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遗物

　　第二天一早，苏清阮就被手机铃声吵醒。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走到窗边接起。

　　“说。”

　　电话那头传来恭敬的声音：“苏总，您让查的林砚医生，资料已经发您邮箱了。表面信息很干净，名校毕业，医术精湛，背景清白。一年前的时间段，他的行踪记录也与他的工作日程吻合，没有发现异常离岗的情况。”

　　苏清阮听着汇报，眉头微蹙。太干净了，干净得像特意修饰过。

　　“知道了。”她挂了电话，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里那点疑虑却像藤蔓一样缠绕得更紧。她不是不相信这份调查结果，而是更相信妹妹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和……自己的直觉。

　　她走出房间，想去看看苏清玥，却发现妹妹的房门虚掩着，里面空无一人。

　　“小玥？”苏清阮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立刻拨打苏清玥的电话，却无人接听。

　　“妈的，这丫头……”苏清阮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以妹妹那执拗的性子，在自己这里问不出，又被林砚的态度刺激到，很可能会自己行动！

　　她立刻冲回房间，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尝试定位苏清玥的手机。

　　而此时，苏清玥正站在林砚所住公寓的门外。这是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居民楼，环境还算安静。她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四周无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截细铁丝——这是她以前跟着学校锁匠兴趣社团学的，没想到会用在这里。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心里全是汗。她知道这样做是违法的，是错的。但一想到姐姐可能正和一个杀人凶手朝夕相处，她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咔哒。”

　　一声轻微的响动，门锁被她撬开了。苏清玥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门。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冷清。灰白色的基调，家具很少，收拾得一尘不染，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和林砚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冰冷，整洁，缺乏生气。

　　苏清玥反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脏。她仔细倾听，屋内一片死寂，林砚应该去医院上班了。

　　她开始小心翼翼地搜索。客厅，厨房，卫生间……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没有凶器，没有血迹，甚至连一张生活照都没有。这个男人仿佛一个没有过去的幽灵。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卧室里那个靠墙摆放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深棕色木质衣柜上。与其他地方的简洁不同，这个衣柜似乎格外受重视，表面擦拭得十分干净，而且……最下面的一个抽屉，上着一把看起来就很结实的老式铜锁。

　　为什么独独锁着这个抽屉？

　　苏清玥的心跳再次加速。秘密……很可能就藏在这里！她蹲下身，拿出铁丝，试图撬开那把锁。这把锁比门锁复杂，她捣鼓了半天，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锁却纹丝不动。

　　就在她全神贯注对付那把锁的时候，完全没有察觉到，在卧室门后的阴影里，一个身影如同融入了黑暗本身，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林砚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甚至比在归墟面对鬼物时更甚。那是一种被触及了绝对禁忌领域后，本能升腾起的、几乎无法抑制的凛冽杀意。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这无声的注视而凝固、冻结。

　　苏清玥终于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她猛地回头！

　　对上了那双眼睛！

　　冰冷，空洞，蕴含着如同实质的、几乎要将她撕碎的恐怖气息！

　　“啊！”她吓得惊叫一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手脚冰凉，连呼吸都停滞了。是他！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砚缓缓从阴影中迈出脚步，一步步向她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苏清玥的心脏上。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她刚才试图撬动的那个带锁抽屉上，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压抑到极致的危险：

　　“谁让你动它的？”

　　苏清玥被他吓得魂飞魄散，牙齿都在打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林砚的手似乎要有所动作的千钧一发之际——

　　“砰！”

　　公寓门被猛地从外面撞开！

　　苏清阮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她根据手机定位终于找到了这里！一眼就看到卧室里瘫坐在地、面无人色的妹妹，以及那个浑身散发着骇人气息、正一步步逼近妹妹的林砚！

　　“林砚！”苏清阮想也没想，一个箭步冲上前，猛地将苏清玥拉到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体隔在了两人之间。她抬头，毫不畏惧地迎上林砚那双冰冷刺骨的眼睛，心脏也因为那眼神而悸动，但语气却异常强硬：“你他妈想干什么？！”

　　林砚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的目光越过苏清阮，依旧死死盯着那个带锁的抽屉，仿佛那里藏着比他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他胸口微微起伏，显然在极力压制着翻涌的情绪。过了好几秒，他才缓缓将视线移到苏清阮脸上，第一次，用冰冷至极的、不带任何称呼的语气，叫出了她的全名：

　　“苏、清、阮。”

　　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管好你妹妹。如果再有一次，”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个抽屉，眼神里的警告意味浓烈得令人窒息，“我不会客气。”

　　苏清阮被他这前所未有的态度和眼神震慑了一下，她能感觉到，那个抽屉对林砚而言，是绝对不能触碰的逆鳞。她紧紧攥着身后还在发抖的妹妹的手，强自镇定地回道：“小玥我会管好！但林砚，你他妈也别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好好说？”林砚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讽刺，“未经允许，闯入私人住所，撬锁行窃，这就是你们苏家的‘好好说’？”

　　“我……我不是行窃！”苏清玥躲在姐姐身后，鼓起勇气带着哭腔反驳，“我只是……只是想找到证据！你这个杀人凶手！”

　　“证据？”林砚的目光再次落到苏清玥身上，那眼神让她瞬间噤声，“在那个抽屉里？你以为里面藏着什么？沾血的刀？还是我杀人的日记？”

　　他往前逼近一步，虽然被苏清阮挡着，但那压迫感依旧让姐妹俩呼吸一滞：“我告诉你，里面是什么。那里面，是我妹妹的东西也可以是遗物，我妹妹她已经失踪了我不想她最后留下来的东西也被糟蹋。”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在苏清阮和苏清玥耳边炸响。

　　妹妹？遗物？

　　林砚……有个妹妹？而且已经去世了？

　　苏清阮愣住了，她从未听林砚提起过任何关于他家人的事情。

　　林砚看着她们脸上错愕的表情，眼神中的冰寒稍稍褪去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可见骨的疲惫和痛楚，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被苏清阮敏锐地捕捉到了。

　　“现在，请你们离开。”林砚转过身，不再看她们，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逐客意味，“立刻。”

　　苏清阮看着他那显得异常冷硬和孤寂的背影，又感受着身后妹妹依旧在微微颤抖的身体，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用力抿了抿唇，拉着苏清玥，快步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走出公寓楼，阳光刺眼。苏清玥依旧惊魂未定，紧紧抓着姐姐的手。

　　“姐……他说的是真的吗？他妹妹……”

　　“不知道。”苏清阮摇了摇头，眉头紧锁。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栋灰扑扑的居民楼，林砚最后那个眼神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痛苦，隐忍，还有那被触及逆鳞时近乎失控的暴戾……

　　那个抽屉里，装的或许真的是他妹妹的遗物。但一个外科医生，为什么会有一个认定他是杀人凶手的“目击者”？他那身凌厉的身手和偶尔流露出的、与医生职业截然不同的冰冷气质，又该如何解释？

　　谜团似乎更多了。

　　“小玥，”苏清阮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妹妹，“听着，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私自调查林砚，更不要再去招惹他。听到没有？”

　　苏清玥看着姐姐严肃的表情，想起林砚刚才那恐怖的眼神，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至于他到底是什么人……”苏清阮目光望向远处，眼神深邃，“我会弄清楚的。”

　　在她弄清楚之前，她必须确保妹妹的安全，也必须……重新评估她和林砚之间，这种建立在归墟危机之上的、脆弱的信任关系。

　　阳光下的城市车水马龙，一片喧嚣，却仿佛有一层无形的阴影，悄然笼罩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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