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雾锁宫闱,陇西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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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时三刻,相府密室的铜灯盏里,烛火不安地跳跃。

  柳文渊枯坐太师椅中,将那枚鹰王令牌置于掌心,指腹一遍遍摩挲着鹰翅与令牌接缝处。入手沉甸甸的,暗金色的鹰身纹路精细,在烛光下流转着幽暗光泽。

  他已这样坐了半个时辰。

  徐元朗垂手侍立一旁,王振则跪在下方三步处,背脊绷得笔直,大气不敢出。

  “三个月了。”柳文渊忽然开口,声音在密闭的石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从司徒睿吐出‘陇西聚宝当铺’这六个字,整整三个月。”

  他将令牌轻轻放在紫檀案上。

  “三个月来,‘瞑目’派了四拨人,试了所有能试的法子。”柳文渊抬眼看向徐元朗,“你说说,都试了什么?”

  徐元朗躬身道:“回相爷,第一拨人找了陇西最好的锁匠,说是祖传三代的手艺,在锁眼前鼓捣了三天,连道划痕都没留下。第二拨人用精铁撬棍,十二人轮番上阵,撬断了七根,门纹丝不动。第三拨人用桐油浸麻绳烧门,烧了整整一夜,只熏黑了一片……”

  “锁匠怎么说?”柳文渊打断他,“锁孔是什么制式?”

  “锁匠说,那锁孔奇特,不似寻常锁眼,倒像是……要插个什么特殊物件才能开启。”徐元朗回忆道,“他说,孔内有机关槽,看形状似乎要旋转某种带有凸起的钥匙。”

  柳文渊拿起令牌,仔细端详:“所以,不是用这令牌直接开门?令牌本身不是钥匙?”

  “锁匠说不可能。那锁孔只容三寸长的细条插入,令牌这么大,放不进去。”

  柳文渊沉默了。他翻转令牌,指尖在鹰翅根部摸索。那里有一道极细微的缝隙,像是可以按压的机关。他用力按下——

  鹰翅纹丝不动。

  他又试了试旋转、提拉,令牌严丝合缝,毫无反应。

  “取钢锯来。”柳文渊忽然道。

  徐元朗一怔:“相爷?”

  “沿着这道缝,锯开它。”

  一把精钢手锯呈上。柳文渊将令牌固定在案上,亲自执锯,对准鹰翅与令牌接缝处,缓缓拉动。

  “嘎吱——嘎吱——”

  锯齿摩擦金属的声音在密室里格外刺耳。暗金色的金属粉末簌簌落下。

  王振跪在地上,头垂得更低了。

  徐元朗屏住呼吸,看着相爷那双握惯了笔杆的手,此刻稳如磐石地拉着钢锯。

  半刻钟后,“咔”一声轻响,鹰翅一侧被锯开。

  柳文渊放下锯子,用匕首撬开切缝。

  鹰翅内里是中空的——一个细长的凹槽显露出来,长约三寸,宽仅半指,槽内还有精密的卡榫结构。

  空的。

  柳文渊盯着那个凹槽,许久,缓缓道:“这里面本该有东西。一把三寸长的钥匙。”

  “宸妃把这令牌壳子送到本相手里,”柳文渊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却抽走了里面的钥匙。她是想告诉本相——东西在她手里,本相就算拿到令牌,也打不开门。”

  徐元朗倒吸一口凉气:“那她为何还要……”

  “为何还要让本相拿到令牌?”柳文渊接过话头,“她在赌。赌本相会以为这是陷阱,不敢去陇西。赌本相会犹豫,会拖延——而她,就有时间让慕容烬带着真正的钥匙,先去开锁。”

  他站起身,在密室里踱步:“但她算错了一点。”

  “相爷指的是?”

  “她以为本相拿不到钥匙,就会放弃。”柳文渊停下脚步,眼中闪过决断,“可她忘了,密室能开,也能毁。”

  徐元朗一愣:“相爷的意思是……”

  “青面组在陇西已经守了两个月了吧?”柳文渊忽然问。

  “是。按相爷吩咐,自打知道密室位置后,青面组就一直在陇西潜伏,监视当铺动向。”

  “传信给青面鬼,”柳文渊声音冰冷,“不用等钥匙了——用炸药。”

  “可万一炸毁了里面的证据……”

  “那也比落在宸妃手里强。”柳文渊声音冰冷,“炸毁了,大家谁都拿不到。但更重要的是——”

  他转身,看向墙上那幅《江山万里图》:

  “皇上现在在西山行宫。一旦宸妃拿到证据,她必会请旨回宫,重启三司会审。到那时,证据在她手里,她想怎么断章取义就怎么断章取义,太子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柳文渊的手指在案上重重一敲:“所以必须在皇上回宫前,把这事了结。要么拿到证据,要么毁掉证据。无论哪种,都能拖住案子。只要太子能出宗人府,到时羽林卫接手看守——羽林卫统领是本相的学生。太子在咱们手里,案子怎么审,就由不得皇上了。”

