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龙榻前的真相

　　人皇的寝宫外，守卫比蓁离预想的还要森严。

　　整整三队禁军，每队二十人，将寝宫围得水泄不通。不仅大门有人把守，连窗户、侧门、甚至屋顶都有守卫巡逻。这已经不像是保护，更像是囚禁。

　　太子似乎看出了蓁离的心思，淡淡道：“父皇病重，需绝对静养。这些都是为了保护父皇的安全。”

　　蓁离没有接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东宫令牌。有这令牌在手，守卫果然不敢阻拦，纷纷让开道路。

　　进入寝宫，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殿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宫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厚重的帷幔从天花板垂到地面，将龙榻围得严严实实。

　　两名太医和四名宫女守在榻边，见到太子进来，都躬身行礼。

　　“父皇今日如何？”太子问。

　　一名年老的太医上前：“回殿下，陛下脉象平稳，但仍未苏醒。按这个情况，恐怕还需静养数月。”

　　数月？这和太子说的三个月倒是吻合。

　　“你们都退下吧。”太子挥手，“本宫与王储有话要单独对父皇说。”

　　太医和宫女犹豫了一下，但在太子的注视下，还是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下太子、蓁离，以及躺在龙榻上的人皇。

　　太子走到榻边，轻轻拉开帷幔。蓁离终于看到了人皇的真容。

　　与寿典时相比，人皇苍老了不止十岁。原本乌黑的头发已经花白，面容憔悴，眼窝深陷，呼吸微弱而急促。他闭着眼睛，仿佛在沉睡，但眉头紧锁，似乎在做着什么痛苦的梦。

　　“父皇……”太子轻声呼唤，但人皇没有反应。

　　蓁离走上前，运转七德之力，小心翼翼地探查人皇的情况。仁德之力感知生机，义德之力探查平衡，礼德之力感应秩序，智德之力洞察本质，信德之力寻找真相，勇德之力突破阻碍，和德之力调和一切。

　　七种力量在人皇体内流转，蓁离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人皇的身体确实很虚弱，但这不是旧疾复发，而是……中毒。

　　一种很隐蔽的毒，缓慢侵蚀着五脏六腑，不会立刻致命，但会让人逐渐衰弱，最终在沉睡中死去。更可怕的是，这种毒会压制人的神智，让人陷入半昏迷状态，无法表达，无法反抗。

　　下毒的人很谨慎，用量精准，手法高明。若非蓁离有七德之力，根本察觉不到。

　　“殿下，”她转向太子，“陛下中的是什么毒？”

　　太子神色不变：“太医说是旧疾引起的脏腑衰竭，不是中毒。”

　　“是吗？”蓁离盯着他的眼睛，“但我感应到陛下体内有毒素残留，而且正在缓慢侵蚀生机。”

　　两人对视，殿内气氛瞬间凝固。过了许久，太子忽然笑了。

　　“王储果然不一般。”他承认得很干脆，“没错，父皇确实中毒了。但不是本宫下的。”

　　“那是谁？”

　　“你猜？”太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谁最希望父皇病倒，但又不希望他立刻死去？”

　　这个提示很明显。希望人皇病倒的，可能是想篡位的人。但不希望他立刻死去的……是还需要时间巩固权力的人。

　　太子自己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为什么？”蓁离问，“殿下已经是储君，只要耐心等待，皇位迟早是你的。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

　　“因为本宫没有时间了。”太子的笑容变得苦涩，“王储，你以为本宫想这样做吗？但有些事，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不得不做。”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皇宫：“父皇老了，糊涂了。他居然想废黜本宫，改立三弟为太子。就因为本宫对妖族强硬，而三弟支持和平。”

　　这个说法和李延年说的相反。到底谁在说谎？

　　“所以殿下就先下手为强？”蓁离语气转冷。

　　“本宫只是在自保。”太子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王储，你了解皇家吗？知道夺嫡失败的下场是什么吗？不是贬为庶民，是死，是满门抄斩！本宫有母后，有外戚，有追随多年的臣子。如果本宫倒了，他们都会跟着陪葬！”

　　这话说得激烈，但也透露出几分真实。皇家争斗，确实残酷。

　　“那幽冥呢？”蓁离抛出最关键的问题，“殿下与幽冥有联系吗？”

　　太子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龙榻边，看着昏迷的人皇，忽然伸手，在人皇额头上轻轻一点。

　　一道黑气从人皇眉心渗出，被太子吸入掌心。那黑气的性质，蓁离很熟悉——正是幽冥之力！

　　“你……”蓁离后退一步，七德之力全面运转。

　　“别紧张。”太子收回手，“本宫只是在帮父皇解毒。这幽冥之力，是别人种在父皇体内的。”

