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浪里瓷谜

　　江瓷蹲在锈迹斑斑的锚链堆后，咸涩的海风裹着柴油味灌进货舱。她将微型光谱仪贴在最近的青花梅瓶上，冷白灯光下，釉面浮起一圈圈同心圆气泡，像被定格的深海漩涡。

　　八百度低温釉。她对着领口暗藏的录音笔低语，喉结处的伤痕随着吞咽隐隐作痛。这是三天前在昌江码头被蒙面人割伤的，刀锋擦过声带时，她甚至没来得及感觉到疼。

　　货舱深处传来铁器碰撞声，江瓷闪身藏进仿古瓷堆砌的夹缝。两个穿着胶皮围裙的工人正将木叶天目盏装进防震箱，盏心的菩提叶纹在摇晃的吊灯下泛起诡异虹光。她摸出父亲那本《天工开物·陶埏篇》残页，对照着记忆里吉州窑真品的显微结构图——真木叶盏的叶脉该是氧化铁自然渗透形成的绒毛状结晶，而眼前这些叶片边缘整齐得如同激光切割。

　　老七，这批货的声呐反射参数调好了？舱门外传来沙哑的男声。

　　江瓷的指尖骤然收紧。二十年前父亲失踪那夜，她在窑厂值班室听过同样的声音。那个戴着玳瑁眼镜的港商，曾用三百万买断父亲复原曜变天目盏的专利。

　　放心，每个气泡直径精确控制在0.3毫米。被称作老七的工人敲了敲青花罐，景德镇高岭土混了碳化硅，烧出来的气泡群能散射120分贝以下的声波，缉私艇的探测器根本......

　　货舱突然剧烈倾斜，江瓷怀中的瓷片匣子滑落在地。清脆的碎裂声里，十二片明代霁蓝釉碎片如星辰坠落，在钢板地面拼出半幅六道轮回图——这正是父亲最后烧制那窑祭红釉底足上的暗纹。

　　谁？！

　　两道黑影扑来的瞬间，江瓷抓起防潮箱里的硼砂粉扬向半空。这是明代御窑匠人防贼的土法，遇风即燃的粉末在密闭空间爆出幽蓝火光。借着混乱，她滚向最近的通风管道，后腰却被瓷片划开三寸长的伤口。没有痛觉提醒危险，唯有温热的血渗进帆布工装裤的触感。

　　管道尽头是轮机舱，震耳欲聋的柴油机轰鸣中，江瓷将微型摄像头对准正在组装的声呐干扰器。那些仿古瓷被嵌在蜂窝状基座上，釉面气泡的排列方式让她想起父亲实验室里的声波衍射模型。突然，整艘船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船体三十度倾斜将她甩向控制台。

　　液晶屏上跳动着水文图，江瓷的瞳孔猛然收缩。渔船正沿着古代海上陶瓷之路的航线行驶，而前方三海里处的暗礁区，去年刚打捞出载有元代枢府瓷的沉船。这些伪装成文物的声呐装置，分明是要掩护更大规模的水下盗掘。

　　江小姐对气泡的研究，比你父亲更胜一筹啊。沙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港商手中的德制PPK手枪泛着冷光，不过你好像忘了，吉州窑真正的秘技不是木叶盏......

　　枪声被突然炸响的汽笛吞没。江瓷撞开应急阀门的瞬间，咸腥海水裹着碎瓷涌进船舱。她在混沌中抓住半截缆绳，腕间的银链突然发出蜂鸣——那是陆焰送她的微型磁场探测器，此刻正指向某只浸水的青花将军罐。

　　喀嚓！

　　罐体在盐水侵蚀下自动开裂，露出内壁鎏金的《陶记》残卷。当江瓷看清那些用矾红彩记录的配方比例时，浑身血液几乎凝固：这竟是用骨灰煅烧声学陶瓷的秘方，而落款处的7501工程编号，分明指向七十年代某次绝密国防科研。

　　巨浪拍碎舷窗的刹那，江瓷抱着残卷跃入怒海。漆黑的水下，那些仿古瓷正发出鬼火般的次声波，成群结队的鮟鱇鱼循着频率撞向声呐阵列。她突然明白父亲当年为何执着于曜变釉研究——某些釉料的共振频率，确实能唤醒深海中沉睡的杀戮本能。
　　http://www.hlys.cc/57818/14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hlys.cc。翰龙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hly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