，很快掌握了要领。

　　修炼心守诀后，她发现自己对体内两股力量的控制更加得心应手。眼睛的颜色也能随意切换——正常时是黑色，战斗时可以暂时转为暗红增强蚀源之力，净化时可以转为银绿增强生命之力。

　　“记住，这股力量是双刃剑。”墨玄叮嘱道，“用得好可以救人，用不好会害人害己。最重要的是……守住本心。无论力量如何变化，你还是你。”

　　言蓁郑重点头：“晚辈谨记。”

　　第三天傍晚，各路人马准备就绪，即将出发。

　　临行前，言蓁蓁找到墨离。两人站在城墙上，望着远方的落日。

　　“断龙关危险重重，你要小心。”言蓁蓁轻声说，“不要硬拼，实在不行就撤退，我们再想办法。”

　　墨离点头：“你也是。流沙古城虽然暂时封印，但幽影教不会善罢甘休，可能会卷土重来。”

　　两人沉默片刻。自从相识以来，他们一直并肩作战，这还是第一次要分头行动。

　　“等这一切结束……”墨离忽然开口，却又停住了。

　　“等这一切结束，怎么了？”言蓁蓁问。

　　墨离看着她，眼中闪过复杂神色：“等这一切结束，我想带你去墨族本部看看。那里有北疆最美的枫叶，秋天的时候，整座山都是红色的。”

　　言蓁蓁微微一笑：“好，我等着。”

　　夕阳的余晖中，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而在黑石镇的地下密室，升级后的黑石忽然发出一阵异常的波动。银白色的光芒闪烁不定，似乎在与远方的某个存在产生共鸣。

　　远在千里之外，幽影教总坛深处，一个巨大的黑色晶体也在同步闪烁。

　　水晶球前，幽影教主看着球中映出的七个光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七星共鸣开始了……很好。等七个阵眼全部升级完成，就是‘蚀月’降临之时。到时候，所有的净化之力，都将成为蚀源觉醒的养料。”

　　他转身，看向跪在下方的一个身影：

　　“计划进行得如何？”

　　那身影抬起头，露出一张苍老但锐利的脸——如果言蓁蓁在此，定会震惊地认出，此人竟是她在黑石镇有过一面之缘的石伯！

　　“回教主，一切按计划进行。”石伯的声音平静无波，“言蓁蓁已经掌握了初步的蚀源融合，等她升级完所有阵眼，‘蚀月仪式’就能全面启动。”

　　“很好。”教主满意地点头，“六十年的布局，终于要迎来收获了。初代大萨满巴特尔恐怕到死都没想到，他留下的七星封印，最终会成为蚀源降临的跳板。”

　　石伯眼中闪过一道暗红：“当年我在黑石阵眼做的手脚，如今终于要派上用场了。只要七个阵眼全部升级，隐藏在阵眼中的‘蚀月之种’就会觉醒，届时……”

　　他没有说下去，但教主已经明白了。

　　两人对视，眼中都是疯狂与野心。

　　而在遥远的草原，金帐王庭旧址的裂缝中，地脉游龙忽然不安地扭动身体。它额头上的银色晶体剧烈闪烁，传递出警告的信息。

　　但此刻，言蓁蓁已经在前往流沙古城的路上，无法接收到这份警示。

　　命运的齿轮，正在悄然转动。

　　谁也没想到，这场看似为了加固封印的旅程，实际上正在将北疆推向一个更加危险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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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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