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永久坏死

　　李安几乎是靠着本能和一股不屈的意志，才勉强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踉跄着穿过蛇牙隘口复杂的通道，将身后的喊杀声与能量爆鸣声甩远。

　　黑袍人那最后一击蕴含的诡异力量，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他的右臂经络。

　　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更有一股阴冷的能量试图钻入他的精神世界，却被体内那沉寂的万象锻炉本能地阻隔在外，发出无声的轰鸣。

　　当他终于看到鳞渊村那在暮色中若隐若现的轮廓时，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守在村落外围的鱼人哨兵发现了他，立刻发出警报，几名战士迅速冲过来，将他搀扶住。

　　“红雅……深喉……”李安强忍着眩晕和剧痛，嘶哑地问道。

　　“酋长和精灵大人刚刚回来，他们也受了伤！”鱼人战士的语气带着焦急和一丝未散的恐惧。

　　鳞渊村工坊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红雅靠在墙边，脸色比去之前更加苍白，甚至隐隐透出一股灰败之气，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深喉站在一旁，左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由一名年老的鱼人萨满用散发着腥气的草药泥涂抹包扎，他的独眼阴沉地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到李安被搀扶进来，尤其是他右臂那不自然的扭曲和萦绕不散的阴冷气息，深喉猛地抬起头，红雅也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你遇到了黑袍人？”深喉的声音嘶哑。

　　李安被扶到一张粗糙的木凳上坐下，艰难地点了点头，将蛇牙隘口发生的突变，黑袍人的突然袭击，以及最后锈刃会与黑袍人爆发混战的情况快速说了一遍。

　　“我们……也遇到了。”红雅的声音微弱，带着心有余悸的颤抖，“在枯萎林地外围，我们刚靠近，就触发了他们布下的警戒法阵。

　　不是一个，而是两个黑袍人……他们施展了一种……吞噬生命力的邪恶法术，范围很大。

　　为了掩护大家撤退，我……我强行催动了自然之心，暂时干扰了那片区域的能量，但……”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李安和深喉都明白，那一次强行施法，对她本就依靠生命尘壤勉强维持的身体，造成了何等沉重的负担。

　　她颈间的玉佩光芒黯淡，仿佛蒙上了一层灰尘。

　　“我们损失了三个最好的夜行者。”深喉补充道，语气沉重如铁，“尸体都没能带回来。”

　　“不过，可以肯定，那里确实是吞噬教派的一个据点，而且守卫力量不弱。”

　　工坊内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

　　计划成功了，但也失败了。

　　成功在于，他们确实成功离间了锈刃会与吞噬教派，甚至引发了双方的直接冲突，短期内，锈刃会大概率无力组织对鳞渊村的大规模进攻。

　　但失败在于，代价太过惨重。

　　红雅伤势加重，深喉负伤，部落损失精锐，而李安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更重要的是，他们彻底暴露在了吞噬教派的视野中，并且结下了死仇。

　　“黑袍人使用的力量……很诡异。”李安忍着右臂的剧痛，仔细回忆着那阴冷蚀骨的感觉，“不仅仅是黑暗能量，更像是一种……针对生命和灵魂本源的污染。

　　我的手臂，不仅仅是物理损伤，经络和精神都受到了侵蚀。”

　　红雅挣扎着站起身，走到李安身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虚按在他的右臂上。一丝微弱的绿光从她指尖溢出，试图驱散那股阴冷。

　　“唔……”刚一接触，红雅就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脸色更加难看。

　　“不行……这股力量层级很高，我的自然之力……无法净化它，反而会被它……侵蚀。”

　　李安心中一沉。

　　连红雅的自然之心都无法化解？

　　“必须尽快处理你手臂上的伤。”深喉沉声道。

　　“这种侵蚀性力量，拖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他看向那名年老的鱼人萨满。

　　老萨满检查了一下李安的伤口，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凝重，他摇了摇头，用鱼人语对深喉说了几句。

　　深喉的脸色更加难看：“萨满说，这是‘灵魂腐蚀’的一种变种，部落的草药和巫术无法根除，只能暂时压制。”

　　“时间一长，你的手臂可能会……永久坏死，甚至侵蚀到你的灵魂。”

　　永久坏死！灵魂侵蚀！

　　李安右眼瞳孔骤缩。失去一条手臂，对于一个锻造师而言，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就在绝望的气氛开始弥漫时，李安猛地想起了什么。

　　他用左手艰难地从贴身内袋中，取出了那枚差点在蛇牙隘口用掉的宇宙积分。

　　冰冷的晶体在他掌心散发着稳定的星辉。

　　“宇宙积分……或许可以。”他看向深喉，“深喉酋长，你的渠道，能否用宇宙积分，换取治疗这种伤势的方法，或者……请到能治疗的人？”

　　深喉的独眼盯着那枚宇宙积分，光芒闪烁不定。

　　“宇宙积分确实能兑换到许多不可思议的资源和服务。”

　　“但是，治疗这种涉及灵魂本源的伤势，代价必然极高。”

　　“而且，远水解不了近渴。你的伤，等不起。”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李安一直佩戴在右手拇指上，那枚看似朴实无华的黑铁扳指上。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更直接，但风险更大。”

　　深喉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奇异的诱惑与警告。

　　“我知道另一种……‘意识提取器’的残骸所在地。

　　和你上传用的仿制品相比，这个更古老。

　　它是上古遗迹的造物，据说能剥离、转移甚至……吞噬特定的意识碎片和能量印记。

　　如果能找到它，并且你能承受住使用的代价，或许可以直接将你手臂上的腐蚀能量‘提取’出来。”

　　意识提取器！剥离意识碎片！

　　李安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想起了窃取提赛列边境哨站数据，使用意识提取器的那次，丧失童年某段记忆。

　　风险毋庸置疑。

　　使用这种上古造物，代价很可能是不可逆的。

　　失去一段记忆？还是其他更珍贵的东西？

　　他看着自己几乎失去知觉、被阴冷能量缠绕的右臂，又看了看虚弱不堪、因他而伤势加重的红雅，再想到虎视眈眈的吞噬教派和潜在的提赛列威胁。

　　他没有太多选择。

　　“在哪里？”李安的声音干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告诉我地点，需要我做什么。”

　　深喉的独眼中，闪过一丝计划得逞的微光，但很快被凝重掩盖。

　　“那残骸位于提赛列王国一个废弃的边境哨站地下仓库里。”

　　“那里被一群变异生物和失控的自动防卫傀儡占据，而且靠近提赛列的巡逻路线，非常危险。”

　　“你需要潜入那里，找到意识提取器的核心部件，‘记忆水晶棱柱’带回来。”

　　“我会提供哨站的详细结构图和我知道的关于意识提取器的一切信息，并且，部落会全力协助你修复并使用它。”

　　李安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右臂传来的阵阵蚀骨之痛，以及体内万象锻炉那微弱却顽强的搏动。

　　他想起铁老曾经的告诫，想起家族覆灭的仇恨，想起星辰阁刚刚点燃的、微弱的火光。

　　他重新睁开眼，右眼中所有的犹豫和痛苦都被压下，只剩下冰冷的理智和破釜沉舟的坚定。

　　“好。我答应。”他看着深喉，“把地图和情报给我。”

　　红雅想开口阻止，但看到李安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以及他那只正在被黑暗力量侵蚀的手臂。

　　她最终只是痛苦地别过头去，一滴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滑过她苍白的面颊，滴落在地。

　　为了生存，他即将主动触及那禁忌的力量，而代价，将在不久的将来，以他无法预料的方式，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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