  徐元朗明白了。

  这是生死一搏。

  成了,拿到证据,太子翻身。

  败了,证据尽毁,案子僵持。

  但无论如何,不能让宸妃在皇上回宫前拿到证据,重启会审。

  “青面组那边何时动手?”徐元朗问。

  “立刻传信。”柳文渊道,“用最快的信鸽,两天内消息就能到陇西。告诉青面鬼,盯紧当铺。若慕容烬的人先到——他从京城出发不过两日,到陇西至少还要五六天——等他们开了门再动手。若慕容烬的人一直没出现……五天后子时一到,直接炸。”

  “属下明白。”

  徐元朗躬身退下安排。

  密室门重新合拢。

  柳文渊重新坐回椅中,看着案上那枚被锯开的鹰王令牌,许久,低笑一声:

  “宸妃,你以为抽走钥匙,本相就没办法了?”

  “这天下,没有炸不开的门。”

  “只有……不敢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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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时三刻,西山行宫,听涛阁。

  皇上司徒弘刚用完早点,正倚在临窗的软榻上看一本前朝诗集。窗外荷塘正盛,碧叶连天,粉荷初绽,几只蜻蜓点过水面。

  苏贵妃端着一碟冰镇莲子羹走近,步履轻盈。她今日穿了一身淡绿纱裙,发髻松松挽着,只簪一支碧玉簪,清雅得不似宠妃。

  “皇上尝尝,臣妾亲手熬的。”她将青瓷碗放在榻边小几上,声音柔婉,“用去年存下的雪水化了冰镇过,最是解暑。”

  司徒弘放下书,舀了一勺。莲子软糯,清甜适口。

  “爱妃有心了。”他随口赞道。

  苏贵妃抿嘴一笑,在他身侧坐下,却不急着说话,只静静看着窗外荷塘。晨光透过窗格洒在她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影子。

  许久,她轻声叹息:“这荷花一年开一次,看着清雅,可臣妾每次见,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司徒弘抬眼:“哦?为何?”

  苏贵妃转头看向他,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色:“臣妾想起宫里的老人说,太子殿下小时候最爱荷花。每到夏日,总要亲手采了莲蓬,说是‘尝新’。如今殿下在宗人府,也不知……还尝不尝得到新鲜莲子。”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

  “臣妾入宫晚,没见过殿下儿时模样。但听伺候过的老嬷嬷说,殿下幼时聪慧仁孝,最得皇上喜爱。如今……唉。”

  一声轻叹,余韵悠长。

  司徒弘放下书,看着她。

  “策儿确实爱荷花。”司徒弘缓缓道,“他八岁那年,在后院挖了池塘,亲手种下第一株莲。说要‘年年看花开,岁岁尝新莲’。”

  他望向窗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如今那些莲,也该开了。”

  苏贵妃适时沉默。

  她知道,话说到这里就够了。再多说,就刻意了。

  果然,片刻后,司徒弘转头看向侍立在旁的心腹太监刘福:

  “宗人府那边,太子近日如何?”

  刘福躬身道:“回皇上,前日太医院递了脉案,说太子殿下忧思过重,脉象虚浮,宜静养调理。宗人府阴湿,确不利于养病。”

  司徒弘沉默片刻:“既如此,传旨太医院,太子若需什么药材,尽管用。若宗人府不便……准移居京郊皇庄养病。”

  “奴才遵旨。”

  刘福退下拟旨。

  苏贵妃垂首站在一旁,指尖在袖中轻轻掐了掐掌心。

  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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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日后,戌时,陇西城外三十里。

  暴雨如注。

  慕容烬勒马停在一处废弃土地庙前。身后五十名“黑鸦队”精锐默默下马,动作整齐划一。从京城到陇西七百余里,他们日夜兼程,用了整整七天,此刻人困马乏。

  徐振业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人,前面就是陇西城。探子半个时辰前回报,聚宝当铺周边有异动。”

  “什么异动?”

  “当铺对面三家客栈,住了二十多个生面孔,都是练家子。”徐振业压低声音,“看身形步法,像是‘瞑目’的人。而且……他们在当铺周围布置了火药。”

  慕容烬眼神一冷。

  柳文渊的人,果然已经到了——而且已经潜伏多日。

  “他们想炸门?”

  “看样子是。五个木箱藏在当铺对面米铺后院,看分量,不下五十斤。”

  慕容烬沉默。

  五十斤炸药,足够把那间当铺炸上天。

  但柳文渊的人为什么不用?他们在等什么?

  “他们在等我们。”慕容烬忽然道。

  徐振业一怔。

  “柳文渊知道我们有真钥匙。”慕容烬翻身上马,“他在等我们开门,然后黄雀在后,连人带证据一起抢走。”

  他看向漆黑雨夜中的陇西城方向: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谁是黄雀,谁是蝉。”

  马蹄声再起。

  五十骑冲入暴雨,直扑陇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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