　　“谁？”

　　“一个你认识的人。”太子淡淡道，“太学书阁的守书人，或者说，幽冥在人间的使者之一。”

　　守书人？蓁离想起那个少年模样的守书人，还有在青龙湖畔被他控制的赵天翊。那个人确实精通幽冥之术。

　　“但守书人已经死了。”蓁离说。

　　“死了可以再生。”太子解释，“幽冥意志有无数化身，守书人只是其中之一。真正的主使者，另有其人。”

　　“是谁？”

　　太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王储，你觉得幽冥为什么要在父皇体内种下幽冥之力？”

　　蓁离思考片刻：“控制？或者……监视？”

　　“两者都有。”太子点头，“幽冥想通过控制父皇，进而控制整个人族朝廷。但他们需要一个内应，一个能在朝廷中说得上话的人。”

　　他顿了顿：“你猜，那个人是谁？”

　　这个提示已经很明显了。幽冥需要一个地位够高、权力够大、且对妖族强硬的内应。而太子，完全符合这些条件。

　　“殿下在说你自己吗？”蓁离直接问。

　　“如果本宫是幽冥的内应，还会告诉你这些吗？”太子反问，“如果本宫想害你，在寒铁城外就可以动手，何必大费周章带你回京，让你见李相，见父皇？”

　　这话有道理。如果太子真是幽冥的人，确实没必要这么做。

　　“那殿下到底站在哪一边？”蓁离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太子沉默了很久。殿内只有人皇微弱的呼吸声，和宫灯燃烧的噼啪声。

　　终于，太子开口：“本宫站在人族这一边。但本宫的方法，可能和王储不同。”

　　他走到蓁离面前，认真地说：“王储，你相信人性本善吗？”

　　“我……不知道。”蓁离老实回答。

　　“本宫也不信。”太子道，“人性复杂，有善有恶。而恐惧，往往会将人推向恶的一面。人族对妖族的恐惧，已经持续了百年。这种恐惧不是一纸协议就能消除的。”

　　“所以殿下的方法是……”

　　“让恐惧消失。”太子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要么消除恐惧的根源，要么……让恐惧的对象消失。”

　　蓁离心中一寒：“殿下想消灭妖族？”

　　“不，本宫没那么极端。”太子摇头，“但本宫认为，妖族需要被‘管理’，被‘限制’。就像猛兽需要关在笼子里，否则就会伤人。”

　　这个观点很冷酷，也很现实。但蓁离无法接受。

　　“妖族不是猛兽，他们和人族一样，有智慧，有感情，有家园。”

　　“那又如何？”太子反问，“当资源有限时，两个智慧种族注定要争夺生存空间。这是生存的本能，不是善恶能评判的。”

　　他叹了口气：“王储，你太理想主义了。你以为只要大家坐下来谈，就能解决问题？历史证明，和平都是打出来的，不是谈出来的。只有双方势均力敌，或者一方彻底压倒另一方，才会有真正的和平。”

　　这是现实主义的观点，蓁离无法反驳。但她仍然相信，还有第三条路。

　　“殿下，”她直视太子的眼睛，“如果我告诉你，我找到了第三条路呢？”

　　“什么路？”

　　“七德合一，净化邪神之后，北疆的灾祸会消除，资源会重新丰饶。”蓁离说出自己的想法，“到时候，人族和妖族不需要争夺，可以共享这片土地。”

　　太子眼睛一亮：“你能做到？”

　　“我一直在努力。”蓁离点头，“但现在最大的阻碍不是妖族，也不是邪神，而是人心。是像殿下这样，认为只有对抗才能解决问题的人。”

　　这话说得很直接，甚至有些冒犯。但太子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有意思。”他说，“王储，本宫开始理解为什么七德之力会选择你了。你确实和别人不一样。”

　　他沉吟片刻，忽然做出一个决定：“好，本宫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证明你的路是对的。”太子道，“本宫可以暂时停止对三弟和李相的迫害，也可以支持你净化邪神的计划。但你要答应本宫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净化邪神后，如果北疆的灾祸没有消除，资源没有增加，你要接受本宫的管理方案。”

　　“第二呢？”

　　“第二，”太子神色严肃，“如果在这过程中，本宫发现你与幽冥有勾结，或者你的做法危害了人族利益，本宫会立刻终止合作，并采取一切必要手段。”

　　这两个条件还算公平。蓁离思考片刻，点头：“我答应。但我也有条件。”

　　“请讲。”

　　“释放三殿下和李相，恢复他们的自由和官职。”

　　“可以，但三弟要暂时离开京城，去封地‘思过’。”

　　“可以接受。”

　　“第二，”蓁离继续，“我要见一个人。”

