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肥猪的尖牙,世子的铁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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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国,作证!

  最后四个字,像四根烧红的铁钉,狠狠楔进了福王朱常洵的脑子里。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那身痴肥的血肉,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瘫软在地。

  明黄色的亲王常服,瞬间沾满了官道上的尘土,狼狈得像一只刚从泥潭里捞出来的死狗。

  入京?面圣?作证?

  他朱常洵,富甲天下,万历爷最宠爱的儿子,什么时候沦落到要给一个毛头小子杀人越货的案子当人证了?

  他不是证人,他是祭品!

  一旦他跟着这口棺材进了京城,他就是活的投名状!是东林党递给阉党的一记耳光,也是那个蜀王世子,用来敲开京城大门的敲门砖!

  左光斗看都没再看他一眼,仿佛他已经是一件被贴上封条的证物。

  这位铁面御史开始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让手下官差与靖武军交接罪证,登记造册,那股子公事公办的利落劲,让周围的河南官员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朱至澍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杨鹤,是射向阉党的第一支箭。

  左光斗,是引爆朝堂的第一颗雷。

  而福王朱常洵,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个藩王世子,一个封疆大吏,一个铁面御史,再加上一个天下最富有的亲王,联手押着一口东厂百户的棺材,带着十几箱铁证如山的罪状入京……

  这出戏,才叫真正的开场。

  “殿下,”庞监凑到朱至澍身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敬畏与担忧,“这左光斗,是把双刃剑啊。咱们……这是与虎谋皮。”

  “虎?”朱至澍淡淡一笑,“他顶多算一头看家护院的猛犬。忠诚,凶狠,但脖子上,还套着规矩二字的项圈。”

  他看了一眼正与手下核对证物细节的左光斗,目光深邃。

  “我们要用他的凶狠,但不能被他的项圈绊住脚。”

  ……

  队伍重新上路。

  只是,这支本就诡异的队伍,变得更加光怪陆离。

  最前方,依旧是那口薄皮棺材,由靖武军与都察院的官差共同抬着,像一面移动的战旗。

  中间,是左光斗和他那十几名精神抖擞的随员,他们簇拥着那些装满罪证的箱子,仿佛护卫着无价之宝。

  再往后,是福王那顶三十二人抬的巨大暖轿,只是此刻,轿子周围的护卫全被左光斗的官差替换,轿帘紧闭,像一个华丽的囚笼。

  朱常洵的那些肥壮护卫和官员们,则被勒令跟在队伍最后,一个个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而朱至澍的马车,则不紧不慢地缀在最后,与杨鹤那顶死气沉沉的官轿并行。

  他成了真正的看客,冷眼旁观着这出由他亲手导演的大戏。

  一路无话。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到了傍晚,队伍抵达南阳府的博望驿。

  此地是出入河南的要冲,驿站规模颇大。左光斗一马当先,亮出都察院的火牌,命驿丞准备足够上千人食宿的馆舍与草料。

  然而,那驿丞是个四十多岁、满脸精明的中年人。他对着左光斗的火牌,只是懒洋洋地拱了拱手,一脸的为难。

  “哎哟,左大人,您来得真不巧。驿站……满了。”

  “满了?”左光斗眉头一皱,“胡说!本官一路行来,官道上何曾见过大队官差商旅?”

  驿丞嘿嘿一笑,指了指驿站后院的方向:“大人有所不知,前日里,卫辉府那边闹了时疫,上峰有令,凡北方来的客商,都需在此处盘桓三日,查验无碍,方可放行。这不,里头正住着好几百号人呢。”

  他说话时,眼睛不着痕迹地往后面福王的暖轿瞟了一眼。

  左光斗何等人物,瞬间明白了其中关窍。

  这是福王在使绊子!

  “放肆!”左光斗勃然大怒,“本官乃都察院佥都御史,奉旨巡查,押解要犯,事关紧急!你区区一个驿丞,敢以时疫为借口,阻挠公务?”

  驿丞脖子一缩,却依旧嘴硬:“大人息怒,下官也是奉命行事。防疫乃是天大的事,万一出了岔子,这责任,下官担待不起,您……怕也担待不起吧?”

  他这是拿规矩来压左光斗。

  左光斗气得脸色铁青,他当然可以强行接管驿站,但传出去,就是他左光斗不顾百姓安危,强闯疫区。福王的人,有的是笔杆子把这盆脏水泼到他身上。

  就在左光斗进退两难之际,朱至澍的马车,缓缓驶了上来。

  车帘掀开,少年探出头,看了一眼那满脸秉公办事的驿丞,又看了一眼轿帘紧闭,却明显在偷听的福王暖轿。

  他笑了。

  那笑容,纯净,无害,像一个看到有趣玩意的孩童。

  “庞监。”他轻声唤道。

  “奴婢在。”

  “传我的令,”朱至澍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驿站前的每一个人耳中,“靖武军接管驿站,所有闲杂人等,一刻钟内,全部清出去。”

  驿丞脸色大变:“你……你敢!这是朝廷驿站!”

  朱至澍没有理他,只是补充了一句,声音依旧平静。

  “若有反抗,或迟滞拖延者……”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驿丞,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机械般的冰冷。

  “……格杀勿论。”

  轰!

  格杀勿论四个字,如同四柄千斤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左光斗猛地回头,震惊地看着朱至澍:“世子殿下!不可!此乃朝廷法度,岂能……”

  朱至澍却对他微微一笑,打断了他的话。

  “左大人,你奉的是朝廷的法度。而我,”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后的靖武军,“奉的是活下去的道理。”

  “天马上要黑了,我的人,我的马,都要吃饭,要休息。他们不给,我们就自己拿。”

  少年的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小事。

  “至于驿站里的人……”

  朱至澍的目光,穿过驿丞,遥遥地落在那顶华丽的暖轿上,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我相信,福王皇侄是个深明大义的人。他一定不忍心看到,因为一些小小的误会,导致南阳府的驿站,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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