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瓷质匣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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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局的审讯室里,空气干燥而冰冷,与窗外淅淅沥沥的江南梅雨格格不入。

  我坐在金属椅上,对面是那位名叫周芸的女警。她将一叠现场照片“啪”地一声拍在桌上,每一张都触目惊心——那是死者七窍流血的特写,暗红色的血迹在冷光灯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金属光泽。

  “江瓷,古瓷修复师?”周芸挑了挑眉,语气里满是怀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一出现,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就变成了‘血碗’,而且你正好站在案发现场?”

  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目光越过她,落在单向透视镜上。我知道,镜子后面肯定坐着更高级别的领导,甚至可能是那个神秘组织安插的眼线。

  “周警官,”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那不是血,至少不完全是血。”

  周芸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回答。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死者流出的液体,成分很复杂。”我回忆着刚才在展厅里闻到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气味,“除了血液,里面还应该含有高浓度的氧化钴和氧化铜。”

  周芸的脸色变了。这正是法医初步检测报告里的结论,这个结论还没对外公布。

  “你怎么会知道?”她手按在了桌下的警报器上。

  “因为我闻到了。”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在博物馆的时候,那股味道很淡,像是某种釉料在高温下挥发后的余韵。凶手并没有杀人,他只是利用了秘色瓷的烧制原理,做了一场‘人体还原焰’的实验。”

  周芸显然听不懂这些专业术语,但她从我的眼神里看到了绝对的自信。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便衣、头发花白的老者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对周芸挥了挥手:“小周,你先出去,我来和这位江小姐谈谈。”

  周芸虽然不甘心,但还是敬礼退了出去。

  老者在我对面坐下,自我介绍说姓陈,是省厅特派的顾问。他推过来一份文件,封面赫然写着《关于“7501工程”相关涉密人员的审查报告》。

  “江明远,你的父亲。”陈顾问盯着我的眼睛,“你来上林湖,不仅仅是为了看展,是为了查你父亲当年的死因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不动声色:“陈顾问,您既然查到了我父亲,那应该知道,他当年是‘7501工程’的釉料配方组成员。而越窑秘色瓷,是那个工程里最神秘的分支之一。”

  陈顾问没有否认,只是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推到我面前。

  照片上是一片破碎的瓷片,颜色正是那种诡异的血红色。

  “这是我们在死者胃里发现的。”陈顾问沉声道,“经过化验,这是一种未经烧制的‘生坯’,上面涂满了高浓度的重金属釉料。死者是吞下了这块瓷片,才导致了急性重金属中毒和血管爆裂。”

  “不,”我摇了摇头,拿起照片,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这不是生坯,这是‘瓷质匣钵’的碎片。”

  “匣钵?”陈顾问皱起眉头。

  “烧瓷器的时候,为了防止灰尘落到釉面上,需要用一个耐火材料做的盒子把瓷器装起来,这个盒子就叫匣钵。”我解释道,“普通的匣钵是泥质的,用一次就废了。但烧制秘色瓷这种顶级贡品时,用的是一种特殊的‘瓷质匣钵’。”

  我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这种匣钵和瓷器本身一样,都是用最精细的瓷土做成的。它耐高温,密封性极好,能让瓷器在缺氧的环境下烧出那种‘千峰翠色’。但这种匣钵成本极高,烧完一次后,往往会被打碎废弃。”

  “你的意思是,凶手给死者吃了一块用来烧瓷器的‘模具’?”陈顾问显然觉得这个说法匪夷所思。

  “不,”我摇了摇头,眼神变得锐利,“我的意思是,凶手在模仿。他在模仿古代窑工烧制秘色瓷的过程。他把人当成了瓷坯,把那个展厅当成了窑炉,而那块涂满毒药的匣钵碎片,就是他投进去的‘燃料’。”

  这番话让陈顾问陷入了沉默。审讯室里只剩下空调低沉的嗡鸣声。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图片上,是一只正在熊熊燃烧的龙窑,窑火映红了半边天。而在窑口的阴影里,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他手里拿着一个和我在博物馆看到的一模一样的五瓣葵口碗。

  图片下面附着一行字:

  “想知道你父亲是不是叛徒,来上林湖后山,老窑口。一个人来。”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噪音。

  “怎么了?”陈顾问警觉地问。

  “没什么,”我收起手机,看着陈顾问,“陈顾问,如果我想帮你们破案,你们能给我什么权限?”

  “你想要什么?”

  “我要看博物馆所有的监控死角,还有,我要去那个废弃的‘一号古龙窑’现场。”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因为凶手留下的下一个线索,就在那里的匣钵堆里。”

  陈顾问盯着我看了几秒,最终点了点头:“可以。但我有个条件,你必须由我们的人陪同。”

  “没问题,”我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但我建议,您派来的这位‘陪同’,最好是个懂行的老人。”

  “你是指?”

  “一个叫‘七叔’的人。”我推开门,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一道阳光刺破云层,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他在上林湖待了半辈子,他应该知道,哪里有埋着几百年的‘窑渣’。”

  我不知道七叔到底是谁,但那个神秘的安保看我的眼神,让我确信,只有那个在父亲笔记里反复出现的“七叔”,才能解开这第一个死局。

  陈顾问的脸色在我提到“七叔”时,变得异常古怪。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拿起对讲机:“通知老七,去门口等她。告诉他……‘千峰翠色’的案子,来了。”

  走出警局,我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腥味的空气。

  一辆老旧的吉普车停在路边,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老人。他戴着一副老式墨镜,脸上的皱纹像刀刻一样深,手里夹着一根快要烧尽的烟。

  他摇下车窗,吐出一口烟圈,声音沙哑得像两块粗糙的砂纸在摩擦:

  “上车。带你去看真正的‘秘色’。”

  我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车里弥漫着一股陈年的烟草味和淡淡的、只有在老窑址上才能闻到的土腥味。

  “你就是七叔?”我试探着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猛地一踩油门,吉普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朝着上林湖后山那片迷雾笼罩的古窑址驶去。

  后视镜里,陈顾问站在警局门口,手里拿着那个装着“血色瓷片”的证物袋,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们远去。

  我知道,这场关于“釉变”的游戏,真正的玩家,才刚刚入场。

  而身旁这个沉默寡言的老人,就是我在这个诡异棋局中,唯一的盟友,也是我通往父亲过去的一把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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