　　“谁？”

　　“冰璃。”蓁离道，“她带着三殿下应该已经回京了，我要确保他们的安全。”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恢复正常：“冰璃？那个冰原族圣女？她和三弟在一起？”

　　“是的。”

　　“本宫会派人去找他们。”太子答应，“只要他们不做出危害朝廷的事，本宫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协议达成，殿内气氛缓和了许多。但蓁离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太子转变太快了，快得有些不真实。

　　“殿下，”她忽然问，“我能再探查一下陛下的情况吗？”

　　太子侧身让开：“请便。”

　　蓁离再次运转七德之力，这次更加仔细。除了幽冥之力残留，她还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人皇的经脉中，有一种微弱但精纯的灵力在流转，维持着他的生机。

　　这股灵力……很熟悉。

　　她猛地抬头看向太子：“殿下在用自己的灵力为陛下续命？”

　　太子没有否认：“父皇中的毒很厉害，太医束手无策。本宫只能用这个笨办法，每天为父皇输送灵力，维持他的生机。”

　　这个举动与太子之前的形象截然不同。如果他真想篡位，何必费力为人皇续命？让他自然死去不是更好？

　　“殿下到底……”蓁离困惑了。

　　“本宫说了，本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族。”太子淡淡道，“父皇虽然老了，但他是明君，是稳定朝局的关键。如果他突然驾崩，朝廷会乱，外敌会趁机入侵。所以，他必须活着，至少在本宫完全掌控局势之前。”

　　这个解释很现实，也很合理。但蓁离总觉得，太子还有话没说。

　　“王储，”太子忽然道，“你有没有想过，幽冥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混沌意志？”

　　这个问题蓁离想过，但没有答案。

　　“殿下知道？”

　　“本宫知道一些。”太子点头，“幽冥、蚀源，都是混沌意志的碎片。它们想要回归本体，这很正常。但幽冥这么着急，甚至不惜暴露在人前，一定有更深层的原因。”

　　“什么原因？”

　　“本宫怀疑，混沌意志的封印不只是封印那么简单。”太子缓缓道，“圣贤们可能在其中留下了什么，是幽冥必须得到的东西。”

　　这个猜测让蓁离心中一动。她在德山时也有类似的感觉，总觉得封印背后还有秘密。

　　“殿下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太子摇头，“但本宫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太学书阁的守书人，曾经是本宫的老师。”

　　什么？蓁离震惊地看着太子。

　　“没错，守书人教过本宫三年。”太子承认，“他教会了本宫很多东西，包括如何运用幽冥之力。但后来本宫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就断绝了联系。”

　　原来如此。难怪太子对幽冥这么了解。

　　“守书人想要什么？”蓁离问。

　　“他想要本宫配合他，打开混沌意志的封印。”太子道，“但本宫拒绝了。本宫是人族太子，不会做危害人族的事。”

　　“那陛下体内的幽冥之力……”

　　“是守书人下的，想逼迫本宫就范。”太子苦笑，“他以为控制了父皇，本宫就会屈服。但他低估了本宫。”

　　这个解释把所有线索都串起来了。如果太子说的是真的，那他确实不是幽冥的人，反而是幽冥想要控制的对象。

　　但……真的这么简单吗？

　　蓁离看着太子，这个深不可测的储君，他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王储，”太子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本宫知道你不完全信任本宫。这很正常。但时间会证明一切。现在，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幽冥。至少在对付幽冥这件事上，我们可以合作。”

　　这话说得没错。无论太子真实意图如何，眼下对抗幽冥确实是首要任务。

　　“好，我暂时相信殿下。”蓁离做出决定，“但我们之间需要建立一些保障。”

　　“什么保障？”

　　“我要在陛下体内留下一道七德印记。”蓁离道，“这道印记可以保护陛下不受幽冥之力侵蚀，同时……也能让我随时感知陛下的状况。”

　　这是双保险。既能保护人皇，也能监视太子是否对人皇不利。

　　太子没有反对：“可以。但本宫也要在你身上留下一道印记。”

　　“什么印记？”

　　“一道定位印记。”太子直言不讳，“本宫需要知道你的行踪，确保你不会做出危害朝廷的事。”

　　这个要求很过分，但蓁离想了想，还是同意了。互相信任需要时间，而互相制约可能是开始。

　　两人各自施法，在人皇和对方身上留下印记。完成后，太子满意地点头。

　　“现在，我们可以正式开始合作了。”他说，“王储，告诉本宫你的计划。如何净化邪神，需要本宫做什么？”

　　蓁离正要开口，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禁军将领匆匆进来，脸色慌张。

　　“殿下，出事了！”

　　“什么事？”

　　“三皇子……他带兵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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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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